青栀颔首,“那你也不必与他多,毕竟咱们并未听到慕公子亲口这么,你就道这是后宫的事,不要与前朝扯上关系,也不要牵连无辜之人,慕怀风当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梳月牢牢记住了,又急匆匆地出去。
因是主位娘娘去世,命妇们顾念着自己的夫君在朝中那些需要走动与活络的关系,渐渐地便结着伴过来吊唁。而青栀的母亲叶氏挂心女儿,也入了宫来。
同她一起到的是贺梦函的母亲,两个人同为朝廷重臣的妻子,女儿之间交好,又相当于共同养着五皇子,往来之间显得十分亲近。
她们祭拜过静妃,便携手往闻香阁去。
青栀早已等在这里,与梦函好了在一处,一起见上母亲一面,这样就算有人不合规矩,两个人担着也好过一个人扎眼。
启安还是黏着梦函,一刻也不想离。青栀作为生母,爱着还来不及,心里固然有些酸酸的,但孩子高兴,自己也就释然了许多。
且这两不知是不是多见了几次面的缘故,又有母子连心的感应,启安对待青栀,已经熟稔了好些。
叶氏相比青栀入宫那阵子苍老了很多,这个一直被傅崇年捧着宠着的女人,在丈夫去世之后,竟然摒弃了先前所有的任性和爱流泪的毛病,同儿子一起撑起了偌大的傅府。这会儿仿佛劫后余生一般看见最疼爱的女儿和外孙,心口酸疼,但也落不下泪。
青栀看见母亲只是红着眼眶,哪里有不难受的,哑哑的声音出卖了本想掩饰的心境,“这段时间,让阿娘受苦了。”
叶氏故意道:“都怪你爹,若不是他之前把你送进宫来选秀,为娘根本不用担心你。”顿了顿,叶氏苦笑了一下,“你爹这个没良心的,算来已经快一年了,也不多来瞧瞧我。”
一句话惹得青栀鼻尖一酸,当即就要哭出来,叶氏却压低声音转过话题,“现在为娘也算想通了,反正早晚也要去见你阿爹,总得先鼓着劲儿把傅家、把你们仨安顿地好好的,到时候才能有底气去骂他不辞而别。”
接着叶氏打量到贺梦函也和母亲话,并未注意到这边,便又沉了几分嗓子,“栀儿,你别怪你二哥当时没有帮上忙,‘叛国通敌’的罪名一下来,连为娘都惊得傻了,从大理寺出来后,他多次请命到前线,可你爹威势不在,没人愿意附议或举荐。单凭一个慕大将军,抵不过那些言官他‘犹有嫌疑’。你哥哥成日陪那些大人们喝得烂醉,想打通些关窍来救你。可那些人见傅家没落,都是嘴上应着,一个也不去办事。你姐姐呢,被你的事一急,病了好久,还好怀清一直陪着她安慰她,找了朋友让人在宫里打点,别叫你被为难。”
叶氏拉住青栀的手,“栀儿,手心手背都是肉,为娘哪个孩子都心疼,可为娘的本事有限,这一年来……”
“阿娘,别了,阿娘。”青栀最是守礼的一个人,此刻不顾旁边还有别人,一把抱住自己本来保养得宜如今头发却已见花白的母亲,哽咽着,“女儿只怕拖累了你们,其实父亲,父亲的死……也与女儿有脱不开的关系,若不是女儿与那些妃嫔争……”
叶氏轻轻拍着她的背,像青栀时候许多个不能安眠的夜晚那样,“都过去了,孩子,你阿爹还有为娘都不会怪你,反是这一年来,你受苦了。好在现在苦尽甘来,你又将有第二个孩子,而启安也这般活泼健康,为娘很知足。”
青栀郑重地点了点头。什么话都不必再多了,只问一句,“姐姐好了吗?哥哥嫂子都好了吗?”
“都好了,莫担心。”叶氏的声音愈发慈爱。
言及此,母女之间,已经不需要太多。
那边厢却传过来了一阵笑声,青栀与叶氏举目看去,原来是启安扯住了梦函的衣裳,一双水溜溜的眼睛似乎有光芒,盯着梦函手里的桂花糖蒸栗粉糕,嘴里反复念叨着“母妃”、“吃”等单调的字眼,模样十分可爱。
青栀展颜一笑,如此岁月安好的场景,唯有一路好好地走下去,才不算轻易辜负。
逗弄了一会儿启安,两位母亲都很恪守规矩地告退离去。
青栀又抱了抱这个爱到骨子里的孩子,轻声告诉他自己给他做了双虎头鞋,马上就做完了,到时候带来给他穿,便也离了闻香阁。
因身在嫔位,青栀自然有特配的步辇,只是从梦函那里到出云阁很近,青栀便让太监们先去休息,自己打算绕着凝碧池慢慢地走一走。
青栀才走了十来步步,迎头便碰上前来散心的柳亦容,她身后正跟着素来形影不离的李碧曼。
这地方一向是妃嫔常来之处,虽然宫中有丧事,但毕竟疼不到自己身上,还是抑制不住新进主们的游玩之心。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赶紧规规矩矩地向青栀行了个礼,面色都很是郑重。
青栀温和地:“请平身罢,本宫随便走走,不必拘束。”
柳亦容的眼神轻飘飘地掠过青栀的腹部,谢恩之后笑道:“娘娘今怎么也有心情出来看看风景?”
青栀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和气地:“本宫从闻香阁那边来,距离很近,是以随便走走。”
柳亦容看了李碧曼一眼,李碧曼立刻上前,谄媚地笑,“娘娘,不如让嫔妾们陪您走走?嫔妾们虽不才,也可陪着话解解闷儿。”
世上再没有无事献的殷勤,青栀与这二位并无任何交集,李碧曼这样的态度,实在让人摸不到头脑。青栀想了想,却点头道:“那也好。”
李碧曼大喜,她受了柳亦容的嘱托,是务必要多与瑾嫔娘娘多走动,变着法竭尽全力去讨好,当即就上前了两步,喜滋滋地道:“那么让嫔妾搀着娘娘走可好?娘娘怀着身孕,可不能磕着碰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