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主的话,主虽然吸食少量,但未伤及肌理,只要微臣开几剂方子,把毒素渐渐排解出来,就无大碍,但是这毒凶猛,大约需要几个月的时间才能解尽。只是这期间,”穆元良微微顿了顿,才出让人难过的事实,“主恐怕都不会怀上孩子。至于梳月姑娘,只需跟着主喝药,亦能调理好,甚至比主恢复得更要快些。”
青栀颔首,虽然难过,到底还是稍微放下心来,“既如此,你把剩下的东西全检查了,有问题的都拎出来,然后便可回太医院了。”
如此又折腾了好一会儿,好在除了那柄团扇,其余的东西上面都没有丹砂。
等穆元良走后,青栀垂眸想了一会儿,对梳月声了几句话,然后才道:“把西配殿的人都聚过来。”
顺子领了命,赶紧就去做这件事。
很快,不明所以的宫女太监都到了殿中。因青栀从入宫时的正五品昭华一路擢升至正四品容华,内务府也按着位份往这边添了不少人。
青栀打量了一会儿,才温和地笑起来,“今喊大家过来,也没旁的事,主要是看你们平常做活辛苦,如今又是三伏的气,恰巧贺充仪那里做了些解暑的冰糖糕,我已让梳月去拿了,大家一起分着吃。”
众人正谢着恩,梳月一脸惶然进了来,端着一盘冰糖糕屈膝请罪道:“奴婢方才去整理糕点,忘记腰间插着主的团扇,移动之间扇子跌落到冰糖糕之上,也不知有些什么红红的东西沾了上去,大约是夏日里的花粉。弄脏了糕儿,还请主责罚。”
青栀倾着身子看了看,确实每一个冰糖糕都沾染了些红色的粉末,不免有些皱眉,“你一向是稳重的人,怎么这样不心。”思虑了一下,她续道,“这些吃食是贺姐姐对咱们西配殿的一片心意,丢了不好。梳月,你将功赎罪,现在就去召穆太医过来看一看这花粉有没有问题,没有问题再散给大家。我瞧着这颜色倒是美丽,衬着白色的点心,也算是锦上添花了。”
梳月赶紧起身,拿着就要出去,忽然有个宫女伏地道:“启禀主,其实这并不算什么,能得到主的赏赐,已经是奴婢们的福分了。这大暑的,何必梳月姐姐来回跑一趟呢?”
青栀有些想不起来这人是谁,岚秋在一旁声地提醒,“这是洒扫内院的伶佳,平常很少到主跟前,只是有时候送花房上贡的花草,会帮把手带进来。”
青栀颔首,和气地笑着,显得从容又平易近人,“让穆太医来瞧瞧也不是什么难事,究竟是我赏给你们的东西,万一这花粉有毒,可怎么办?”
她的语气里着重了“有毒”二字,眼风扫过众人,见大部分人脸上都是感动的神色,唯有伶佳面容平淡,看不出心中所想。
怪不得别人会择了伶佳做这样的事,倒是个坚定稳重的。青栀在心里猜测。
等梳月当真拿着东西往外走时,伶佳的心渐渐凉了下去——太医很快就会发现那不是什么花粉,而是剧毒的丹砂,所有曾进过寝殿的人都会被彻查。伶佳悄然握住了拳头,不到查及自己身上的那一刻,或是没有证据,她绝不会承认。
不知过了多久,众人呆在西配殿虽然要守着规矩,但到底比普通的房屋凉快舒爽许多,还不用做活,因此都没有什么怨言。
“吱呀”一声响起,殿门被缓缓打开,有滚滚的热浪一涌而进,压抑在每个人的肌肤上。梳月的声音清晰无比,一字一句传入十来只耳中,“穆太医这是凤仙花的花粉,宫里很多地方都有,吃下去并无大碍。”
许多人送了一口气,伶佳更是极力掩盖自己脸上的疑惑。青栀点点头,忽然笑着:“这样,伶佳话好听,这一次便把糖糕都赏给她,其余人顺子带下去,一人赏一碗冰块浸着的乌梅汤。”
宫人们虽然羡慕伶佳因伶俐的口角得主另眼相待,但冰块在这宫里可不是每个人都能享用到的,也愿意去尝尝鲜。
一时人走得尽了,只留伶佳一个人站在屋中,她生的并不算很好看,可能是长久在外劳作的缘故,面色也有些偏黄。此时她诚惶诚恐地半低着头,脸上还做出欢喜非常的模样。
“梳月,把东西摆在伶佳面前,给她赐座。”青栀道。
还不等伶佳反应过来,茶水糕点一应都摆在了她的面前,另有一张马扎放在了她的身后,示意她可以坐下了。
青栀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今儿这些冰糖糕全是你的,你就坐在这里,一块一块全部吃完。我这里最讲究赏罚分明。”
伶佳的手却微微有些颤抖,她凑得近了,才把糖糕上暗红色的粉末看清楚,一时竟然不敢抬手去拿。
青栀的声音却如影随形地跟了上来,“才刚只要是我赏赐就是你的福分,怎么,到了这会儿却不想吃了?”
伶佳勉强笑起来,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努力找着理由,“主,奴婢现在还不饿,想把主所赐的东西好生收着,带回去慢慢吃。”
“我让你现在就吃完!”青栀的语气骤然冷了下去,仿佛寒的三尺之冰,直冻到人心底,“梳月,你盯着她,若是有一点漏了,就扒开她的嘴,把团扇上的红粉一并倒进去!”
伶佳心惊无比,抬头看见青栀古井无波般的眼睛,不知怎么膝盖一屈,就跪倒在地,“求主饶过奴婢,求主饶过奴婢!
端坐在主位上的人儿却幽幽地问:“奇了怪了,你为什么向我求饶?”
伶佳一愣,才觉出自己犯了大错,若是不知道那粉末是什么,纵然青栀的语气坏些,那也是太医才看过,可以食用的东西,怎么她却看出来这样东西有毒?
“奴婢只是以为……”她尚要描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