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的推移,有一位邻国公主或许要入宫为妃的大事渐渐在宫里面传开了。这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皇上只有一个,宫里的妃嫔已经不少,要紧的一些人尚能每月得见颜几次,大多数都是无宠寂寂。如今又硬塞进来一位身份高贵的,怎能不让人生气。
可不论几个嫔妃怎么咬牙切齿地捏着帕子怨气冲,思宛公主觐见的那也渐渐要到了。
到得八月初七这一日清晨,皇贵妃召阖宫觐见。
因卢盈真的份例远胜旁人,兰林殿内冰块一入夏后就供应不绝,原是炎热气里最清凉的所在,殿内的人却一个个内心躁乱不安,请过安后便在窃窃私语。
婉昭仪刚不久搬了新宫殿,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开口便直接出众人所想,“听那位公主今一早便要自永定门入京了。”
这话把许多人心里担忧的事情了出来,董德媛泛着酸劲儿接过话头,“嫔妾还听礼数仪态、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这些东西思宛公主无一不通呢!何况有传言,她还美得无与伦比。”
位份低的一些妃嫔,母家较少能递进话来,所有的消息都是道听途得来。此刻唐思宛在董玉棠口中简直被成了仙,好些人的脸上都萌生出忧心忡忡的神色。
柔贵妃忽然嗤笑了起来,“一个国出来的公主,便是十全十美,也不过非我族类。而我们大顺朝的女子,不论是家碧玉还是名门闺秀,都是各家族潜心培养出来的,董德媛也忒看轻自己了。”
自从白初微开始暗中分卢盈真的权,做了几件盈真不愿做的事,也树立起些许威望,众人听了这话,一下子安心不少。
卢盈真不甘示弱,她早已觉出白初微愈发不安分,怎能看着此人继续分权,当即就选择站在董玉棠那边,“可也别太掉以轻心,如今后宫里只有姜选侍一人怀着身孕,你们莺莺燕燕这么一大片,却不能为我大顺绵延子嗣。若是那思宛公主最终入宫,顺利为皇上诞下子嗣,就是大顺的功臣。到时候母凭子贵,也不是等闲之人能越过去的身份。”
这话明里暗里嘲讽白初微生不出孩子,其他人谁也不比这两位的位份高,都噤声不敢多言。
白初微冷冷一笑,“这话得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连皇贵妃娘娘都生不出儿子,也只有等那位公主到来,这后宫里才能有‘母凭子贵’之人了。”
这话太过刻薄,卢盈真脸色骤变,握着椅把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旁人更是噤若寒蝉。
唯有静昭仪宋采禾想着与卢盈真的交情,站出来稍稍打了个圆场,“皇贵妃娘娘心念家国,眼界自然比臣妾们高了许多,而柔贵妃也是善意安慰咱们姐妹,有您二位在后宫里,臣妾们才不会心慌意乱。”
她这话得圆滑,又堆着满脸的笑意,任谁也不好冲她发什么火。卢盈真更是卫启祯的养母,自然不会针对宋采禾,但到底耐不住那口气,冷冷一笑,“现放着静昭仪不就是母凭子贵的典范,柔贵妃怎么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了。”
白初微低头饮茶,再抬头时神色已是淡淡的,“是啊,臣妾年纪大了。”
卢盈真比她还大上一些,听到这话,不知是不是有讥讽自己的意思。但不论有没有,当然不能上赶着自认年老,此事就算这么过去了。
一时兰林殿里良久沉静,凌香只好站出来道:“思宛公主三后会在绮华宫晚宴上出席,彼时众位娘娘主也可见到了,完全不必在这里胡乱猜测。”
如此大家也没了什么心情去闲话家常,草草散了。
青栀倒不甚在意什么公主不公主,反而三日后晚宴在她看来是个很好的机会对裴婉修出手,便急急地回宫筹谋。
一切都安排好后,岚秋别的不担心,反而问了句与这事无关的,“主,奴婢记得您的癸水一向是一个月开头便来了,一贯都是极准的,怎么这个月到如今初七了,还没有……”
剩下的话岚秋没有,但忧心之意已经浮于脸上,梳月揣测道:“不会是有喜了罢?”
这话出来,屋里连带顺子、怡芳,一共五人,都心里一震。
虽然青栀眼下已经是宫里最得宠的嫔妃,但没有子嗣,这看似高高在上的位置就永远都是虚的。帝王无情,姣好的容颜、刹那的真心,这些都可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殆尽,唯有骨肉相连的至亲血脉,是不能抹去的。
但青栀思虑周密,谨慎地:“可是昨梁太医才来请过平安脉,是并无异象啊。”
梳月一心为主,有些心急地道:“奴婢句犯上的话,太后娘娘诚然是好心让太医院每隔三请一次脉,但已经过去了快一年,太医们难免有些懈怠,日常诊脉到底花费了多少心思,咱们都不知道,还是自己上心些好。”
“嗯,这不是玩笑,还是召穆太医来瞧瞧,近来不知是不是暑热的缘故,我正好有些食欲不振。请穆太医时也不必遮着掩着,就我身体不适。”青栀道。
然而怎么也没想到,穆元良诊过脉后,面上显出凝重的神色,又问青栀最近饮食好不好,睡眠稳不稳。
岚秋在一旁代为答话,“主吃东西见少了,睡眠倒是安稳的,比之往常还更多眠几分。”
穆元良躬身低头,“恕微臣直言,主并非是因为有孕而月事推迟。”
青栀揣摩着他的神色,暂时压住心里的慌乱,“那么不知到底是因为何故?”
穆元良摇了摇头,“微臣尚且不知,但主近期可食用过什么异常之物吗?”
青栀同岚秋对视了一会儿,岚秋皱着眉微不可见地摇头,青栀便道:“我与身边的人都想不出有什么异常的东西,一日三餐都是御膳房送来,亦有在猗兰殿用膳的时候,那里更有太监试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