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4月9日刚刚踩在朝下延伸的台阶一股寒气便顺着脚底直接袭上肌肤, 柏寒打个冷战。“好冷啊。”“下面可能是个冰窖。”走在前面的孙哥说。后面洪浩念叨:“怎么跟神雕侠侣似的, 里面还有个寒玉床。”独臂杨过和白衣小龙女遥远得仿佛上个世纪的事情。柏寒握着匕首在身侧墙壁轻戳发出“叮”的声音却戳不进去,不知这种毫不起眼的深灰砖石用什么铸成?看着两条若无其事的小蛇, 柏寒心想:你们要是能对付阴魂就好了。通道尽头看起来很安全,打头的卢文豪特意站住脚相侯, 八人汇合才全神戒备步入大厅。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此地是桃花源么?周遭是一棵棵桃树, 枝头桃花灼灼汇成一大团粉红云彩又像一团团粉红,令人如在美梦不愿醒来。一股沁鼻花香令人薰薰欲醉,耳边却有潺潺流水声,似乎不远处便有溪流。不是《神雕》,倒像《『射』雕》里的桃花岛,柏寒想。“都别动。”经验丰富的卢文豪自然不会被表象『迷』『惑』,领着邓海山站在最前头, 沈百福和柏寒洪浩在后,孙哥马哥一左一右紧紧护牢三人,后面还有两人垫后,各自盯紧周遭动静。水声旁边似乎另有人声,听起来却是娇滴滴的“王爷。”“好像是那个阎姬。”柏寒小声说。众人顺着声音寻去。鬼王既然是秦王,这里显然是他的王府花园之类,占地甚广, 一树一石都有匠人精心设计,颇具匠心。前方果然有条缎带般的溪流,桃花瓣不时飘落随着溪水不知流到何方。溪边有个小小凉亭, 亭角上翘玲珑雅致,亭上悬着“红艳亭”三字,显然取自李白《清平调》。亭中一对璧人相对而坐,红衣佳人艳如桃李,自然是阎姬,对面那个白面细眉的俊朗男子正是秦王。阎姬本来便千娇百媚,在意中人面前更是柔弱的似乎没了骨头,端起杯酒柔声说:“王爷此去不知何时归来,妾身敬您一杯,请王爷满饮。”秦王握着她手一饮而尽,温声说:“若是边关无事,我明年此时便能归来,阎姬带着孩儿好好等我便是。”“妾身与王爷倒成了秦少游词话里的人物了。”阎姬笑语盈盈,曼声『吟』道“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咦?他们这个世界也有写鹊桥仙的秦观吗?早就发觉这里和原来不太相同的柏寒很是奇怪。秦王又倒杯酒饮了,满脸惆怅望着爱姬腹部,“当年父皇考较我和皇兄,他一心想当皇帝,我却向往一蓑烟雨任平生。如今悔之晚矣。眼看明年初孩儿出世,我却不在爱姬身边。”阎姬却紧紧握住他手掌笑道:“王爷,阎姬却不依。”不等他发问便答:“当皇帝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妃,自古哪有痴情人?妾身甘愿和王爷两地相思,也好过日日和其他姐妹生闲气吃飞醋。”秦王揽住她哈哈大笑,阎姬也满面欢喜依偎在他身边。要是那个皇帝不谋害他们就好了,也不会惹出后面这么大事,我们也不用跑来蹲七天古墓更不用陪着一等座和他们拼命,柏寒腹诽。咦?欢喜缠绵的笑声忽然像把尖锐凿子径直顺着耳朵刺进脑海,头痛欲裂的柏寒顾不得握着短剑便拼命捂住耳朵。好像有人吼了句什么,随即周围空气激『荡』,脑海中慢慢没那么疼了,柏寒睁开眼睛,发现亭子里的两人正笑眯眯望着众人。再看卢文豪前面的邓海山,柏寒心里一惊:他原本亮眼的银『色』比刚才又黯淡不少,左右渔翁和吊死鬼也是一样。这鬼王可真是道行高深。柏寒不由握着沈百福胳膊,后者全神贯注盯紧前方,大概随时准备召唤佛珠。“就是尔等杀本王麾下两位良将?”秦王慢悠悠地说,看上去并不恼怒:“还有几人,为何不一起下来领死?”卢文豪冷冷地说:“你伤天害理事情做的太多,我们替天行道来了,过了我们这关再说别的。”这话把秦王逗笑了,“此间情形尔等也看到了,本王一让再让反而没好下场,殷坤心狠手辣步步紧『逼』,难道还能善终不成?”阎姬忽然奇道:“王爷,如今过了子时,普济寺和尚怎么还没到?”“说不定是他们的后援。”这句话刚说完秦王自己也笑了,“尔等可是来自西域番邦?和普济寺有何瓜葛?”普济寺普济寺,真要有帮手自然是好的,可是...这里被蓬莱和正常世界隔离开来,十天结束才能恢复正常,就像彩云旅店一样,后援是不用想了。“普济寺和尚威风不了几日了。”阎姬柔情万种望着秦王,“王爷功力深厚快达到大圆满境地,普济寺和尚们只会一个个用天魔解体大法在墓里自尽,便是请来菩提舍利佛祖金身也无济于事;待我和王爷脱困,自当杀上普济寺,半个和尚也别想活命。”“王爷,中间那个高个子带着佛珠,必然和普济寺大有渊源,阎姬远远看了一眼,您务必小心谨慎;他身旁那个女子阎姬看中了,您莫要伤了她的皮囊。”阎姬美目流盼盯着柏寒,忽然又想起什么,“她手中有对短剑阎姬十分喜爱,王爷您看,那两条古怪小蛇~”“果然大不寻常,难不成是西域异种?”秦王盯了两眼大感兴趣,“待本王擒来给你炼成法宝。”阎姬欢天喜地道谢。敢把我的小青小蓝炼成法宝?柏寒刚刚对这两人些许同情立时消失得无影无踪,紧紧握住短剑默念百福的沈天奇一定要管用才行。“走!”忽然卢文豪迈步朝前走去,沈百福等人想也不想跟在后头:这也是早早商议好的,几人最大依仗便是佛珠,可惜沈百福一旦召唤出来便不能移动,卢文豪自然要找出最合适的地方。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眼瞧着他带头朝凉亭大步赶来,秦王呵呵笑着:“尔等自寻死路!”挥了挥手,顿时阴风拂面,两个全身披挂的铁甲武士阴魂直挺挺侯在对面。卢文豪却不闪不避带着邓海山大步疾冲,仿佛一头愤怒公牛和铁甲武士迎面相撞--后者被撞到一边,邓海山却更浅了些。“快走!”右侧孙哥大吼一声,渔翁立刻绽放着耀眼银光汇聚在保护着众人的光幕,其他守护神也是如此。要拼命了。柏寒紧紧跟着沈百福,眼瞧着铁甲武士从二到四,从四到八到十六把众人团团裹住,青白阴魂和耀目银光在登上凉亭的道路陷入艰难拉锯战。秦王哈哈大笑像是觉得有趣,挥挥手指,原本飞檐翘角的凉亭突然倒挂下八只白骨骷髅,咯哒咯哒牙齿打架手脚舞动悬在半空。这又是什么东西?小骨头那么可爱,这几只骷髅却鬼气森然。眼见势头不妙,卢文豪忽然从怀里『摸』出个层层包裹的白瓷瓶揭开盖子朝前泼洒,也不知里面盛的什么『液』体,武士和骷髅沾染到一点点便立刻像被烙铁烫到般燃起污浊白烟。趁着眼前腾出一条路,柏寒跟着几人大步冲上凉亭。秦王惊诧地盯着卢文豪手中瓷瓶,“尔等手中如何会有观音座下灯油?”阎姬不慌不忙从怀里『摸』出根水汪汪的碧玉簪朝柏寒招手:“小姑娘,把你的剑和蛇送给我。”“想得美!”柏寒百忙中答了句,旁边卢文豪把空瓶狠狠掷在宴席中,顿时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白烟把整个凉亭团团笼罩住。“就这里!快!”早有准备的沈百福大喊一声:“沈天奇!”第一次见到沈百福的守护神还是在蓬莱,柏寒欢呼雀跃着“自带守护神”却不知道佛珠名字的沈百福终于召唤成功;第二次是在游乐园里,最后一天佛珠绽放出的光芒远远胜过前几次试验;至于今天,柏寒觉得沈天奇像个小太阳。璀璨耀目的灼灼金光照亮阴森大厅的每一寸角落,柏寒不得不闭紧眼睛好一会儿才慢慢缓过来,立刻被眼前情形惊呆了:哪有什么依水而建的玲珑凉亭,哪有什么灼灼绽放的美丽桃花,哪有什么郎情妾意天生璧人?此处依然是阴森空旷的大厅,几人身边并排安放两具厚重的青铜棺材,棺盖搭在棺旁,周遭围坐着七、八个穿着僧袍的尸首,后面还有或靠墙或散落在地的尸骨兵器。和众人一起置身于沈天奇佛珠里的还有秦王和阎姬--当然他俩已经不能用俊朗娇媚来形容了。被灼灼金光覆盖着的秦王衣衫皮肉飞速消失不见,逐渐形销骨立,四肢百骸『露』出森森白骨;阎姬则浑身燃烧起火,花容月貌渐渐成了焦炭。“王爷救我~”阎姬惨呼着动弹不得,秦王咬牙怒喝:“这,这,这,莫非是佛祖脚下七宝莲台?不,不,不,此人肉体凡胎,如何消受得起佛家至宝?难道老天借此人之手绝我?”他们果然不是沈天奇的对手,柏寒长长松了口气--看样子这关有希望了。秦王再不多言,一把拉住阎姬拼命朝着佛珠圈外逃走,每步都走得无比艰难,皮肉头发雪片般掉落地上。堪堪距离边缘还有两步,被耀目金光包裹着的秦王已成了白森森的骷髅架子,阎姬早已化成焦黑残骸。被他们出去就糟糕了!柏寒壮着胆子握紧短剑戳向阎姬背后却依然刺个空--这个显然也是阴魂。此等关头一等座自然拼命,孙哥马哥大叫一声,渔翁和吊死鬼各自施展渔线和麻绳将两人紧紧缚住,鬼王阎姬怒不可遏,身在佛珠圈里却显然毫无还手之力。卢文豪一跃而起,大叫:“邓海山!”银光不再璀璨的守护神邓海山做了生前最擅长的事情:双手抡起大刀以力劈华山的架势从两鬼颈间横劈而过。顿时一阵惊天动地的震『荡』,柏寒和洪浩朝后径直撞在墙壁上,一等座几人也各自被震出圈去,只有沈百福压根动不了地方。两颗头颅咕噜噜掉在地上,随即和呆呆立在原地的躯体一起慢慢灰飞烟灭。同时随风消逝的还有邓海山和渔翁吊死鬼,这三个守护神显然已经为主人耗尽最后一丝力量,再也无法支撑。被撞得脊背生疼的柏寒强撑着爬起身,不小心踢到脚边什么,低头看却是折断的镔铁禅杖,另一头刺在靠在墙壁上死去的僧人尸首胸口里。那僧人不知死去多少年,只剩一副皮囊,柏寒不敢多看,连忙回到队友身边。“怎么回事?”一等座冲进佛珠圈里,一个个捧着车票惊惶不定,“还没完成?这鬼王不是,死了么?”不知是谁喊着:“快看!”柏寒随着众人一起往两具青铜棺材里面望去,分别躺着一具白玉般的白骨骷髅和一具焦黑残骸--这大概就是秦王和阎姬生前的尸首?卢文豪提起匕首朝着骷髅头顶一戳,原本洁白无瑕的头骨应声而陷化成灰烬,紧接着是脖子、胸膛...没几分钟工夫,这具鬼王骸骨便在众人面前化成一坯灰蒙蒙的尘埃。短暂沉寂后第一个出声的是孙哥。他激动得喷了马哥满脸唾沫,后者毫不介意地盯着自己脖子车票:“成了,成了!”至于卢文豪则像个白痴般盯着车票又看看队友兀自不敢相信,另一人则嗷得一嗓子痛哭出声,最后一个呆呆望着四个队友:“要是老王也在就好了。”大功告成!柏寒松了口气,欣赏着面前五人的激动和泪水有种发自内心的轻松,仿佛她也能跟着几人一起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一样。她吸吸鼻子,忽然捅捅沈百福:“百福,我们以后也能像他们一样?”沈百福指指棺材里的灰尘,用难以置信的语气感叹:“必须的。听见他说什么没有?佛祖脚下七宝莲台,我靠,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我这么牛b。”开始吹了。柏寒故意挤兑他:“切,鬼王还说nonono呢,再说他一个鬼又没见过佛祖,他说什么你信什么。”“废话。”沈百福怒目而视,“谁不服让他进来跟我pkpk,不信弄不服他。”柏寒好整以暇轻轻踢他一脚,“来啊,我现在就不服。”站在佛珠正中丝毫无法移动伸着胳膊也够不到她的沈百福泄了气。与此同时,出身鬼王墓外面的弥尘大师却心急如焚。他少年即有慧根,遇到师祖点化,七岁便拜到师祖嫡传大弟子门下成了一名小沙弥。从此跟随师祖师傅颂经礼佛,勤修普济寺威震世间的降妖伏魔功夫。师祖的师傅乃是上一任步入鬼王墓舍身取义的高僧,临行前师祖跟着师叔伯和举寺僧人给师傅送行,自此横在心头,圆寂之时犹自挂在嘴边,“可惜我修为浅薄,不能追随师傅于地下和那鬼王艳姬一拼生死,尔等需得勤修不辍,方不堕了师祖威名。”弥尘大师从此记在心上。无论学识还是人品肚量,满寺僧人无人能及;若论降妖伏魔的禅功,同辈师兄弟更无有对手。于是老方丈去世,弥尘大师仅以一百五十余岁的年纪便成了普济寺新任方丈。一年前鬼王山异动的时候,等待已久的弥尘大师隐隐有种欣慰:总算能不辜负师祖师傅教诲。沐浴更衣焚香祷告,日落上山来的时候弟子们在身后长拜不起,大师不敢回头,到底老泪纵横。只有捡回来养大的徒弟石生高高兴兴捧着禅杖镔铁棍跟随,大师很有些难过。弥尘大师设想过一千遍一万遍墓中鬼王艳姬的凶残,早早明白自己的结局无非跟随太师祖及各位前辈在墓中慢慢腐朽,做梦也想不到鬼王墓不见了。那座四十九个甲子前由前朝皇帝按照普济寺方丈大师要求建造的墓『穴』就在眼前活生生消失了。弥尘大师一年前亲自来山上探查过,年内每隔数日便有僧人上山查看随时禀告寺里,直到七天前鬼雾弥漫才封山不许靠近,专等大师入墓;尽管如此墓『穴』还是踪影不见。弥尘大师仿佛在油锅里煎熬,又仿佛堕进阿鼻地狱--大概是鬼王艳姬的障眼法更加精进,不到子时便能掩藏住所在,拖延至太阳升起这天下便无人能治他了。在山顶苦苦寻觅几个时辰依旧毫无所获,头顶明月高悬,弥尘大师想着青灯祖师、太师祖和师祖师傅,死后如何有颜面相见?岂不成了千古罪人?大师盘膝而坐,双手合十喃喃自语,片刻风雷汇聚,头顶也汇聚隐隐金光。耳边传来石生担忧的咿呀声,大师闭着眼目苦笑:“石生给我护法便是。”此时便不得不施展天魔解体大法,待得油尽灯枯,见到鬼王如何对敌?大师满心凄苦却无路可走,默默把功法燃烧到极致才重重一掌拍在自己脑门。睁开眼睛的瞬间,弥尘大师发觉自己成功了:寻了足足半夜的鬼王墓便在眼前。又是一声巨响,转过身去石生捧着禅杖双手奉上,大师点点头,手持禅杖拾级而下,石生紧紧跟随。作者有话要说:秦王:尔等自寻死路 伊利丹:你们这是自寻死路~ 反派死于话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