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五牛的丧事办完没过多久，兽山镇二十几个村子，陆陆续续有官兵上门，来发抚恤金。

当初新兵分队伍时，长官怕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人聚在一起会拉帮结派，不利于管教，所以同一个镇人员都是尽量分散着编入队伍的。

就算如此，兽山镇这次也损失惨重，陆陆续续有三十六家接到了噩耗。

李家村人心惶惶，时不时有人来李四牛家打听消息。其实他们也知道李四牛家哪来什么消息，只是心里着急，又无路可寻，而李四牛家女婿是他们所知道的唯一确定在战场上，肯定活着的人了。

不过，该来的还是会来，这次李家村除了李五牛外，还有一家人接到了噩耗。

李铁蛋的娘听到消息当场就昏了过去，醒来后发疯似地跑到李四牛家院子里跪了下来。

“四牛啊，嫂子求你了，你让你女婿把我家铁蛋也带回来吧，嫂子求求你了……我的铁蛋啊……你怎么就走了呢……”铁蛋娘这一出，让李四牛怎么回答。

“嫂子，我去哪找我女婿啊？这个……唉…”李四牛看着哭的昏天暗地的女人，无可奈何……

“铁蛋娘，别难为四牛了，战场哪是随便谁都能去的……你让他去哪里找啊……”院里院外围了一圈人，有人边叹气边劝着。

也有人出着主意，“要不也写封信，找人送去战场？”

但当即就有人反驳了，“找谁去啊？你去啊？你出过兽山镇吗？认识荆州在哪吗？”

“对啊？路费谁出啊？在这瞎出什么馊主意，不靠谱……”

“铁蛋爹，你快扶着你媳妇回去吧，这跪在四牛家院子里像什么样子，四牛能有什么法子啊……别难为人了……”已经哭了好一会，有人看不下去了，推了推傻呆呆站在一旁的铁蛋爹。

“是啊，你们有这时间磨蹭，还不如回去赶紧找大师招魂呢，立个衣冠冢，让铁蛋早日魂归故里入土为安啊……”

“对啊，对啊……铁蛋娘，这些日子办丧事的人家可不少，你再不快点，都不知要排到哪天去了喔……”

他们这里有个说法，死在异乡的人要招魂才能魂归故里，才能转世投胎。不然，只能做个孤魂野鬼……

铁蛋娘一听这话，脑子顿时清醒了起来，“对，对，得给铁蛋招魂，让他快快回家……”

本来瘫软在地上拉都拉不起来的人，立刻有了劲头，自己爬了起来，还不忘踢旁边的铁蛋爹一脚，“还不快走，都是个这个爹没用，存不到银子，让儿子白白丢了性命，哎哟，我的儿哟，娘好后悔啊……早知道如此，我卖房子卖地也要凑出银子来啊……”

铁蛋娘一路哀嚎着往回赶，旁边的铁蛋爹愁苦着一张脸，感觉欲哭都无泪了。

铁蛋娘的一番话却是说到了很多人心里，是凑不出银子？还是舍不得那攒了一辈子的家当？

是权衡了利弊，怀着侥幸心理，还是真的铁石心肠？

李四牛院里院外的人沉默着，没有了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