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坚强就是专门在这里等着的,不管赵宝萱说什么,他都接的上话:“村里的果树结果子了,你悄悄的拍几张,没关系,我给你看着。”
赵宝萱眨巴眨巴眼睛,这运气转的也太快了,来之前她还琢磨过不让进的话,她该怎么办呢,是不是像漠村那样围着缙村绕一圈,找个缺口偷偷的爬进去。
张无为在她身后轻轻的咳了一声。
赵宝萱立即收到,很高兴的对牛坚强说道:“真的啊,那我就不客气了啊!”
牛坚强点头哈腰的招呼张无为:“张总,赛总,一起进去玩儿吧。”
赛文照旧是要离开的:“我还有事,等会儿再来。”
牛坚强热情的说:“您没空也没关系,这边您爱吃的果子,一会儿给您摘两筐带回去。”
就这样赵宝萱和张无为大摇大摆的进了村。
村里就像童话世界一样,一点点改变也没有,就连村外出太阳下雨好像对村里都没有任何影响。
赵宝萱没话找话:“牛队长,你们村里种了什么果树啊?我上次来的时候怎么都没看见过?”
“栗子树,柿子树,石榴树,苹果树,”牛坚强如数家珍:“还有枣树、梨树,桑树……,一年四季啊,不管你们什么时候来,都有果子吃。呵呵,上次是太着急,没来得及领你们去。”
牛坚强在前面带路,步子迈的挺大。
赵宝萱要小跑才跟得上:“果树园在哪儿呢?”
别又是个圈套,把他们给带到没人的地方吧?
牛坚强往路旁边指着:“你瞧,这儿都有苹果树,这种叫沙果长不大的,不甜,有点酸。”
赵宝萱看得眼睛发直:“我怎么不知道渔城还种苹果?”
牛坚强道:“我也不知道啊,这个苹果树在我生下来的时候就有了,每年都有人把苹果种子往土里种,所以村里每年都有苹果吃。”
路边的苹果树长得不算太高,小果子都还青青绿绿的,不仔细看还不容易发现。
张无为走过去一抬手就摘了一根树枝,上面大概有十几个小果子,看着特别吸引人。
他随手掐了一个给宝萱:“你怕酸吗?”
赵宝萱就这么用手把果子上看不见的灰尘意思了一下抹掉,张口就吃,咬果子的咔嚓脆响,一听就有点酸。
“不错,就是还不太熟。”她把手上剩下的半个果子看了看:“有一点点涩,如果熟了肯定好吃。”
牛坚强立即就招呼旁边的小伙子:“你赶紧去拿几个筐过来,帮我们摘点果子,一会儿放到村口祠堂那里。”
赵宝萱摆手:“这个还没熟呢,不要摘。”
这刚进村呢,咬了半个果子就说拿几个筐来,一会儿是不是要开个农用车给他们拉回去啊?
还有啊,说好了让他们拍照的,这旁边跟着一圈的人还怎么拍呀?
牛坚强挥手:“嗯,你们手里这几个筐就给我拿着,你们自己另外再拿筐去摘去。”
赵宝萱纳闷:“牛队长,这些果子我怎么从来没在市场上见过呀?”
她从小就在渔城长大,什么果子都吃过,就是没见过这种沙果。
牛坚强道:“我们村里的果子从来不拿出去卖,就是本村的人吃,反正吃不了了,我们就腌果子酒或者酿醋。”
他们三个一边说一边走,慢慢的就走到村里的老宅子那边去了。
“牛队长,我们上次是不是走的这一边啊?感觉方向是一个方向,但是两边的房子好像没见过。”
“我们上次走的是旁边那条路,跟这条路是平行的,再往前面走一个路口也是要拐到这边来的,果树就在这边下去,往前看,看见没?那条小河旁边,对对,那个就是柿子树,现在也没熟,还得一个多月嘛。后山那边有石榴树,枣树的话要再过两个月来才有。”
“这里也太漂亮了,我觉得这些果子根本就不像渔城的气温能养出来的!”赵宝萱感觉很惊讶,没看到果树还好,一看到果树就觉得特别像晓城那边的风景。
可是张无为说过,晓城是海滨城市,有着浓郁的海边风情,可是抹村那边的景色特别像北方,感觉整个村里的人种都跟海边的渔民不一样。
牛坚强道:“村里外出打工的人多啊,每次回来就带点土啊带点种子回来,见到有空地就把种子撒下去,也没人管,就这么自己长的,这么多果树都是村里一年一年慢慢的长,后来就多了。而且我们村里出去也不方便,没人想过要把果子拿出去卖。”
赵宝萱马上附和:“对呀,我们来的时候路上可不好走了,车轮子还陷到泥坑里差点没开出来,把车子的离合器都给烧了,所以……”
他们两个一问一答的说得可热闹了。
张无为则继续发挥他猎犬一般的敏锐嗅觉和观察力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四周。
村里的一切跟他上次来看过的都没有变化,但是整个气场感觉变了。
上次来的时候,他觉得村里是防备着他们,这一次好像全村人都接到了要欢迎他们的消息,他们在往果园里走的路上,不时的能碰到村里人跟牛坚强打招呼。
除此之外,那种瘆得慌的气氛不复存在。
走了没多远,他们往左边拐了一下,眼前立即出现了一大片挂满了果实的树林。
青的,黄的,红的。
色彩斑斓的颜色,把赵宝萱都给惊呆了:“这里就跟天堂里的果园差不多啊!怪不得外面买不到缙村的果子,哪里舍得卖出去啊,当然是留给自己啊!不辞长作进村人啊!”
她一激动,啊个没完。
“我要照相!”赵宝萱伸手要相机。
张无为让她摆姿势当模特:“这点小事,我来吧!”
景美树美人更美。
赵宝萱扯扯身上的白衬衣,笑得极其灿烂:“幸好我穿的素净,要是穿着花衣服花裙子过来,融在果树里都看不出来了。”
她留在办公室的便服,本来是有两件印花T恤的,谁知她想着来缙村,鬼使神差的就换了这件白衬衣和西裤。
张无为非常专业的摆弄着照相机。
缙村的结构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好像他们上次来的是个假缙村。
他留意到这里和漠村有相似和细微区别的地方,接着给赵宝萱拍照的功夫,又拍了好多老宅子的镜头。
牛坚强在地上捡起一根棍儿。
赵宝萱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
牛坚强指着她身后的大树:“这是栗子树,可以把栗子打下来,给你们带回去吃。”
拳头大的青绿的刺球挂满了枝头。
赵宝萱觉得自己真的是个土包子,什么果树都不认识,真是太对不起这些年读的书了。
她有些心虚,下意识的看向她老大。
张无为专心致志的调焦距。
只听见快门咔嚓咔嚓不停的跳动。
赵宝萱也在地上捡了个棍子去敲打树上的栗子,看着小毛球像小刺猬一样掉在地上打滚,她就觉得特别好玩,特别可乐。
当然她也给张无为制造了不少拍照的机会。
“牛队长,村里有没有池塘啊?”
“有的有的,还有一条小河呢!你想不想去捞鱼啊?”
“怎么捞?”
“撒网啊,或者放钓杆。咱村里有特别会捕鱼特别会钓鱼的人。”
“钓的都是什么鱼啊?渔城市场上有没有的卖?”
赵宝萱这回可学乖了,问话问得更清楚,更仔细了。
牛坚强乐呵呵的:“就是草鱼和鲤鱼,还有鲢鱼,我叫人捞几条,一会儿中午吃……,对了,赵小姐,你想吃清蒸的还是红烧的?”
赵宝萱想也不想的答道:“我想吃鲢鱼炖萝卜丝汤。”
这是她爸在外面学来的私房菜,是最好的应季养生菜之一,也是她从小就爱吃的。
牛坚强掏出电话就想安排人。
赵宝萱连忙阻止:“我不在这吃饭,你要是掉几条让我带回去,没问题吧?”
牛坚强连声答应:“没问题,没问题,你想掉多少条都行!”
他要是阻止呢,赵宝萱还想办法动动脑筋,可是她随便提个什么要求,牛坚强都加倍的回应她,太痛快了反而引起了她的怀疑。
赵宝萱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强迫症。
张无为很清醒:“钓鱼的事放在后面吧,我们先去别的地方取景拍照,这里真的很漂亮。宝萱,将来你结婚的时候,可以到这里来拍婚纱照!”
赵宝萱的脸疼的就红了:“你来给我拍呀?”
她刚说自己有男朋友,还没说有没有跟人家确定关系呢,怎么她老大就能预见她穿婚纱的样子?
这也太皮了吧。
牛坚强哈哈的笑着:“对呀,来我们村里拍婚纱照!村里娶媳妇嫁闺女的时候,她们都习惯穿唐装,喜气洋洋的,挺好看的,赵小姐你要是到时候要拍婚纱照的时候,你跟我说一声,我去跟村长说一声。”
说道村长,赵宝萱一个机灵,整个人马上从云游天际的状态中恢复到女强人:“村长今天在吗?慕老太爷在吗?”
牛坚强犹豫了一下说道:“老太爷在休息,村长带着人出去村外干活了,不知道中午能不能赶回来。”
赵宝萱像是听到了一个惊天的大秘密:“村长亲自带人出去干活?”
村里不是都已经自给自足了吗?
牛坚强自知食言,连忙想办法补救:“是啊,现在年轻人做事没经验,一定得村长在旁边看着,时刻提点着,把工程做好了,人家才愿意跟我们结款。”
赵宝萱的脸火辣辣的:“……”这是指桑骂槐吗?
牛坚强好像也发现了自己的语病,赶快解释,赶快弥补:“都是慕三爷交代的。”
赵宝萱脸上的血色刷的一下就没了:“慕三爷在哪?”
说到慕三爷,她就有应激反应。
牛坚强的手在空中乱指方向:“跟慕老太爷在一起呢。你们到村里的事儿,肯定有人跟他们去报告去了,一会儿肯定还有人过来,叫你们一块过去吃饭。”
赵宝萱摇头拒绝:“不用麻烦了,我们就是来问候问候你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要是方便的话就去拜访一下慕老太爷。”
她想起来了,漠村的二爷爷跟慕老太爷,从某个角度上是有点相像的。
不用张无为提醒,只要看一眼周围,就觉得有点像是身在陌漠村的感觉。
“牛队长,你有没有听说过漠村这个地方啊?”
“有!”
“啊?”
“听说过!”
“啊!你听谁说的?”
“我以前去那边搞过工程。”
赵宝萱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张无为,心里有种说不清什么意味的预感:“是什么工程啊?”
难道就是给银滩小区挖地基吗?
牛队长道:“大概七、八年前吧,我出来工作没挣到什么钱,老婆孩子都养不活,他们娘仨天天跟着我吃土豆吃野果子,我也是实在没法子了,人家跟我说在晓城那边,晓城就是个海边嘛,对吧?人家说那儿有一个外国人盖的小区,给的工钱高,一个星期减一次钱,所以我就带了五六个人一起过去的,反正车票他们报销,本来我想带二三十个人的,但又不知道那边会不会出事儿,毕竟山长水远的,隔了1000多里路呢。”
赵宝萱听着都有点愣神——不是因为牛队长说的多,而是因为牛队长确实去过漠村。
可是这个七八年前的功夫,跟张无为10年前在晓城的时间对不上啊。
张无为插口问道:“你们跑这么老远挣钱,买了火车票给了饭钱,那还能剩下什么?”
几年前的钱特值钱,所以工人的工钱都不高。
牛坚强道:“就是因为人家答应给我们报销车费,还管吃管住,我们才去的。”
“那你们做的是哪个小区的基建呢?”其实张无为有点明知故问了。
他在漠村被老邹的话无意中点醒之后,就开始观察整件事的细节。
能把供电线路搞得那么糟糕的,除了牛坚强他们,还会有谁呢?
牛坚强挠了挠脑袋:“我们那时候不是去做的基建,我们是去拆窗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