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小雨连绵不绝地下着,空气里都湿漉漉的。
她望向窗外,细密的雨珠打在玻璃窗上,一如她的心,潮湿一片,怎么也不得干整。
霍伟伦是在B市出事的,现在正被关在B市的警察局里,她着实放心不下,至少得去看一看他。
小童住院,新来的助理还没有抵达B市,她打电话给司机将保姆车开到酒店门口,将手机塞入包里,套了件棉袄,便出了门去。
匆匆走出酒店大门,朝着停在门口的那辆白色保姆车走去,突然,一个女人拎着一捅什么朝她杀气冲冲地冲过来,她躲避不及,于是,一盆血淋淋黏糊糊的带着恶臭腥腻的液体从她淋到了脚。
瞬间,湛蓝像石雕一般凝住了偿。
她只在电视里见过泼狗血的场面,而现在,切切实实的是她自己被泼了一盆大狗血,这生活实在太狗血了。
她抹了一把脸,睁开眼,从微微模糊的视线中看到那个女人愤世嫉俗地大骂道:“都是你这个臭女人害了我家霍天王,贱货,烂货!”
看来,这个女人是霍伟伦的铁杆粉,冯冉冉说的对,这两天她不该出门的,她忽然又感谢这位粉丝泼她的不是硫酸而只是狗血。
丘比特游乐园还未开张,酒店里的保安警惕性还没那么高,不料会有暴力分子到这枚开张的游乐园来闹事。
酒店保安见此情此景,立即上去抓住了那个泼湛蓝狗血的疯婆子。
那个疯疯癫癫的女人还扬言大喊,“秦湛蓝你这个烂货这么害我家霍天王会不得好死!”
总之什么话都骂得出口,湛蓝在冰冷粘臭的狗血中微微颤抖,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有些工作人员过来围观,但都不敢上前,因为湛蓝实在太脏太臭了。
湛蓝原本打算出门的,不曾想会遇上这样的事,她只能先折回酒店,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再说。
可,正当她欲回身的时候,有个酒店管理人员对她说,“小姐,你实在太脏了,又是狗血,我们游乐城还未开张,很不吉利,你还是去外面洗洗干净再回来吧。”
面对管理人员的无理要求,湛蓝真的想勃然怒骂回去,让她去外面洗洗干净,是让她走进雨里冲刷下么?
湛蓝正要说,信不信我投诉你?
可嘴巴刚张开,就被人先截在前面开了口,愤怒指着那个管理人员,“你、给我辞职走人,立刻,马上。”
鼻尖涤荡过一阵熟悉清檀香味,不觉有一点泛酸。
下一刻,湛蓝身子一空,就被那个男人霸道地打横抱起,朝酒店里走去。
无人敢阻止,谁都认识这位靳先生,虽不知靳先生也是这里的股东,但都知道温大总裁尊称他一声“小明哥”。
那个酒店管理人员真是有眼不识泰山,竟得罪了靳先生,连忙道歉,可靳先生那种说一不二的性子,只冷冷道:“给你三秒,消失在我面前!”又对保安说,“把那个泼狗血女人送进派出所!会有人好好‘照顾’她!”
靳明瑧的声音怎么听起来都像是咬牙切齿,一定会让那个女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敢给他的女人泼狗血,他兴许会让那个疯女人吃狗屎!
湛蓝将脏兮兮的小脸埋在他胸口,躲开一切复杂探视的目光。
给她制造麻烦的是他,处处维护她的还是他,对于这个男人,湛蓝的感情越发复杂。
也许,有一天,她又会好了伤疤忘了疼再次爱上这个男人,猛地,心口一缩,立即打住。
她怎么可以有这样的想法?
破镜难圆,这么浅显的道理,她怎能不明白?
电梯叮咚一声打开,他抱着她往房间走去,直至房门口,她说了一声,“把我在这里放下就行了。今天谢谢。”
靳明瑧敛了敛眉,这个女人就是不听话,早就让她离霍伟伦远一点,现在被人泼了狗血才知道乖。
他将她放下,便从她手里夺了包去,湛蓝皱眉,“你干嘛?”他未出声,只冷漠将房卡拿出,刷门而入。
湛蓝在背后看着靳明瑧那自来熟的身影,心中五味陈杂,紧了紧喉,还是说道,“明臻,能不能将霍伟伦放了?”
平时就喊他靳少,靳明瑧,有事求他就喊明臻了,还是为了别的男人,真是有够狡黠,有够伤人。
“放他出来,让你们接着谈请说爱,是吧?”
湛蓝眉梢蹙紧,沉默一会儿,抿了下唇,“你知道,我跟他没什么。”
“你跟他是没什么。但谁敢保证他对你没什么?没什么,他能搂你腰,还正巧被记者拍到?”
湛蓝急了,忙解释,“当时路滑,他扶了我一下而已。那些记者捕风捉影罢了。”
“就算是记者胡诌那也不行。他已经让你受到了伤害,他的那些脑残粉对你的人身攻击,你看了不难受,我看了——”他眉又是一沉,“再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不也拜他所赐么?别再谈他了,去洗洗吧。”
湛蓝其实是很讨厌看到靳明瑧这副全世界只有他最心疼她的嘴脸,其他人就算能伤害她,也只不过是皮毛而已,而把她伤得最深的也只有他一人而已。
“我现在这样不是拜他所赐,而是拜你所赐,你知道吗?不是你,霍伟伦不会进局子,他的粉丝也不会来泼我一身狗血。靳明瑧,如果你爱我,就该让我快乐,而不是用汤圆来捆绑住我,也不是为难我身边的人,让我良心不安。”
男人的眉越敛越深,眉心处已挤出了川字,湛蓝,我只是用我的方法在保护你而已,难道这也错了吗?
靳明瑧不知道的是,他所有的认为的好,都是他自私自利转嫁到她身上的,那不一定是她需要的,强行塞进来的,总是让人难以接受。
——
“小心肝,我都让人拿狗血去泼秦湛蓝了,你怎么还生气?”
祁砚将闵敏猛地搂紧,在她脖颈处一阵啃咬。
“我让你派人用硫酸去泼,而不是狗血。”闵敏咬牙愤愤道,这个祁砚还真是有贼心没贼胆,让他办事总是欠了一层。
“霍伟伦的粉丝都是女人,能有女人愿意拿钱去泼秦湛蓝狗血就不错了,泼硫酸,那是要坐牢的,你以为每个女人都跟你这么狠?”
闵敏将埋再她颈窝处的男人一把推开,“那个女人和冯冉冉把我的慈善天使的形象都毁了,我毁她一张脸那有什么?”
郎闫东跟他再怎么说也是曾经患难过的兄弟,而他上一次派人开车去撞秦湛蓝被郎闫东发现,他也已经发誓不再对秦湛蓝下手,现在为了闵敏,他已经是违背了当初的承诺。
“闵敏,别得寸进尺,行吗?你被审计局查,是我出钱替你摆平,你说要找秦湛蓝出口恶气,那得,我找了霍伟伦去搅和秦湛蓝的名声,现在霍伟伦都被拖下了水,我又为了你,找人去泼她狗血,你还要我怎么样?我能为你做的都做了!你就不能跟我安安稳稳过日子吗?
你那什么狗屁慈善天使,你压根就跟天使这样美好的词搭不着边,明明是个妖精,再怎么扮天使都不像。就像你是闵敏,不是秦湛蓝,再怎么搅和再怎么作,靳明瑧他也爱不上你!”
她闵敏哪点比秦湛蓝差了?靳明瑧凭什么要秦湛蓝也不要她?要说认识,也是她闵敏先认识靳明瑧。
“我是妖精,祁砚你能是好东西吗?要不是我以前给你治病,你的病能好吗?”闵敏冷傲阴毒一扯眉,“还是说,祁砚你怕郎闫东呢,不敢对秦湛蓝真正下手,只是在这作秀给我看而已?”
男人的怒火,一下子就被激发出来,“要不是我当年帮郎闫东一把,他能有今天?我怕他?”
闵敏妖艳湿润的红唇轻捻,落在男人敞开的胸膛上,“那成啊,祁砚,你就做点硬气点的事让我瞧瞧呗。”
“硬气?老子硬起来,连自己都怕。现在老子就硬给你看。”
祁砚一翻身,将这坏妖精压在了身下。
——
这雨连续下了四天,总算停了,阳光明媚,又得忙活起来替丘比特游乐园拍摄宣传片。
雨过天晴后,开机的第一天,身经百战的赵大导演,表示非常头痛。
拍完秦淮河后,这次是拍山上的自然风景。
眼瞧着都快太阳落山了,他却一个镜头都没拍成功,今儿ng了无数次,ng到他都要吐了。
他愁眉不展的盯着眼前的男女主,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两人,自打早上一来见了面,就又杠上了。
不同于秦淮河那次,秦小姐跟靳少吵完后,还算给靳少面子,事事迁就靳少,拍得还是比较顺利的,这次完全不同了,秦小姐明摆了是准备将“抗日”事业进行到底了,那眼神就跟八路军看小鬼子一样,满满的厌恶跟鄙夷。
不过也难怪,这霍伟伦被换掉就算了,还给封杀了,这岚城有几个能越过京城陆三公子“盛世”的势力就能将“盛世”一手培植起来的头号人物给封杀了,用脚趾头想想,除了像靳少这样的人物,估计也没别人了。
可见这靳少做事可是丝毫不拖泥带水的,对于碍眼的人,是一巴掌都能把人拍到棺材里去的,外带封棺钉钉,挖土填棺,那是一条龙服务,把人整的骨头渣渣都不剩的。
可邪乎的是,这次秦小姐还真把刘胡兰不畏不惧的精神发挥的淋漓尽致,一天没有进入状态不说,还摆着个臭脸,仿佛靳少欠她几个亿似的。
当然,靳少的状态也好不到哪去,看得出来,他是真心且努力想入戏的,无奈能力有限——他这种人,出生于名门贵族,向来是一副高高在上油盐不进的性子,平日里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对任何人都冷着一张脸。
这不一面对镜头,就完了,只有一个词来形容他今天的表现——僵尸。
叫他做高兴的表情,他无表情,叫他做难过的表情,也是无表情,叫他歇斯底里,他还是无表情,念台词没有一点情感色彩。这僵尸脸简直镜头画面的克星啊!
“一个僵尸脸,一个耍脾气……”夕阳西下,赵导忧愁地看着远方飞过的灰机,仰头长叹,“怎么办,拍摄计划总共不到十天,前头下雨耽误了四天,磨磨蹭蹭这么久,这如何进展啊……”
助理导演在一旁摇头道:“离过婚的就是不能一起共事,明明不是一条船上的还非得绑在一条船上,这小船说翻就得翻啊!这电影还怎么拍呀!”
“就是。”监制也跟着无奈抱怨,“如果是些演员也就罢了,我们还能说上几句,再不行就狠抽一个巴掌让他酝酿出表情来,可眼下这两位一个有背景,一个有后台,都是不能得罪的主!真是太为难人了。”
“可不就是,人家靳少可是正宗的红三代富二代,那财大气粗背景硬是出了名的,还被投资方温总叫做‘哥’,那温总能随便喊人当哥吗?最重要的是他分分钟就把霍天王给封杀了。我们这虾兵蟹将怎么开罪的起?”助理导演又小心翼翼地压低了声音说道。
赵导一遍又一遍捋着下巴上性感的山羊胡,“我得好好想想……一定要想个办法……”
这边赵导苦不堪言啊,而那边,湛蓝再次怒不可遏地堵住了靳明瑧。
“靳明臻,你到底要怎么做,才肯放过霍伟伦呢?你说,我什么都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