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她失明了(一)(1 / 1)

他也就低笑了一声,便这么随她去了,他打量着她巴掌大小的脸颊,她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形成两排静谧的剪影,如此安静,呼吸着从她鼻腔里呼出均匀的气体,这样的安静的她很可爱很温柔。

这样的气氛让他很享受,他一直期盼着有一天。

“湛蓝,我们上去之后,就好好的吧。”他突然这么说道。

湛蓝心里在揣摩,他们真的还能好好的吗?

“你觉得,我们经历了这么多,还能好好的吗?”

她的声音足以平静,平静到竟也能扰乱某人的心绪。

靳明瑧剑眉又忍不住拧了下,眸底的目光复杂深愕,“为什么不能?湛蓝,我等了你三年,我们已经错过了三年,我不想因为我曾经的过错,下一个三年,我们也这么错过。”

过去的他们之间满是甜蜜,她一直认为他是上天赐给她最大的礼物,可不曾想,他是酿造所有悲剧的始作俑者。

也正因为经历了这一个沉痛的三年,早就回不到过去了呀,他们的感情都如馊了的面包一样变了质,如何还能回到从前?

她只是笑,一笑起来皓齿红唇,如清风霁月,笑声清脆如银铃,“如果我有一架哆来A梦的时光机,将时光倒流,或许我们都能成为穿越剧中的人物,统统穿越回到几年前,那还是有可能的。”

她知道此刻靳明瑧的眉皱得很深,正冷冷地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

她微微抬起清明的眉眼,在黑暗里凝着他,舔舐了下干干的唇瓣,道,“明臻,要是你一直都是我的那个亲亲老公该有多好。偿”

在没遇见他之前,他一直以为肖韵琛是她的劫,遇到他之后,她才明白什么叫做万劫不复。

真真是一遇明瑧乱终身。

她却不知道靳明瑧心里也在轻轻念,不管你是谁,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那个小蓝子。

见她唇瓣脱水干裂,便不忍心再让她多说话,温柔地抚了下她柔顺的长发,“闭上眼,睡会吧。”

他的动作很柔,带着独属于靳医生的宠溺。

许是她觉得这里他们就得安息之地,许是她太过疲惫了,便没有抗拒,安然享受着这一切。

这是是最后的温存的机会了。

可是,闭眼休息一会,她又在他怀里抬起眼来,“我怕一睡过去就再也醒不来了,我想,我们是要死在这里了,汤圆怎么办,我妈怎么办?”

“那有什么不好,我们生不能约时,死能同穴也不错。”

于死过一次的靳明瑧来说,他不怕死,他唯一怕的是再也无法拥抱眼前这个女人。

可一想到,这么说会让她悲伤,他语锋一转,便道,“不会,江烨不见我回去,会想办法找到这里。”

他又俯眼望了怀中的女人一眼,将这个大宝贝拥得更紧一些,“小蓝子,你再熬一熬便好。”

她唇弯了弯,道了一声,“好。”

不知为何,他说他们会获救,他们就一定会获救,她信他,不需要任何理由。

也许,这里就只有他们两人,她再也找不到其他可以信任的人。

想着等到江烨找到这里,还得等到明天吧。

闭上眼,后脑勺仍旧隐隐约约作痛,怎么也睡不着,而且心里还有一个问题一直憋在心中,她吞咽了下唾液,问道,“追杀你的人究竟是谁?”

见他沉默了半响,她就知道这是个不该她来攒测探究的话题。

是啊,她一个与他亲密的陌生人,怎能与他齐肩分享他重大的不为人知的秘密?

斟酌一下,她便知趣地说,“很抱歉,是我多嘴了,我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她又笑自己蠢笨,明明知道有些事就算你不问,他也会说与你听,就算你问了他也不会说一字。

“是一个代号叫做‘眼镜蛇’的贩毒巨头。”

没想到他居然会告诉她,竟然还涉及到贩毒?怎么会这么复杂?

“这是我军旅生活时期的事了。”

靳明瑧淡淡地说了一句,不再说下去,因为让湛蓝知道的越多,她就越危险。

涉及军政,的确是不该过问了。

她以前就懂什么叫做适可而止,出狱后的她,更加明白这个道理,聪明的女人都会点到即止,不聪明的都会破沙锅问到底,那样很容易撞得头破血流。

她收回那些无谓的好奇心,不再发问,说了一声,“我头有些疼,想先眯一会儿,也许等我一觉醒来,天就亮了,你的人也能找到我们了。”

当她提及到“天亮”,又想到她的眼睛,靳明瑧揽着她的手便又紧了一紧,在她耳边轻哄,“你睡吧,我守着你。”

很柔,很暖,想必比明日射进这狭小的空间的清晨第一缕阳光都要来得舒服。

模模糊糊听到外面有直升机的声音,还有搜救队的喊声,她以为那是在做梦,可是声音越来越响亮,持续着不间断,她猛地一震,竖着耳朵仔细去听,真的有人,有人来救他们了。

在靳明瑧怀里动了一下,她豁然睁开眼,激动地道,“靳明瑧,你听到了没?外面有人在喊我们……”

“听到了,江烨他们来了。我们很快就能脱险。”靳明瑧的声音很沉,听不出有多大的喜悦来。

湛蓝又眨了两下眼睛,怎么还是漆黑一片,救援队不可能在夜里行动啊,她皱了皱眉问,“天亮了吗?”

靳明瑧双唇紧紧闭着,不吭声。

“天亮了,是不是?”

湛蓝的声音越发颤抖,她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其实天早就亮了,就在她前面一次醒来的时候天就亮了,然而她却看不到一丝一毫的亮光。

她知道——她失明了。

从湛蓝没有神采的眸子里看到了痛楚,他心里也一窒,拉了拉她的手,“现在医学这么发达,肯定医好你的眼睛。就像我的——”心脏二字,他还是没有说出口,他要的是她的爱,而不是同情。

这不是短暂的黑暗,可能是一辈子的黑暗,她有可能再也无法重见光明了。

巨大的冲击让她心里一抖,再怎么也忍不住,她便咬着唇悄无声息地流下了泪,她只是安安静静地哭,不出声。

他记得以前的湛蓝不是这样子,她很少哭,哭的时候会发出嘤嘤的啼哭声,偶尔也会哭得惊天动地,总之很惹人怜爱。

可是,现在的湛蓝哭起来时却改了模样,只流泪没哭声,这样的她却是更让人心疼。

只是他不知道,一个女人可以肆无忌惮地哭得很大声,那也是一种幸福,因为有人疼,可是一旦没人疼,连哭也是一种奢侈,更别说哭出声音了。

靳明瑧看着这般忍着哭声的湛蓝,这般的不知所措过也只有面对她时才会有,唇角轻轻磕碰着,竟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来安慰她。

只得伸手替她轻轻拭去眼泪,他指腹微粝的温柔,只会更招眼泪,她至今无法适应他这种小心翼翼地温柔,只轻轻躲了开来,自己用手背替自己擦眼泪。

狠狠吸了吸鼻子,告诉自己别哭了,一遍遍地跟自己说要坚强,要坚强……

她摇了摇头,眼中泪痕未干,认真地对靳明瑧说,“别同情我,我还没到需要别人施舍同情的地步。”

这个男人的同情,她绝不接收。

这样只会让她觉得自己更没用,在这个男人面前更抬不起头来。

湛蓝从他怀里挣脱开来,将自己身上的衣服取下,轻轻递过去。

如果说,这二人有什么共同点,这一点真的很像,骨子里都太傲太倔。

她的举动,突然又变得如此疏离,让他心里不爽到极点,他低喝了一声,又恨又恼,“秦湛蓝,你非得这么犟得拒人于千里之外么?”

她只笑笑说,“很快我们就会回到上面去,我们离开了这里,就不需要再相互取暖,我们还是回到原点,你是你,我是我。”

他们即将成为独立的个体,他的身边会有另一个女人替他取暖。也许除了闵敏,还有其他女人,他不是到暗欲去找乐子么?

这短暂的一夜是偷来的,她或许应该感谢上苍,让她要用一双眼睛来换取这片刻的温存。

有得必有失,大抵如此。

靳明瑧的眸光骤然暗下去,她的这种口吻,他很讨厌,说不出有多讨厌。

搜救队的人很快就到了下面,看到他们的车子。

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近,听到有人大问,“里面有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