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的座机适时响了起来,楼下的电话也在一遍一遍嘟嘟响着,李嫂匆匆跑到楼下,接了电话,随后又跑了上来。
走到门口,就见到了墙壁上挂着的那张醒目的水晶婚纱照,多登对的俊男靓女啊,就这么冷战下去多伤感情啊。
李嫂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位没架子的二少奶奶,她做了个超出自己职权范围的决定,她攥了攥系在腰间的围裙,愣了愣说道,“二少奶奶,二少爷刚才来电话,说是有份重要的文件落在行李箱里了,好像是关于什么脑肿瘤的学术报告,得麻烦你给他送到千禧大酒店三楼会议厅去。撄”
“是他昨晚带回来的那个行李箱吗?”
“是的,就是他前两天出差用的那个黑皮的行李箱。”
湛蓝点点头,“那成,我给他送过去,反正今天我也没什么事。”她想,这份报告肯定是急着用吧,要不然他会直接派江烨来取的,可是这一来一回,就得多费时间了。
她记得那个行李箱被她立在主卧电视柜下,她刚提步欲进屋去,后头李嫂又迟疑地说道,“二少奶奶,容李嫂说几句不该说的。我来靳家也快20年了,也算是看着二少爷长大的,其实吧二少爷不比靳家其他的孩子,他打小就是苦过来的,脾气个性也的确古怪冷漠了点,老夫人在的时候常说二少爷是个善良懂事的好孩子。
如今他成家立业了,李嫂是真心替二少爷开心,也希望他能和你一直和和美美的。可人生哪能一帆风顺,夫妻间啊磕磕绊绊是最是正常不过的,这最重要的是包容和信任,打仗可是要不得的。李嫂请二少奶奶一定要多包涵信任二少爷一些,有了误会啊矛盾啊一定要尽快地好好说清楚,夫妻哪有隔夜的仇,不都是床头打架床尾合嘛。”
李嫂长话连篇,说了好多好多,小马驹听得晕晕乎乎的,听到一半索性就回自己房间里刷牙洗脸去了偿。
湛蓝却听得出李嫂这番话是出自肺腑的,李嫂这是让她借着给靳明臻送文件,把两人之间的矛盾给解决了,这矛盾拖下去就像滚雪球会越滚越大。
可湛蓝也听出了些其他的,为什么靳明臻不比靳家其他的孩子呢,还是苦出来的?
再看看靳明臻和公婆的关系,只是表面过得去而已,恐怕靳明臻的身世也不简单吧?
“李嫂,谢谢你对我说这些。我会好好处理我和明臻之间的问题。”
张爱玲也说过,人生是华丽的外衣上爬满了虱虮。那么婚姻就是破衣上满满的虱虮。如果想穿下去,就得用信任把那些东西一只一只捏死。
他们之间总要有人勇敢地跨出第一步,那么她就来当那个勇敢的人吧。
说罢,湛蓝进房,打开那只商务拉杆箱,那份文件被装在透明文件袋里,打开箱子的同时,她就看到了那份满是密密麻麻英文字的文件,应该就是这个。
随手将文件拿起,正要起身离开,不期发现文件底下还有个精美纸袋,她目光落在了纸袋上的logo上,眉头不由得一缩,那个logo是卡地亚。
卡地亚?
前阵子,他和温季恒一起去过的那家店。
即便是再亲密的夫妻,也不该去翻对方的私人物品,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这个道理,湛蓝懂得,可终是忍不住。
都说好奇心害死猫,的确如此,因为她拆开后,看到了那个红绒戒指盒中装了个闪瞎人眼睛的钻石戒指,如果把秦心漪手指上戴的那个戒指比成鸽子蛋,那这个可以算作烟灰缸吧。
一个男人买了价值不菲的像烟灰缸那么大钻石戒指,当然是要送给心上人的。
除此之外,她想不到第二种可能。
是要送给许晴的吧?昨晚她去了机场接机,扰了他的计划,才没把戒指送出去?
可怜她还想着化解他们之间的矛盾,可怜她还打算勇敢的走出第一步呢?
还是她太傻太天真啊。
把东西归回原位,这会儿她是真真不想见到那人,但为了不让李嫂难做,还是决定把这份报告给他送去。
——
千禧大酒店,三楼。
礼貌地敲了敲会议厅门,很快,有人把门从里面打开,江烨一瞧来人是湛蓝,微微有些吃惊。
宽敞的会议厅里,一片幽暗,只有投影仪投射在幕布上的光芒,有个戴着眼镜的老外在幕布前方的讲台前,操着一口流利的美式腔,发表着他的观点。
门打开的一刹那,坐在最上位的那个男人就看到了门外的湛蓝,眸光募得敛了下。
湛蓝与他匆匆对视一眼,就像没看到他一样,便把目光移到手中的文件上,递给江烨,“你看看,这是不是明臻要的那份文件?”
她只有英语四级水准,这份文件都是医学方面的学术用词,她是基本看不懂的。
“就是这个。谢谢。”
湛蓝友好朝他一颔首,就转身往电梯那边走去,没走几步,身后一阵急风擦过,有人从后面拽住了她的手臂。
“我让李嫂送来的,怎么是你?”
靳明臻冷冷的开口,微沉的音色中还夹着点怒意。
湛蓝也没想到,李嫂竟对自己说了谎,但那是个善良的谎言,李嫂希望她和靳明臻好好的,可她得辜负李嫂那份好心了,但总不能让他牵罪了李嫂。
“李嫂家里有事,跟我请了半天假。老公,我给你送来不是一样的嘛。”湛蓝三言两语就简单地为李嫂开了脱。
靳明臻扯了下眉,看她这副软绵绵如小羊羔的表情,就不忍对她动怒,又试探性地问道,“那这份报告是李嫂取了给你的?”
他这是担心啥?怕她把那个烟灰缸似得钻石戒指给偷了还是吞了啊?
湛蓝心中窒了下,但表面工程做的十分到位,附送上温软甜美符合妻子形象的微笑,“是啊,她都要拿着出门了,就接到了家里的人电话,好像挺着急的,我就让她先回家去。”
从秦湛蓝的神色中,并未察觉她有什么异样,既然是李嫂把文件给她的,她就没看到那枚钻戒。
他目光仔细描摹过她清新的眉眼,心绪浮沉,薄凉的唇轻轻翕动,像是有什么要说,却又不能说。
湛蓝也望着他,在等着他开口,可他只淡淡说了一句,“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就此松开了她的手臂,转身,复进了会议厅里。
奢望终是奢望,不管是等他解释昨晚许晴的事也好,还是解释那个戒指也罢,回应的是电梯门打开时“叮咚”一声。
明明不该对这个男人有非分之想的,一份真情对都市男女来说是多么的只可远观,不可亵渎。
她捏了捏手掌,走进刚好打开的电梯,里面有两个穿着酒店制服的女员工,正在谈论下个礼拜六哪个大总裁嫁女儿,很不凑巧,那个大总裁就是她的父亲。
“听说了嘛,震元集团那个千金要嫁的是个穷小子。”
“当然听说了,他们这对是典型的凤凰男配孔雀女,一个从山沟沟里出来的穷小子能靠着白富美出人头地,城府深着呢,没准等地位一稳,就把秦家千金给踹了。”
“不会吧,听说他们是未婚先孕,说是等孩子生下来后,再把满月酒和婚礼一齐办的。这孩子都有了,那个姓肖的应该不会这么无情吧。”
两个女员工你一句我一句议论着,她收到过秦心漪的两张请帖,但都给撕了,连一眼都舍不得给,楞没瞧见办酒的地址。
原来,他们是要这里办酒宴,那个男人果然手笔够大。
从电梯里出来,那两个女员工还在讨论秦心漪和肖韵琛,湛蓝很不地道的想,希望她们说的都会成真。
——
那天过后,靳明臻在那个关于脑肿瘤报告结束后,就回了一趟家,拖着那个装有烟灰缸的行李箱出国去了,也没说哪天飞回来。
还好在靳明臻一离开,她的工作量就多了起来,忙着要发行唱片,又得医院家里两头跑,把母亲和小马驹都得兼顾上,压根没有时间去想那个男人这次出差是否也带上了许晴。
因为受到公司力捧,徐航还帮她接了两支不错的广告,一支是洗发水的,一支是国际高端化妆品。
看吧,有人包装就是不一样,都跟国际接上轨了,惹得公司里那群嫩模个个眼红,谁叫这是个拼后台的时代呢?
拍完化妆品广告,回到靳宅时已过凌晨,实在太累了,脱了鞋子外套,懒得卸妆,直接倒头睡下。
第二天,将她吵醒的是熟悉的手机闹铃声,那个铃声的主人是——
猛地,她受惊过度似得睁开眼来,厚重的窗帘拉得严实,一丝晨光也溜不进来,昏暗里,她看到了枕边男人一张模糊的脸部轮廓。
靳明臻什么时候回家的?
她昨晚真是太累了,居然一点都不记得。
感受到怀里的女人身子动了下,他微微眯了眯眼,“惊喜吗?”
她摇了摇睡眠不足而昏沉的脑袋,一个礼拜未见到的男人,突然出现在同一张床上,跟她盖着同一条被子,那强有力的手臂还紧紧搂着她的肚腹,说实在的,惊讶比惊喜多一点。
于是,她也这么从善如流地这么告诉他的。
靳明臻并未说话,手肘撑在枕头上,一支手撑着太阳穴,讳莫如深地看着她,饶是屋内昏暗,湛蓝有种直觉,他正盯着自己,脸不禁红了红,扯着被子往脸上盖去,只剩两骨碌转悠着的眼睛,又听得他轻笑,“还有更大的惊讶等着你呢,今天可是个黄道吉日。”
经他那么一提点,她忽然就记起今天确实是个特殊日子。
不过,可不是什么黄道吉日,应该说是黑道凶日才对吧,今天可是她妹妹和肖韵琛订婚的日子。
“你不会是真的想去他们的订婚礼,给他们祝贺吧?我才不高兴去呢。谁会没事找虐啊?”
她躲在被子里,嘟着小嘴儿嗡声嗡气地抱怨着,又不傻,去了只有被虐到的份儿,秦心漪一家四口带着亲戚朋友把她虐得骨头渣渣都不会剩。
即便是小小的抱怨,她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柔软好听,已有一个礼拜没听到,说来也甚至想念。
“嗯,这不有你老公在嘛,谁敢虐你?”
湛蓝知道只要有这人在,他都会义无反顾地保护自己,心口不觉地就软了一下。
但她还是不太想去,昨晚睡得太晚,她还年轻,正是该补充睡眠的时候,据她妈妈说到了五六十岁的年纪想晚一点醒都难。
“我真不想去,那些我不想见到的人,多看一眼都会伤眼睛。”
她婉转地拒绝着,在靳明臻听来,那软软的还带着一丝困意的声音像春天里小猫儿在发情地叫似得,心口一阵痒痒的。
伸手,拉下她蒙在脸上的被褥,她两截细软的手臂也探了出来,死死揪着被沿不肯放,“哎哟……我的亲亲好老公,我就想好好睡个觉,你就别拉我去了。还有,麻烦你把你的手机闹铃给关了。”
亲亲好老公,这个称呼听起来特别的舒服,一下子就又甜又软,涌到心窝里去了,连身子里最深那根弦一下子就绷硬了。
---题外话---虽然只是两更,但是有8000字,比平时多两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