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格伯爵这几天的脾气很臭,他身边的仆从们人人自危,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导致的,但他们能做的只有更加小心翼翼地工作,免得触了朗格的霉头。
仆人们在私下小声议论时,有人说伯爵是在接待了公爵的传令兵后大发雷霆的,说不定他和公爵爆发了矛盾。
而朗格的夫人约瑟菲妮在女仆们的照料下过得十分安逸,甚至有些微微地发胖了起来。虽然她并不喜欢她那整天板着脸不苟言笑的丈夫,不过现在她的肚子已经开始微微地鼓了起来——一个小生命正在她的身体中孕育。
或许现在朗格唯一在乎的东西除了西蒙那富裕的领地外,再便是他那尚未出生的继承人了。
至于约瑟菲妮,她和朗格之间没有爱情,这不过是一桩政治联姻罢了。不过,她能享受到的好处是自己现在作为女伯爵所享有的尊贵地位,这让她在闺蜜和其他女贵族小姐面前出尽了风头。
科隆公国毕竟只是个新兴的小公国,公国内满打满算也就只有三个伯爵头衔。作为伯爵夫人,约瑟菲妮能够在公爵宫廷的宴会中感受到众多男爵夫人们如众星捧月般的吹捧。
“西蒙的领地近况如何?”
这是朗格这段时间问他的间谍总管朱利安爵士最多的问题了。
“他们在制造一批造型奇特的长矛,或者说是一种和狼牙棒结合起来的长矛。我猜这是为了远征马扎尔人做准备的。”朱利安一如既往地穿着朴素的平民衣裳,低调地站在朗格的侧后方,恭敬地俯下身贴在朗格的耳边轻声说道。
“哈,我这个年轻的弟弟总是有些奇特的想法,”朗格用不屑的口气说道,“我甚至怀疑他在他的宫廷里藏了一个专门为他出谋划策的巫师!”
“目前我和我的探子们还没有发现他的身边有这样的巫师,或者类似的人……”朱利安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朗格给打断了。
“那就是他把这个巫师藏得很深,深到你们暂时还没有发现,”朗格挥了挥手,他下意识想拿起旁边桌子上的酒杯,却什么都没拿到,他瞪了仆从一眼,后者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连忙为他满上了一杯酒拿了过来,“不说这个了。那两个异教徒,我想是时候处理了。”
“可是我的大人,您将如何向您的领民们描述这场胜利呢?要知道,我们的军队只是去了一趟弗尔德堡,然后不费吹灰之力地带着两个俘虏便回来了。”朱利安面露担忧,显得有些不安。
“你这个蠢货,”朗格恨铁不成钢地骂了一句,“什么叫不费吹灰之力?我们战无不胜的大军是去讨伐异教徒的,只会欺软怕硬的异教徒们知道我们出征后被吓破了胆子,最后才被西蒙捡了便宜给击破了。毋庸置疑,我们的功劳是最大的,荣誉归于我们头上是名副其实的!”
朱利安微微地睁大了眼睛,不过很快便恢复了正常,他已经对自己君主的贪婪与厚脸皮感到习惯了。不过,在他的内心深处,他并不认同朗格有关于“大军出征”和“异教徒吓破了胆子”的说法。
“所以,在上帝仆从们的注视下,我们将在这个礼拜日,把那些被我们出征的大军吓破了胆子最后被俘虏的异教徒烧死,以上帝的名义……”朱利安的脸不知不觉地变红了,也不知道是被壁炉中火苗散发出的火光给映红了还是出于羞愧变红了。
“现在你总算是搞懂了!”朗格撇了撇嘴,得意地露出了一抹微笑。
………………………………
礼拜日的弗尔德堡显得与平时有些不同,原本在这主的休息日中安安静静的街道上此时熙熙攘攘地挤满了人。
今天是处决异教徒的日子,所有人都想一睹异教徒在火蛇飞舞中惨叫的样子,可见他们是有多么好奇和恐惧这些不信者。
由于礼拜日不用干农活儿,附近几个村子的农民都聚集到了弗尔德堡,而西蒙的封臣们也难得聚集在了一起,这些该死的异教徒让他们度过了多少个担惊受怕的夜晚,而今后,至少在一段时间内,他们都不用再担心马扎尔人随时可能到来的突袭了。
与加布里埃尔爵士同行的是十二个骑着马的轻骑兵。他们是梅林根草场的牧民,平时加布里埃尔爵士会让他们骑上养马场的骏马练习骑矛刺击,当西蒙征召时,他们会在加布里埃尔的军械库穿上装备作为轻骑兵加入军队。
而比尔爵士则带来了三个穿着毛皮衣服的小伙子。他们看上去营养不错,那裸露在外粗壮的双臂上有着清晰可见的肌肉结构,他们应该是比尔为西蒙训练出来的长弓手了。
至于米勒爵士,这个潇洒的家伙只是穿着一件艳红色的常服,骑着一匹旅行马便过来了。
“日安,比尔爵士,好久不见了。我想冒昧地问一句,你怎么只带了三个长弓手过来?我记得你的领地里起码有三十个接受过长弓训练的弓箭手吧?”加布里埃尔爵士已经完全褪去了身为雇佣兵时的粗鄙言语和作风,现在全然展现出了一副受过良好礼仪教育的贵族范。
“日安,加布里埃尔爵士,感谢你的关心,剩下的弓箭手除了要看守林场和伐木场,还得看守那个令人不省心的放逐者之村。”比尔爵士耐心地回答道。
放逐者之村,位于迪黑斯森林的深处,是由前昆尼尔男爵私兵们的家属新开垦建立的村落。
这些昆尼尔男爵私兵的家属们原本失去了继续在昆尼尔男爵封赐给他们的采邑上生活的权利,理应被西蒙驱逐出男爵领,但看在詹姆斯神父和汉恩斯司铎的极力劝说份上,西蒙当时决定将他们的放逐令更改为垦荒令。
这些原本被放逐的家伙刚开始还挺老实,毫无怨言地在比尔爵士的监管下开垦土地砍伐树木,但当他们的新生活稳定下来后,之前为了活命而隐忍在心底的委屈与愤怒又重新涌回了他们的心头。
他们没有属于自己的资产和田地,用通俗的话来讲,他们与奴隶没有区别。他们种植出来的作物和饲养的鸡鸭都是属于西蒙的,而西蒙只需负责保护他们的安全以及为他们提供日常的口粮,仅此而已。
不过在他们看来,所谓的保护他们安全的弓箭手倒不如说是来看守和监管他们的,而西蒙饶恕他们的记忆也随着时间流逝而被冲淡。现在,他们只想重新获得自由,以及一片属于他们自己的田地。
对于他们提出的诉求,西蒙是谨慎的。在西蒙看来,这些老幼妇孺的儿子、丈夫、父亲都已经被西蒙杀死或者贩卖为奴,这一切都决定了他们即便口中说得再诚恳,真正内心的深处也不一定会原谅自己。
如果恢复了他们自由人的身份,让他们重新拥有了自己的资产和田地,谁知道他们后面会闹出什么乱子?说不准他们会勾结那个有着埃斯拜堡法理强宣称的卢克男爵一起推翻自己呢!
于是,见诉求无果,这些狡猾的放逐者们干起了阳奉阴违的事情,比如偷猎、偷渔、偷伐等等。当然,这些小偷小摸的行为在一起有预谋的谋杀案面前显得不值一提——有一个巡逻的弓箭手在村庄附近的树丛旁边解下裤子方便时被人背后偷袭用匕首割开了喉咙。
这件事让比尔爵士和西蒙男爵大发雷霆。
西蒙当时便恼怒地喊来了汉恩斯司铎,质问他这是否就是他口中那些“需要得到怜悯和救赎的可怜人”们会干出来的事,后者局促不安地沉默了起来。
原来,放逐者之村有个了解谋杀案始末的寡妇心怀不安,在事情发生的当晚便找到了汉恩斯司铎倾诉忏悔了整件事情,希望他们能够得到上帝的宽恕。
汉恩斯司铎虽然知道凶手是谁,但他拒绝向西蒙和比尔透露,因为如此一来,教会的权威便绝对会被撼动,而上帝仆从在人们心中的正面形象也会崩塌。
试想一下,如果向你以上帝之名承诺不会向任何人透露你忏悔内容的神职人员居然打破了自己的誓言,以后谁还会在他们那忏悔呢?以后谁还会再相信教会呢?
当然,当年极力劝说促使西蒙留下他们的是汉恩斯司铎,而现在这些“迷途中的可怜羔羊”杀死了一个优秀的弓箭手,这里面绝对也有汉恩斯司铎的责任。
因此,在一次又一次的威胁下,汉恩斯司铎最终忍不住讲出了一切。最后,凶手被找到了,证据也被搜到了,杀人者在放逐者村民们同情和不忍的目光下被当众吊死,腐烂的尸体现在还被挂在村门口的矮树上,以警示这些不安分的开荒者们。
自那件事之后,汉恩斯司铎便再也没脸去放逐者之村了,他口口声声说过要改变他们,让他们回归正途,不再仇视西蒙,但最后他失败了,还害死了一个称职的弓箭手。
作为替代,詹姆斯神父每两周会去一次放逐者之村布道,但他的祷词和安抚所起到的作用简直是微乎其微。
所以现在,比尔爵士的弓箭手和士兵时刻都在看守着放逐者之村,一旦有任何人表露出要伤害他们的意图,士兵们都可以毫不犹豫地用武器杀死他们,这让矛盾激化到了一个新的高点。
但不可否认的是,在如此高压之下,这些放逐者反而变得顺从守法了起来。
“那群贱民呀,”加布里埃尔爵士不屑地吐了口口水,显然他也对那些放逐者所做出的种种行径有所耳闻,“当时西蒙男爵大人就应该毫不留情地将他们全部赶走,或者秘密地处理掉他们。”
“多亏了教会伪善的秃驴们,现在他们成功地变成了男爵领内的一个大麻烦!”比尔爵士面露不忿,在他看来,汉恩斯司铎还是要对这些破事负主要责任。
“我听说他们消极怠工,同样是用显圣坑的肥料种出来的作物,产量却远远不及其他的村庄。”米勒爵士此时也凑了上来,接过了话茬。
“这恰好说明就连上帝都抛弃了他们,”加布里埃尔爵士提出了他的见解,几乎所有人都赞同地点了点头,“上帝都不愿意在他们的居住地显露神迹将粪便转化成肥料,这是因为居住在那里的放逐者们罪孽深重,不怀好心,这是他们应得的惩罚!”
众人聊着聊着,教堂楼顶被敲响的钟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人们翘首以待,在人群的一阵骚乱中,西蒙的士兵出现在了小广场上维持秩序。
而在小广场的中央,有着一个堆满了干木柴的临时火刑架,詹姆斯神父正抱着他的圣经在火刑架旁祈祷,没一会儿功夫,在人们的惊呼与咒骂声中,两个邋遢不堪的马扎尔人被士兵们从地牢里押了过来。
舞台准备好了,演员也到场了,观众早已经迫不及待了,剩下的就只差一把火了。
------题外话------
万分感谢书友怪盗,无名氏玄,书友,唔布吉岛,愿余生无遗憾,四月梨花白,新勤1,取啥名字好啊qaq的月票!!!
万分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和支持,欢迎加入书友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