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捕森林中流窜的匪徒原本是治安官凯文的工作,不过从人们对他的评价来看,他并没有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两年的时间,老凯文就连一个躲在森林里的木匠都抓不住,领民们议论纷纷,对他的能力产生了极大的质疑。
西蒙才成为这里的领主没多久,并不信任这个被非议包围的治安官,于是才特意将比尔从迪黑斯村叫了回来,调查这起疑案。
至于熟悉附近环境的山民克里格,现在正在迪黑斯村搭建作坊制作长弓。在他将手头的活儿干完前,西蒙并不打算让他接手别的事情。
对此,治安官凯文颇有意见,却又无可奈何。他得证明自己,于是,当天晚上,凯文来到木堡,再三恳请西蒙允许他和比尔爵士一起抓捕要犯。
考虑到凯文是当地人,和比尔爵士相比会更加熟悉附近的状况,最终西蒙同意了他的请求。
第二天一大早,比尔和凯文以及十个将协助他们一起去缉拿匪徒的武装士兵在木堡内堡场就着热牛奶吃了点面包,便带着猎犬向森林出发了。
西蒙站在木堡塔楼顶部的露台上注视着他们离去,在心中祈祷他们能够带回好消息,或者说,带回前天晚上袭击了牧场的凶手。
当比尔一行人的背影消失在了清晨的薄雾中时,西蒙回头向小克莱因吩咐道:“帮我准备一大杯苹果酒和一大块烤牛肉。”
适当的酸味可以激发食欲,浓烈的苹果酒加上炙烤得滋滋冒油的牛肉让西蒙充满了精力。
“走,我们去河边的磨坊看看。”西蒙擦了擦嘴边残留的油渍,从搁板桌前站起了身,小克莱因则将盔甲架旁的腰带和武装剑递了上来。
朝阳懒洋洋地泼洒在村庄中,农夫们还没开始出门干活,西蒙骑着“幸运”沿着村庄东部的小道向莱茵河边骑行。
离开村庄后,“幸运”显得有些兴奋。在一片长满了茵茵绿草的空地上,它的步伐轻盈了起来,看来它很享受清晨野外的空气。
当西蒙听到水流声时,他知道,过了这片河岸边的小树林后,就是科利夫的磨坊了。
果然,带着小克莱因和两个武装士兵的西蒙在小树林中又走了没多久,一幢爬满了藤蔓的木屋和一座小风车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科利夫的木屋旁边是一座库门紧闭的仓库以及一处装满了木柴的小棚子。仓库里传来了毛驴的叫声,西蒙推测,这个磨坊主拥有着一笔可观的财产。
“老爷,这个懒惰的家伙看样子还没起床,要我去把他叫起来么?”小克莱因打量了一会儿空无人烟的磨坊,看向了西蒙的眼睛。
“去吧。”西蒙点了点头。小克莱因伶俐地从马背上下来,阔步走到木屋前,敲响了屋门。
“是哪个混蛋,”屋里传来了不耐烦的声音,“滚开,我要睡觉!”
西蒙身边的两个武装士兵面面相觑,强忍着笑意。他们知道,有人绝对要倒霉了。
“你骂谁是混蛋?该死的,”小克莱因不再用手敲门了,他开始用力踹起了木门,“西蒙男爵来了,这就是你欢迎领主的方式?”
屋内的骂声停了下来,紧接着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不一会儿,一个衣着不整满头乱发的家伙打开了门。
“我的大人,”科利夫被惊出了一身冷汗,他看到了不远处骑着马的西蒙,连忙单膝下跪,谦卑地说道,“非常抱歉,我并不知道是您来了,请您原谅我的粗鲁。前一阵子经常有流氓过来打扰我睡觉,我还以为是那些流氓又来找我了。”
“既然你不知道,那就算了,下次给我注意点。你就是科利夫?”所谓无知者无罪,西蒙只是皱着眉头挥了挥手,打量着这个磨坊主。
他有着一双闪烁着精明的绿色眼睛,一个如铁铲般宽大的下巴。同大多数磨坊主一样,他戴着白色的头巾,穿着一件皮革围裙。
“没错大人,我是这里的磨坊主科利夫,”科利夫的头微微低下,向西蒙行了个礼,“愿意为您效劳。”
“很好,”西蒙的嘴巴扭了一下,“我知道你认识一些森林中的流氓,或者说土匪。有人向我报告说,他们中的一些人会到你这来销赃,是不是?”
“上帝为证,”科利夫像是一只受惊的猫咪,一下被戳到了痛点,他大声地为自己辩护了起来,“这绝对是诬陷,大人,我和那些人渣们没有任何来往……”
“别装傻了,”西蒙打断了科利夫的狡辩,“你当然有和他们来往!不过,我今天不是为了这件事来的,我只是想知道,最近这附近是不是新来了一伙匪徒?”
科利夫满脸通红,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他挠了挠腮帮,有些底气不足地说:“大人,请您相信我,我真的和那些流氓没有来往……”
“你在考验我的耐心,科利夫,”西蒙再一次打断了科利夫的话,“如果你还是像这样装傻,我不介意让这两个士兵帮你回忆回忆。现在,你只用回答我的问题就可以了。”
“好吧,大人,”科利夫抬起头看了一眼那两个面色不善的武装士兵,又迅速移开了目光,“我只能告诉您我所知道的,不过我要事先说明,我和那些流氓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说吧。”
“三天前的晚上,我已经干完了一天的活儿,和我的妻子一起躺在了床上,”科利夫舔了舔舌头,西蒙注意到木屋窗户后面有个女人在偷偷地往外看,“忽然,有人来敲我的门。”
“谁敲你的门?”
“一个有着异乡口音的陌生人,我的大人,”科利夫顿了顿,似乎在脑海中回忆着什么,不过在旁边的小克莱因看来,他更像是在想如何继续往下编,“他看上去很饿。他给了我两枚铜币,想要换点吃的。”
“仅此而已?”西蒙挑起了眉头。
“对,”科利夫的额头上流下了细汗,“我很奇怪,我问他为什么不在村子里的酒馆买吃的,树桩酒馆里可是有远近闻名的果酒和香喷喷的烤肉。他让我闭嘴,警告我不该问的事情不要问,否则他会给我一点颜色瞧瞧。”
“既然这个人这么可疑,第二天你为什么没有向治安官上报?”
“这个……”科利夫有些语无伦次,“我注意到他的腰上别着一柄生锈的短斧,我借着屋内微弱的火光看到附近黑暗中还有好几个他的同伙。他警告我,不要把今晚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否则他会回来砍掉我和我妻子的脑袋。”
“我知道了,”西蒙叫上了小克莱因,调转了马头,准备离开,“科利夫,你最好没有说谎,也最好没有参与袭击牧场这件事,否则我也会砍掉你的脑袋!”
“我发誓我没有!”科利夫苦着脸,看上去很无辜。
当马蹄声渐行渐远,完全消失后,科利夫才如释重负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汗完全浸湿。
“亲爱的,”科利夫的妻子扶起了他,她的手在发抖,“接下来怎么办?”
“我去找村长杜登拿回那一枚银币,这块牧场我不要了,”科利夫喘着粗气,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天呐,真没想到西蒙领主没有如同预料的一般大发雷霆直接让西奥多滚蛋,反而是不留余力地搜寻凶手!”
“亲爱的,他不是昆尼尔男爵,他是西蒙男爵,”科利夫的妻子搂住了他的腰,“我们不能以揣测昆尼尔男爵那样揣测他。”
“如果下次喝酒的时候谁再对我说那些该死的贵族都是一个德行,我绝对要狠狠地揍他一顿,”科利夫用手撑着地站了起来,“我现在去找杜登。”
科利夫拿起一块破旧的抹布擦了擦头上的汗,走到河边洗了把脸,冷静了一会儿。
他打开了仓库的库门,拎起了一袋磨好的面粉扛在肩上,吩咐妻子锁好门,随后便沿着小径向村里走去。
一袋磨好的面粉,是他和杜登接头的信号。
五天前,杜登派亚当送来了一批小麦,让他磨成面粉,亚当说,等事成之后或者出了什么紧急情况,再将磨好的面粉送到他家里,这样一来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面粉很沉,但科利夫感觉不到,他只感觉到自己心急如焚。如果事情败露,目前来看还算不错的小日子算是走到头了。
“嗨,科利夫,什么事情让你这么着急?”
在经过一片农田时,一个农夫看到了行色匆匆的科利夫,放下了锄头直起腰和他打了个招呼。
“见鬼,”科利夫意识到自己现在简直是破绽百出,他试图慢下了自己的步伐,笑着向农夫说道,“村长急需这袋面粉,我亲自给他送过去。”
“原来是这样,那你快给他送过去吧,杜登可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农夫点了点头,重新抄起了锄头,科利夫则暗暗擦了一把冷汗。
科利夫继续往前走,并且试图装成一副悠闲的样子走进村里。他很成功地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他敲响了村长家的门,是杜登亲自给他开的门,他的侄子亚当到田地里督促农民们干活去了。
“西蒙领主来找过您了么?”科利夫将面粉从肩头卸下,急促地问道。
“闭嘴,蠢玩意,”村长杜登怒目圆睁,将中指放到嘴边,示意科利夫小声点,随后将头探出门外左右张望了一会儿,确认没人听见后,便继续说道,“进来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