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孟眠心中,何舟渡一直都是灯塔一样的存在。
至少在遇见陆寒昭之前是这样的,学习成绩优异,全面发展又长相帅气的邻家学长很难不成为心口的那道白月光。
但现在她已经不再是少女时代的孟眠了,她也有自己的思维和判断。
纵使是这样,回单位的一路,孟眠也不由得失神。
没有人在听完这些之后还镇定自若。
出神很久,孟眠摊开手心,迎面有风吹过来,她才发现后背一片湿凉,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一身的汗。
她分不清自己是在害怕什么。
跟何舟渡相识这么久,他不至于骗她。
但孟眠打从心里一点也不愿意相信这件事。
“孟眠,你今天怎么回事?”
回到局里开完会,孟眠被老大叫住了。。
大概是她的心不在焉太过明显。
平时孟眠都是乐乐呵呵的一小姑娘,不管是谁说了什么都满面笑容,跟朵花儿似的。
孟眠平日里就有“安警小太阳”的名号,今儿这小太阳不亮了,放谁身上不得关心几句?
孟眠刚要走出会议室,抱着一摞文件,纠结和自闭都写在了脸上。
“老大我没事。”
“别,女人说没事就是有事。”
阮奇遇也是个女的,当然最了解这小女孩儿的心。
“是跟天金书有关系,还是跟陆馆长有关系?”
第二个问题简直一针见血,孟眠吓了一跳。
“老大英明。”
孟眠干笑着,总觉得下一秒阮奇遇这笑容下就是狰狞的嘴脸——准备狠狠批评她。
“有屁快放,别让我生气。”
在阮奇遇的威逼下,孟眠还是屈服了。
只不过,她略去了陆寒昭是妖怪的那一部分,只说了何舟渡工作室一直在暗中调查陆寒昭。
孟眠是发自内心因为这件事而不安,所有的事情连在一起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她现在脑子太乱,总是徘徊于那些怪力乱神的话,很难集中注意力理清头绪。
没想到阮奇遇听完之后眉头紧锁。
“这个工作室……我怎么觉得有点印象?”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前阵子查封的一个什么考古工作室……负责人里好像是有个姓何的。
那个工作室的牌照不正规,做的科研考古项目也都没什么成果,大概是个挂羊头卖狗肉的地方,就直接被封了。
当时是另一个组里去的。
既然都已经封了,怎么还在暗地里开展项目?
更何况,对随便查人本就是违法的,而陆寒昭社会地位那么高,又不是可以轻易这样查来查去。
区区一个工作室,背地里竟然收集了这么多省博博物馆的资料。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阮奇遇觉得这里有猫腻。
于是,阮奇遇给孟眠布置了一个任务。
她要求孟眠接近何舟渡,打探出他的手里到底有多少陆寒昭和天金书的资料。
“这不太好吧?”
孟眠犹豫了,她也只是想把这件事报上去而已。
把这件事交给阮奇遇,不仅意味着何舟渡可能会被牵连,还有一种可能……假使陆寒昭真的和何舟渡说的一样,那么陆寒昭的真实身份也早晚会被查出来。
她不知道这么做是对还是错。
可是,内心也有种直觉告诉她,不可以相信何舟渡。
让孟眠扮演反间谍这样的角色,她最怕自己翻车,但阮奇遇表示很相信她的能力,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很难达到的。
按照阮奇遇的意思,如果孟眠不同意,那她就亲自牺牲色相,上阵去死皮赖脸接近何舟渡。
孟眠就只好答应下来。
只是忽然很惆怅。
要是那个人在就好了。
她相信,只要她问,他一定会如实的告诉她,不带半点虚假。
想到这,就更想那个人了。
傍晚,离开单位之后,孟眠摸出手机给何舟渡打了个电话。
电话里,孟眠的情绪好像很失落。
“忙吗?出来陪我坐坐。”
***
陆寒昭闭关的第一天,需心无旁骛,没有任何杂念的跟新的天金书雏形共处一炉。
这炉子巨大,莹莹发光,和他想象中的熊熊火光不同,反而是幽蓝色的光,清冷得像是月亮,安静又美好,让人第一眼看到的时候,跟死亡完全联想不到一处去。
他深吸一口气。
也是这一刻,陆寒昭是真正察觉到了自己最真实的情绪。
那些平时伪装在面具下面、必须隐忍在历史守护者这个身份下面的真实情绪。
以为在面对的这一刻不会害怕,其实上他比谁都害怕失去。
他也终于直面了那个内心深处自私的自己。
或许在这个炉子里,他的灵魂会跟自己握手言和。
沈清守在门外,可是一颗心也都跟着陆寒昭进来了似的,完全不在状态,只恨不得冲进去守在炉子旁边。
里面没动静,沈清担心的要命,又不能贸然进去,那样更容易影响陆寒昭。
他忽然觉得,现在的先生和第二世的十一又有什么分别?十一为尤兰山所累,无法放开手脚追逐自己最想要的东西,而现在,一门之隔的先生,也正是面临着这样的境地。
有人问过他们愿意吗?
似乎也没有。
但既然承担了这样的使命,就务必做到极致,有始有终。
他能为先生做的太少,少到最后能做的,就只有隔着一扇门来守着先生。
地道之内,传出一声轰然巨响。
沈清知道一定是地宫落了锁。
师祖做的机关,严密根据时间来辅助先生重塑天金书。
与此同时,遥远的风岳山上,不知怎么也跟着响起了浑厚的钟声。
一下又一下,和这渲染了半个天空的晚霞相呼应着,竟然有股悲壮的美。
沈清揉揉眼睛,他知道,先生那边这才算是真正开始了。
他看向天空,尽量不让自己眼眶里的泪滑出来。
沈清转身,面对地宫的方向,双膝跪在地上。
他眉目虔诚,专注得如同石像。
也似乎这一天很平常,平常的就好像从前在崇初书院里听着先生讲学的时候,沈清仰望着陆寒昭。
因为那是他的先生,也是他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