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

孟眠一口应承下来。

“只要你们不烦我，以后，我肯定多多骚扰你们。”

她眉眼弯弯的样子，看着真舒服。

一时之间，让沈清有些恍惚。

沈清见到的十一是很少笑的，以前，大概只有提及先生的时候，她眉宇间的那股淡淡的忧愁才会散去，露出小心翼翼的笑容。

瞧见沈清看着十一发呆，飞雪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这一切被孟眠尽收眼底。

之前在十一的印象中，崇初书院的人们都像是隔着一层雾蒙蒙的水汽，虽然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但是让她看不真切，也感受不到什么真实的情绪。

是了，就是那种感觉，带着某种熟悉的陌生人，做起事来一板一眼，情绪也从不肯外泄，即使是配合他们办案的时候，也都隐隐带着一股疏离。

直到今天，和他们共坐一张桌前，十一才发现，他们不是什么冷冰冰的高岭之花，崇初书院的人和她一样，有着真实的情绪，也有这样接地气的一幕。

以前，她以为沈清不喜欢笑，在人前的时候，才常常倨傲清冷，好像对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对一切都很淡漠。

但是十一感觉的出来，沈清很在意陆寒昭，也很在意飞雪。

飞雪歪着头发呆的时候，沈清会拿筷子敲她的头，示意她赶紧吃饭，两个人虽然看上去打打杀杀的，但是彼此之间不难看出感情深厚。

另一边，飞雪皱眉，拿着勺子，恨恨的看着沈清，蠢蠢欲动，却始终没有动手。

孟眠偷笑。

这里的人……真的都很可爱嘛。

趁着低头喝汤的空当，孟眠忍不住又去看陆寒昭。

他正坐得笔直，拿着碗筷的手都是稳稳当当的，动作很轻，十分有教养。而那边，飞雪和沈清两个人小动作太大，但陆寒昭也只是不动声色的扫过去一眼，沈清飞雪二人感受到来自他的视线，全都老老实实恢复了原样，坐着好好吃饭。

整个过程中，大家都很有规矩，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孟眠说不出心里那股奇怪的感觉，再想到自己平时在家吃饭的时候，警局里有屁大点事儿都会给爸爸妈妈讲得唾沫横飞。

让她不说话，简直能把她憋死！

光是这样吃饭……什么都不说，她好别扭啊！

但是既然来到这里，就要尊重这里的习惯。况且，中国自古以来就有食不言寝不语这一说，孟眠也一点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看所有人都很习惯这样吃饭，她就跟大家一样，低头专心致志的吃饭。

就在她正胡乱琢磨着的时候，碗里忽然伸进一双筷子。

她抬头，看着那筷子的主人。

陆寒昭淡淡开口：“是公筷。”

她本想说自己不是那个意思，张开嘴，想到大家都安安静静的吃饭呢，赶紧又闭上了。

“怎么不说话？”

看着孟眠像个小哑巴，嘴巴开开合合半天也没发出声音，陆寒昭只觉得奇怪。

大家关切的看向她，孟眠这才有点不好意思的开口：“我……我瞧着大家都不说话。”

“你不习惯这样？”

陆寒昭微微蹙眉。

他平时用餐，大部分都在书院内进行。

外面的很多饮食礼节他都接受不来，然而和沈清沈浊从一开始留在书院的时候，就很守规矩，直至今日，很多外人看上去很奇怪的习惯，在崇初书院依旧存留着。

看到孟眠有些不自在，陆寒昭才意识到这非常傻气的错误。

他总是不自觉的像对待以前的十一那样，去对待二十一世纪的孟眠。

她们，本就不是一个人。

他想把以前遗憾弥补，也要分清现实情况才行。

“没有没有，我不是不习惯。”

她摇头，连声回答。

可是谁都看得出来，孟眠显然是没有融入这里的气氛。

沈浊脑子一转，“嗨”了一声。

“早说嘛！可憋死我了！”

在书院这几个人里，相比于沈清和先生，沈浊是最与时俱进的那一个，也是对新鲜事物接受最快的那一个。

与经常替先生出去应酬有关，名义上是陆寒昭生活助理的沈浊，对于外面很多的条条框框还有人情世故，比沈清更能适应，学得也更快。

于是，沈浊率先打破沉默。

“之前太匆忙，没有正式介绍我自己，孟警官，我是先生的生活助理，叫沈浊。”

“叫我什么都行，看到我们书院的新浪微博了吗？还有什么微信公众号，全都是我管理的，你可以跟我互粉……”

还真别说，沈浊这三言两语的开始之后，孟眠也是个小话痨，两个人很快就聊得火热。

与此同时，他还不忘多聊些先生也能插得进来的话题。

很快，一扫之前的尴尬，孟眠吃得开心，聊得更开心。

不仅如此，飞雪和孟眠还互换了联系方式，看得出来，孟眠也是真的很喜欢这里。

此举的目的已经达成了，沈浊对沈清使了个眼色，十分得意。

吃完饭后，时间已经不早了。

陆寒昭提出要送孟眠回家，她五次三番拒绝无果，只好作罢。

肩并肩的朝着书院外面走，孟眠脚下踩着石子路，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星星。

四周是静谧的，崇初书院的夜晚，混着花香还有树木的味道，引人流连。

“啊，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可能要麻烦到你。”

孟眠站定在原地。

陆寒昭跟着她，一起停下了脚步。

“谈何麻烦，你说就是。”

斟酌许久，事关何舟渡，孟眠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但说无妨。”

孟眠面露难色，陆寒昭依旧很有耐心的等她开口。

“我……我提过的何舟渡，你还记得吗？”

“嗯，记得。”

“他之前就提过，说很想认识你。我想问问，最近……你空吗？”

陆寒昭不由得想起那天在警局门口。

她身边那男人很热情，极为主动的和他握手，也是很主动的交谈。

“他是做考古这一行的，应该是有什么问题请教你，不过没关系，要是你太忙就算了，我回去告诉他就行，主要是别给你添麻烦。”

担心自己在强人所难，孟眠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真的，你不用考虑我，你该怎么就怎么……”

她话还没说完，陆寒昭就打断了：“我答应你。”

“把他联系方式给我，我来和他约时间。”

孟眠怔住了，没想到陆寒昭会答应得这么快。

明明就是她提出来的请求，他不想拒绝，也永远都不会拒绝。

“别那样看着我，十一。”

他轻叹，在崇初书院的夜色里，孟眠看着眼前的男人，心中忽然涌出一阵复杂的情绪，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