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那书院的主人,便是国师大人?”
不知是谁的一句猜测,惊了在场所有人的心。
炎内侍摇了摇头:“这也不过是民间的猜测罢了,那崇初书院的主人一直以银图腾敷面,他是何容貌,无人得知。”
“只是有偷偷去凑热闹的宫人说……那等风姿,别说大凉,就是整个周天子的疆土,除了国师大人,怕是找不出第二人了。”
“啧!话可不能这么说,也有可能不是国师大人的嘛,近月来,大凉西部大旱,听说君上正有意令国师大人开坛求雨,国师大人那么忙,哪里有时间再打理这么大的一个书院呢?”
一个小内侍尖尖细细的嗓音插进来。
“要我说呀,这崇初书院的主人,合该是太子。”
他在西殿当值,每次说起话来总是更偏颇自家主子。
“王龙体欠安,太子时有监国,西殿的那位,本就是个革新派,以前在太子的居所,我也曾听到他提起书院之类的字眼……”
一时之间,这华簪井旁居然分成了两派争论着崇初书院的主人到底是谁。
情势愈演愈烈,最后竟演变成了众人的赌局。
一边为了国师下注,另一头是太子,还有一拨人保持中立。
十一愣愣的坐在那,听他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那国师的倾城之姿。
她是浣衣局里最没存在感的人,自然也没有人会在意她会不会一起下注。
十一的双手放在膝盖上,也不由得跟着他们的言语去猜想,那个人人交口称赞的国师大人……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能识字……倘若她也能识字。
十一摊开手掌,她看到了手掌上经年累月留下的老茧和疤痕,丑陋不堪。
“炎内侍。”
十一启唇,声音极小,怯怯的。
一时间,热烈讨论着的气氛忽然静了下来,所有人都齐刷刷的把目光投向了坐在正中央的十一。
所有人都在等着她的下文。
在那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清楚的缝隙中,十一的嗓音沙哑,慢慢开口。
“崇初书院……也会收女徒的么。”
下一秒,原本沉默着的众人,看着十一,爆发出大笑。
十一面红耳赤,低低的垂着头,闭上眼。
“十一啊,咱家说上一句不该说的话,”炎内侍笑够了,敛了神色,眉眼之间极尽嘲讽,“那白纸黑字写着的规矩,不见得是规矩,但是大凉律例里,平民百姓不得读书,可是写得清清楚楚。”
“脱去这身宫服,你我与那群百姓无异,都是命如草芥罢了。”
“是尘埃里的人,就不要妄想天上的事。你若去识字,书院之主收不收另说……你也不瞧瞧自己之前是什么货色的么?”
炎内侍这话是重了,亦筝用胳膊肘狠狠捅了他一下,对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再说下去。
那厢,十一沉默着,一句话也没说。
“我们做奴才的就该守好做奴才的本分,你若那般行事,被人知道,浣衣局就能逃得了干系?”
炎内侍又是一句,这话仿佛带着冰碴要甩到人耳朵里去。
“十一,若是你对那个书院感兴趣,得了空我陪你从浣衣局溜出去,我们一起去瞧瞧。”
说话的是亦筝,大概是怕炎内侍的话会伤了十一的自尊心,带着笑,抚上十一的肩头。
魏姑姑蹙眉喝道:“胡闹!”
亦筝吐了吐舌头,魏姑姑眼风淡淡扫过低着头的十一。
“十一。”
“什么念头该有,什么念头不该有,你心里清楚,别给浣衣局生事。”
王生性残暴,嗜杀成性,朝堂上如此,对宫人亦如此。
这宫中有谁不知,王曾因夜里惊梦,亲手屠尽上千宫人,血洗大殿。
十一猛地站起身,因为起的急,带翻了自己的木凳。
“奴婢知错,请姑姑责罚。”
她跪在地上,低声认错,样子十分可怜。
那炎内侍嗤笑一声,眼里的轻蔑之色简直要溢出似的。
魏姑姑招了招手,叹道:“罢了,你下去罢。”
听到魏姑姑的话,十一一刻也没多留,转身跑了出去。
在那个瘦小的宫女转身的空当里,亦筝不知道是不是花了眼,她好像看到了十一红红的眼眶。
离开华簪井的十一只觉得脸上火烧一般难受,那种被人羞辱取笑的感觉就跟鞭子一样,火辣辣的,带着灼烧心肺的难受,如鲠在喉,如芒在背。
漫无目的跑着,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跑到了哪里。
十一站定,眼前一片荒草萋萋,眼眶里的眼泪满满涨涨,似乎再不站稳就要晃了出来。
她紧握着衣裙的前襟。
似乎有什么血腥之气在口中弥漫开,她这才松开死咬住嘴唇的牙齿。
月光在上,凉薄的洒下。
她靠着一处低矮的砖墙,蹲下身,抱住了自己的肩膀。
凉宫的夜晚果然还是那么冷,即使是夏天也是如此,可她还是一点也不喜欢这里。哪怕他们口中的凉宫春夏秋冬都是很美的,她也一点都不喜欢。
因为无论春夏秋冬,华簪井里的水都冰冷刺骨,像炎内侍的眼睛,让人背脊生寒。
十一无声的流泪,她伸出手,摸了摸脸颊,满面湿凉。
吸了吸鼻子,她呆呆的看着天上的月亮。
其实,相比于华簪井旁,她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