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前
大梁,开封城内
刘彟的将军府上,一家老小,所有的亲戚,全部被从洛阳城内带到了开封城。朱温治了叛军投敌之人,刘彟的罪过。圣旨一下,刘彟一家老小五十几口人,全部处死,无一幸免,连坐的态度让将军府上下众人苦不堪言。
他们知道信知道的晚,还没有来得及跑,便已经是被朱温派去的人给包围了,所有人,只有极少数的几个在外边办事没有来得及回去,包括他的小儿子,刘唐。仅剩的几个在外的人,得知了家里上下都被判处死刑的消息之后,谁也不敢多说一个字,暂时也不敢明着找朱温的麻烦,只能是选择了外出逃走,另图东山再起。
刘唐将这个仇恨,记在了段白风(段玉清)的头上,当初如果不是他叫自己的父亲去,哪里会遇到这种事情,明明一家老小过的好好的,非要在年迈之际还被排上战场。
他不敢去得罪朱温,只能将心中的所有怨气,所有的仇恨,都归结在了段白风的身上。
段白风此时已经回到了开封,他带着花见羞回来的,但是却并没有让花见羞露面。这开封城中,花见羞若是被人知晓,无论是以前的身份,还是她现在的容颜,被朱温知道了,都不会有好下场。他回来,也是想着,能够日后给花见羞一个安稳幸福的生活,他要陪伴在朱温的身边,做一个大官。虽说伴君如伴虎,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他将花见羞安排在了朱温赏赐他的住所,凌轩阁内。这个地方,段白风虽然没有几个熟人,和能够信任的下属,但单纯的一间屋子来说,将一个他们都没有见过的女人藏在屋中,并不会引起他们这些人的注意。段白风这一次,准备开始进行府上的换血行动,凌轩阁内原本的人很多都是以前就原本在这里的,只是他是这新来的主人而已。忠诚度来说,还存在着眼中的问题,换血不能完全换,只能一点一点的来。段白风开始思考着,当初在四青山上,有那么一些跟随他的步伐,来到这大梁的人员,他们现在在开封城的,应该有几个,先从他们着手,似乎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将花见羞安顿好之后,段白风便只身前往了皇宫。他这次去的时候,还用出了一招计策。
负荆请罪。他拿着一根荆条,写上了罪人段玉清这样的字案。大街上并没有直接背上,快到皇宫的时候,他才快速的找了一个没人的角落,背到了身后。
边走边想着,之前在那雍州城外,碰到叶升时候的场景。他也没有想到,竟然会碰到有些时间没有见到的人,而且两人流窜的方向完全是背道而驰的,结果他也成了蜀国带兵打仗的将军,和自己一样,都成了战场上的名人,这真的有些意料之外。
这场战役,他原本就想的是输,而且想办法让刘彟被俘,投敌叛国再将他处死。这一行计划,对方配合的这么好,段白风都有种对手是自己熟人的错觉,没想到这错觉,竟然是真的。和叶升朋友做的时间长了,做个对手,还是第一次。
“如果下次再在场上遇到,我可不会再手软。”段白风仰望着天空,喃喃自语。
他背着荆条,路上的人看到他,都不敢上前议论。毕竟敢这样往皇宫走的人,肯定没犯错之前,是一个大官。一个普通的人,若是宫内的一个侍卫,他断然不敢背着荆条进去,跟谁负荆请罪?这皇宫是皇上的,一个侍卫,还没有资格去犯错。
皇宫外围的侍卫都认识段白风,看着他这个样子,一个侍卫便主动的往宫内快速的跑去。段白风一路畅通无阻,没有人阻拦,只不过这一路上,皇宫内部四处走动的巡逻侍卫,看他的眼神之中,充满了异样,这一根荆条起到的效果,非常明显。
朱温在享乐宫内正在休息,他已经连着三天没有上过早朝,因为前线的战败原因,心中的气愤也是一直都处于一个很高的状态,他想找人撒火,于是刘彟一家就成了可以出气的不倒翁,今日,也将是他们被带到开封城的日子。
朱温没有下达就地处决的圣旨,而是准备,先将他们压入大牢,择日问斩。和现如今的死缓相差不多。只不过朱温的脾气,若不将他们这些人全部杀光,这战败的耻辱,错误,该归到谁的身上。
就在他气头上的时候,一个侍卫快速的进来报信。朱温看他这般急忙,便是询问道:“何事,这般惊慌?”
“皇上,段将军回来了,他负荆请罪的进宫来了。”享乐宫外部的这位皇上心腹侍卫主动的说道。他也是听了城门外进来传信的侍卫说的消息,这才紧忙入享乐宫朝朱温禀报。
“负荆请罪?好一个负荆请罪,朕正要找他和王彦章呢,没想到自己来了,正好,也不用朕宣他了,让他直接来这,这是朕的旨意,快去。”朱温命令道。
朱温的性格比较反复无常,而且很多时候都比较暴躁。可能与早年的生活受到各种不公有关,他的所有下属都知道他的脾气,谁也不敢在他的面前,多说一句话,也不敢将自己的妻子被他看到。朱温现在连自己的儿媳都不放过,他们这些下属,无论官多大,哪个敢露。
敢怒而不敢言。朱温自己都说过,自己的那些女人玩的都没有意思了,不如玩别人的女人有快感,有乐趣。尤其是儿子们的,年轻又貌美,而且还刺激。
这般禽兽不如的话语,除了皇上这层身份以外,其他的人,谁敢这样说话?骄奢淫逸堪比当年的纣王,甚至比他还有过之而不可及。
段白风深知这一点,自然是不敢让花见羞被朱温所知。之前刘彟活着的时候也是一样,年过五十娶小妾,却不让朱温知道此事,便是害怕他那禽兽的性格作出禽兽的事情。
段白风进入到了享乐宫中,来到了朱温所在的殿内。
他背后背着一根荆条,面色沉闷,脸上满是悲伤与自责。虽说是装出来的,但却装的十分像,十分逼真,他一步步的走近了朱温,在他坐的桌前不远处,跪了下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罪臣段玉清,叩见陛下。”段白风很唯诺的说道。
“段爱卿背根荆条,这是要给朕表演一出负荆请罪么?那你倒是跟朕说说,你何罪之有?”朱温饶有兴致的询问道,他的语气很平缓,看起来,表面并没有生气的意思。
“罪臣有三罪。第一条,罪臣打了败仗。自古以来都是如此,打了败仗,就是要领罚,就是有罪的。这二条,罪臣举荐了错误的人选,有罪,理应受罚。第三条,罪臣姗姗来迟,这么多天才到陛下这里认罪,此三条,该重罚!”段白风说道。
他深知朱温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吃软不吃硬,犯了错,赶紧认错,摆正态度,表明自己日后的期望,就够了,这个样子,朱温甚至都可能会不让他受罚,官复原职。
“嗯,这三条罪责,说的都不错。确实是这样,那你觉得,朕应该怎么罚你呢?丢了雍州城,失了城池,这可是要砍头的。”朱温故意吓唬的说着。他的这句话段白风知道话中的意思。朱温不过就是想告诉他,本应是死罪,但是不会让他死,要他记住好,知道感恩。
已经出了一回刘彟这种事情,朱温不想再让能用的下属投靠敌人,收买人心来说,现在变得十分重要。
“但凭陛下定夺处罚,臣愿留着条命,戴罪立功。”段白风很聪明的说道。
“好一个戴罪立功,现如今南边楚国有些蠢蠢欲动,岳州附近有骚扰,他们以为晋岐能够在北边战胜大梁,真是可笑,段玉清,你给朕把南边战事抚平,这次的事情,朕可以不予追究。”朱温直接是斩钉截铁的说道,他的这个要求,并没有很过。段白风点了点头,抱拳的动作,跪拜下去,行礼的说道:“谢陛下开恩。”
“朕知道,此事并不能全怪于你和王彦章,刘彟叛敌这事朕也没有想到,他跟随朕从黄巢时期一直到现在,这么多年,也有感情了,投靠敌人,真是太出人意料了。”朱温说道,“你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朕交给你的事情,务必给朕办好,朕相信你的实力。”
“谢陛下信任,臣定当粉身碎骨,万死不辞。”段白风装成了一个十分忠于皇帝的角色,他的内心之中,渐渐的感觉,这个样子,朱温已经开始慢慢的准备重用他了。毕竟王彦章一个人分身无术,他不能一个人就东征西讨,南征北战,一点都不累。
“好了,你的认错态度不错,朕宽恕你了,你去准备准备,明日就动身吧。”
朱温也是个说话转弯极快的人,这才说了没几句,就让段白风可以走了,而且让他这么急着就去南边处理战事。段白风感觉,南边的战事情况,有些不妙。也可能是北边战事吃紧,南边的骚乱不处理的话,等于是后院起火,到时候更不好处理。
只不过这一次出发的话,看来得带上小花了。把她一个人留在城中很不安全,她得跟着自己走,到前线去,保护她,段白风觉得,暂时没有任何问题。
“朕再告诉你,刘彟一家今天就会被压入大牢,朕决定,今日午时三刻,将他们推出午门斩首示众,到时候,段爱情你也可以去看看,他出卖了你们,朕替你们出气。”朱温面色有些不善,话中有话的补充了一句。
这语气之中,似乎对刘彟叛敌这件事情,有些不太相信。段白风感觉,朱温,是不是心里有所猜测,只是不敢确定,他想看看他和王彦章的反应不成?
还是说……刘彟已经死了,他能够用的人就这么多,不想把自己和王彦章给再处置,就干脆警告一下自己,他心里清楚,只是不想搭理?
段白风面无表情,没有任何的愤恨,也没有任何的开心,他像是有一些不满,但是却不敢表现出来的样子。情绪控制的相当好,朱温一时间也没有看出他有任何的端倪。
一个很正常的反应,朱温感觉,或许是自己多虑了。投敌就是投敌,还能有什么隐情不成?所有回来的士兵都这么说,都是亲眼所见,还能有假不成。
“陛下,此事,臣并不想看到砍头的场景,还是算了,臣就不参与了。”段白风主动否定道,他这般一说,朱温也没有再要他去看,而是摆了摆手,示意他离去。
“谢陛下,臣先告退。”段白风缓缓的离去。
此时,段白风离开之后,朱温的旁边,角落之中,走出来了一个人。
这个人,段白风也认识,当初被朱温派去的李振,那个参军,如今走了出来。朱温连看都不看他,侧着脸便说道:“李振,你给朕说说,他今天的这个表现,是怎么个想法。”
“陛下,臣觉得,他是故意而为,想撇清关系。”李振在背后说起了坏话。
自古以来,皇上都对谗言很信,李振这般一说,朱温自然是很好奇的询问了起来:“那你说说,他是怎么个故意而为?说与朕听听。”
“陛下,您想想,他今天为什么要来这么一出负荆请罪,这不是明白了,知道自己若是不认怂,不这样,就会受罚么?他就是想靠陛下的宽宏大量,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然后再将所有的罪责在潜意识中,抛到死去的刘彟身上。”李振解释道,“陛下,还有一个地方,当初在城楼上,杀死刘彟的,就是段玉清的飞匕,当时刘彟从一开始就一句话都没有说,一直到死,一个字都没有说,他像是被胁迫不能说话一样,但是他死了,而且尸体也不在我们这里,无法调查,只能说,他是投靠了敌人。”
“你继续说下去。”朱温听的起了性质,他很好奇,当时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时计策是段玉清想的,王将军肯定的,两人决定的战略部署,但是雍州城南的偷袭,没有按照他们之前的猜测进行,而刘彟带领的一万将士根本守不住大量人员的偷袭,他被抓住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臣也不知道。”李振的一番话语,朱温心中很快,明白了一些东西。
“此事不必再提了,就当不知道,该怎么做,还怎么做,明白了么?”
“是,陛下。臣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