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灯的光圈逐渐缩小,也越来越亮,与其说那是“手臂”或是“胳膊”更准确的说那应该是上肢。渊族的上肢同样分大臂和小臂,只不过和人类不同,他们的小臂是和大臂折叠在一起,就像是人类一直保持着摸肩的动作。
手臂并不长在身体两侧,而是长在差不多人类锁骨的位置。他的大臂像是一个U形的凹槽,小臂的浑圆坚实,与大臂牢牢的啮合在一起,小臂末端是拳头大的锤体。
这让我想起了地球海洋的螳螂虾,它们有着类似的构造能够瞬间弹出前肢挤碎蛤蜊坚硬的外壳。没想到渊族竟然演化出了相似的构造。同时也感到了恐怖,螳螂虾的“出拳”的速度是80/秒,这相当于瞬间加速到G的加速度。而渊族的体型和人类差不多,如果他近距离攻击我,就算穿着防护服也无济于事。
正观察着,突然他脑后的触手动了动。“喂,你怎么样了。”可他并没有回答我,反而更多的触手开始扭动。向后退了一步,密密麻麻的触手开始舞动,竟然拉着他的身体向远处快速爬去,触手交替,顷刻间就爬上了岩壁,最后竟然爬上的洞顶。
整个过程渊族的身体没有任何反应,任由着触手拉扯着。所有触手都抓住了洞顶的岩石停止了动作,渊族就那样被吊在了顶部,身体伴随着拉长的影子还在微微的晃动着。
看到他诡异的动作,我缓缓的抬起了枪。
“喂,你在干什么。”
晃动的身影渐渐的停止了,可是依旧没有回应。看着那密密麻麻的触手我想到的午夜号上的那些黑虫,二者是如此的相似。
此刻他正背对着我,大着胆子靠了过去,我想绕到他前面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我刚靠近到大概5米的范围,突然面向我这一侧的触手全都松开了洞顶,齐齐的对准了我,触手前端的四个孔里也都伸出了细密的触须。我立刻停下了脚步,这些触手仿佛能看到我,向旁边挪动了一下,触手也随着移动。
虽然心里有些紧张,我还是向前迈了一步,触手像是被激怒了,全都弓起了身体,仿佛随时就会攻击。我只好迅速的退了回来,这些触手依旧警惕的对准我,过了许久才重新抓回洞顶。
看样子渊族好像死了,那么这个附着在他身上的东西到底要做什么。很快我就失去一探究竟的好奇心,氧气的含量告诉我,必须马上想办法离开。
我开始在附近查看岩壁,希望可以找到离开的办法,从百米的地下逃生,光是想想就让人头大。氧气不多了,算上刚刚收集的,我必须在两个小时内回到地面。
在离渊族不远的位置,墙壁上有着新形成的龟裂,手指抠进石缝用力的向外拉,一块直径差不多1米的石块被我从墙壁上拉了下来,可是让我失望的是里面依旧是岩石。不死心的又搬开了几块,最后里边竟然是一整块浑然天成的巨石。
失望再次四下观察,我注意到的了异常,吊着那里的渊族此刻体温在升高,此刻已经达到了50度,而且还在继续上升,55、60、65,最后在到达70度的时候,他头上密密麻麻的触手像是盛开的花朵在倒放,快速将渊族的身体包裹了起来,只剩下十几根吊着洞顶。
未知的威胁让我有些焦躁,开始快速的沿着岩壁寻找,甚至举起石头砸向岩壁,发出了一声声沉闷的撞击声。我甚至希望丘族可以发现这里,再来一枚钻地炸弹将这里炸开。
我砸了整整十几分钟,虽然身体并没有感觉到疲惫,但理智告诉我:这样没用。
不得不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那个共生体要做出什么对于我不利的事,我绝对会让他付出代价。检查了一下步枪,虽然电磁步枪可以携带上千发子弹,但这么长时间的使用,子弹已经所剩不多。不禁想起了在洞寒星时与谢宗晨还有光人之间的战斗。
自从醒来后我的那种力量就消失了,变得与平常人无异。但到了这个奇怪的星球后,体内的力量在渐渐恢复。渴望力量是生物的本能,可同时失去大部分生命又是那样残酷。
悬吊在那里的生物,此刻正在蠕动着退去黑色,蓝色的菱形甲片反射着云母般的光泽。在退去所有黑色后他停止了蠕动,开始散发水波一样的微光。
十几根吊着顶部的触手突然松开,蓝色的球体掉在了地上滚动到了低洼处,那些触手抖动着一根根脱落,最后变成了一个真正的散发着蓝光的球体。
一阵撕裂声传来,蓝色球体内部穿出了几根手指,一点点的将球体撕裂,一个深蓝色的生物爬了出来。
看清他的样子后我一阵毛骨悚然,那竟让是个人类,更准确的说是一种非常像人类的生物,但却有着本质不同。首先是皮肤,他的皮肤是深蓝色半透明的,同样有着云母一样的光泽,他有着同样的躯干、四肢、手脚,不过显得有些纤细,头也和人类差不多大小,口鼻也同人类无异,恐怖的是他的眼睛,原本是眼窝的位置被两个巨大的椭圆形眼睛占据,黑色的眼睛没有任何眼白,甚至已经突出了眼眶。他的头前部还是人类模样,越往后越变得细长,上面长着十几根长长的触手,长度更是接近两米,触手尾部也没了孔洞和触须,而是被许多坚硬的甲片覆盖着。
他两只巨大的黑眼盯着我,身后的触手在舞动。嘴角一裂,十几根触须从嘴里钻了出来。
我的呼吸有些急促,枪口已经对准了他的脑袋。时间仿佛一下静止了。
“……。”他的嘴里发出了一阵无意义的声音,触须在伴随着扭动。
掌心的护甲被我捏的咯咯作响。
一根触手啪的一声抽在了岩壁上,石粉簌簌的落下,触手抬起,石壁上留下了一个篮球大的坑,然后一阵咔嚓声,从石坑中心向外蔓延出了几条裂痕。
这个生物的嘴裂开的越来越大,触须蛇信一样抖动,发出一声难听的吼叫,然后猛的向我冲来。半空中他脑后的触手扇形一样散开然后向后弯折,这让我想起了渊族的手臂。
他的利爪同样致命,四根粗壮的手指上覆盖着尖利的黑色角质,每次落在地面上都会留下深深的抓痕。
这一切发生在一瞬间,可我清楚的看到了每个细节,刚刚还剧烈跳动的心脏此刻异常平静。
扣下扳机,子弹准确的命中了他的眉心,他的皮肤炸开,同样蓝色组织碎屑向四周飞射,第二发跟着钻进了他的头颅,直到第三发他的身体才有了反应。子弹不断的命中,他只前冲了几米就一头栽倒在地。
呼出一口气,这东西实在是有些恐怖。
谨慎起见我并没有放松警惕,这东西与昆都生物还有谢宗晨在某些方面实在是太像了。
果然爬在地上的生物动了动,触手再次活动了起来。毫不犹豫的再次开始射击,可是这次他竟然躲开了,瞬间就消失在头灯的光圈外,他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关掉了照明,夜视系统开始工作。小心的离开了刚刚的位置,不发出任何声音。
屏幕上周围都是深蓝色的岩壁,那表示岩壁的温度非常低。转了一圈也没看到那个东西的影子。
这个岩石空腔是个狭长的空间,并且也有地势的高差。前方不远就是这个空间的最低点,过了这里空间就会变得狭窄。
砰的一声,毫无征兆头盔的右侧就被什么击中了,巨大的力量让我直接横飞了出去,这种感觉太熟悉了,脑中闪过念头的同时,脑袋就撞在岩壁上。
身体还没落地,胸口就再次被击中,身体在地面上翻滚着撞到了凸起的岩石上。
屏幕上警告的图标不断的跳出。忍着眩晕和剧痛看去,只见深蓝射的背景上,一个漆黑的人影正朝我走来,他的脑后一根根黑影蜿蜒。在红外模式下他竟然是漆黑的,这说明他的身体没有发出任何热量。
既然他能看到我,保持黑暗已经没了意义,索性开启了所有照明。一个巨大的恶魔般的影子被投射到洞顶。举枪射击,可是子弹只维持了几秒就停下了,黄色的叹号告诉我子弹已经用光。
心里苦笑,又到了这一步了吗?虽然早有准备,没想到会这么快。站起身将步枪从身上解下扔到了一边,稍微活动了一下手腕和颈椎。
眼前生物的伤口正在快速愈合,我大吼了一声,冲上去一拳砸在了他的脑袋上,他被这一拳打飞了出去。
他飞在空中的身体翻转,脑后的触手射出插进了顶部的岩石里,身体也骤然停在了半空。裂开的嘴里触须舞动发出了刺耳的尖叫。
我对他勾了勾手,做个了挑衅的动作。
显然他被我动作激怒了,触手猛的从岩壁中抽出,朝我扑了过来。一根最长的触手向后弯折,然后猛的抽了过来,抬起左臂挡在身前,啪的一声脆响,小臂上的金属护甲凹陷了下去,同时手臂上感到了一阵火辣辣的酥麻,在用右臂挡住了另一根触手,可触手实在是太多了根本不可能完全挡住,连绵密集的脆响,触手不断抽在身体上,我踉跄着后退。看到我只有招架之力,那个生物猛的弯下腰,触手齐齐向后弯折,然后一声巨响,我被抽飞了起来。
仰面躺在地上,头脑发胀,胸中感到了一阵窒息。面罩上出现了一根根裂纹,修复液从边缘沿着裂纹流动,白色的裂纹被填补后快速的消失。
向胸口看去,复合护甲已经变形,接缝处正闪着电火花。
翻身撑着地面想要站起,那个生物已经来到了我面前,此刻我正半跪在那里。他俯下身将头靠近面罩,口中粉色的触须在面罩轻轻拍打着,像是在嘲讽又或是戏弄。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没有任何动作。仿佛是确定我已经是待宰的羔羊,几根触手环绕我的脖颈将我提了起来。
又好像是在炫耀自己的武力,他裂开巨口朝天一阵嘶吼。
一把抓住了绕在脖子上触手猛的一拉,我靠近了他的身体,一拳就捣进了他的嘴里。一声惨叫,勒住我脖子的触手用力的向外拉扯。我又怎么能如他所愿,这时右手已经伸进了他嘴里紧紧的抓住了他的下颚,左手抠住了他的上颚。
“啊~~!”吼叫中双手向两边用力。
剧烈的疼痛让所有触手疯了一样抽打,每下重击后,胸中都是一阵翻涌,身上的护甲更是发出阵阵的变形声。
看到没有效果所有触手将我缠绕了起来,并且开始收紧,他想勒死我。
局面一下僵持了起来,我拼命的用力,触手拼命的收紧,双方都等待着对方力竭的一颗。纠缠中,他向后退去,一下绊到一块岩石,没了触手的辅助他踉跄着摔倒了。
我也正好把它压制在身下,触手猛的收紧,挤压的疼痛激起我的狠意,低吼着加大了双手的力度,力量源源不断从体内涌出,缠绕的触手竟然被一点点的撑开了。
他也感到了危机,继续收紧触手,可是无济于事。我又撑开了一些。忽然所有触手的尾端都对准了我的面罩,尾端坚硬的甲片裂开,露出了一根根藏在内部的透明尖刺。
几乎是同时,尖刺开始疯狂的凿击面罩,可抗数吨冲击力的面罩只坚持了几秒就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白点。如果面罩被打碎就算我可以呼吸这里的空气也是死路一条,因为这里根本就没有氧气。
一声大喝,我使出了全力,视界边缘已经开始微微发红,他的嘴被掰的越来越大。而砸向面罩的尖刺也越来越快,上面已经是一片雪白的蛛网,系统已经开始了破损倒计时。
我现在已经听不到系统在说什么了,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将手里的东西掰开。
吼叫声中,一声清脆的咔嚓声,手里感觉一轻,微红的双目透过“蛛网”看到,尖刺已经停在了半空,接着软踏踏的落了下去,同时身体一松,我摔倒在地。
修复液从面罩顶部流下填满了破碎的裂痕,可破碎实在太严重了,填补后不管是屏幕还是肉眼视线都出现了轻微的扭曲。
翻身坐起,看向身旁,心里一惊,刚刚的那个生物竟然不见了。视线快速的向四周搜索,果然开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一闪消失在灯光边缘。
“竟然还没死。”
起身朝着那个方向追了过去,一边追赶一边将身上已经变形的护甲卸下扔掉,护甲落到地面,发出了一阵清脆的撞击声。这些东西已经没了防御能力,反而会碍手碍脚。
调整头灯的光圈,可是没有作用,整套防护服除了维生系统外大部分功能都已经损坏。
这里的空间接近水滴状,而他逃走的方向就是水滴的尾部。很快灯光里我看到熟悉的影子。
此刻的他正蜷缩在角落里,整个头部已经被我撕成了两半,上半部不自然的向后翻折着,看到我后好像受了惊吓一般拼命的向后躲去,身体快速的褪去蓝色,变得惨白。
这种东西绝对不能留着,谁知道什么时候会不会再次攻击我。向前迈步。
他倒转的脑袋突然摇动,同时血肉模糊的喉咙里发出了模糊的声音。虽然音调奇怪但我还是听懂了。
“我……。”一个清晰的“我”从他的嘴里说出,不过之后的声音就听不明白了。心里震惊,他会说人类语言?有些不敢置信,我肯定是听错了。
“我,不,伤。”含糊的古语再次从他口中传出,这次我非常确定了就是人类的语言。
“你懂人类语言?”我试着问道。
“我,不,攻击。”他的意思好像是说不会攻击我了。
我并没有放松警惕,“你是和我一起落到这里的渊族吗?”
他血肉模糊的口中长出了更多触须,纠结在伤口处一阵颤动,看的我汗毛都立了起来,一阵酥麻从脚底一直传递到了头顶。
“我是,共生,他死了,我取代,他。”
从他断断续续的话中,我大致了解了他的意思,渊族死了,而他取代了渊族。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叫你取代了他,还有为什么你的样子和人类这么像?”
他口中的触须震动的更加频繁,我甚至听到了一阵嗡嗡声,同时头部伤口也在愈合,不过我并不担心。
“这,很久,之前说。”说话的同时,摇摇晃晃的站起,转过身,触手扶着头部咔嚓一声回到了原位。
“还来吗?”我活动了下脖子,捏了捏拳头。
“不,不。”他立刻向后退去。
“不想打就快说。”
他沿着墙边坐下,脑后的触手无精打采的下垂着。用断断续续的语言讲述了他的身世由来。
自古以来,他们就生活在这里,自从他从母体分裂出后就知道要找要到其他生物共存,这是刻在灵魂内来自远古的记忆。而生活在这里的生物也都欣然接受他们的共存。
所谓的共存就是附着在其他生物的身体上汲取生物身体上散发的能量,这也是他们这个阶段唯一的生存方式。在汲取能力的同时他们会增强被附着的生物某种能力,就像死去的渊族,他触手的能力就被大大的增强了,同样的他们也可以与植物共存,只不过植物的能量非常微弱。
在共存生物死亡后,他们就会占据尸体,就像昆虫那样利用尸体将自身完全进化,进化后的他们也就成了成熟体。同时也不再需要其他生物散发出的能量,直到这时他们才拥有自我意识。最主要也是最神奇的是他们会完全继承宿主的记忆。
至于为什么会变成人类的样子,他说是因为我身上的能量实在是太强了,甚至已经超过了他所见过的所有生物,只是和我接近的这一小段时间,所汲取的能量就超过了他在渊族身上十几年汲取的总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