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白安躺在身边，枕头已经被泪水打湿，我没有动，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睁开了眼睛，在看到我的一瞬间，泪水再次夺眶而出，我轻轻的为她擦去了眼泪。

“没事，那只是实验，你也看到了我体内曾经的红光，可那团肉却死气沉沉的。实验并不代表我的实际状态，我现在就把这件事告诉他。”安慰着她，听到我的话她的精神好了些。

我马上就呼叫了星辰，可是没有反应，就在我诧异星辰为什么没有回应我的时候，房间内突然传来了全舰广播：所有听到此次广播的船员请注意，将所有手中的工作交给机器人，10分钟内在就近的公共空间集合，10分钟后，我们将进行全员会议。

“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我们洗漱一下，去看看怎么回事。”我说道。

5分钟后我们就从房间内走出，此时走廊里已经有许多人，他们都在朝着一个方向走去，三三两两的讨论着刚刚的广播。我们也跟着朝前走去，很快就来到了一个宽敞的大厅，这里此时已经站满了正在交谈的人，一名军官走进了大厅，一声号令，所有人几乎是同时停下交谈，迅速的寻找着自己的位置，大厅内只剩下脚步声和衣服摩擦声，很快就形成了整齐的队列。

我和秦白安没有自己的位置只好排在了队伍的最后，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小跑着进入了大厅，看到所有人已经排列好队伍就慌忙的站在了我们旁边。斜眼看去，居然是保罗，看到我的目光他低头对我笑了笑。

前方再次响起了一声口令，所有人毫不犹豫的朝着空空如也的地面坐去，那样子好像身后就有一张椅子，就在我以为所有人都会坐到地上的时候，每个人都稳稳的坐在了一块从地面分离而出的悬浮金属板上。看到旁边保罗的动作我和奥黛这才后知后觉的坐下。

灯光开始变暗，我和白安也学着他们的样子，尽量保持着标准的坐姿，大厅一瞬间寂静无声。接着星辰的影像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他的身影非常凝实的站在那里，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根本无法发现那是投影。他穿着非常正式的军礼服，军衔是少将。

在星辰出现的一刻所有人整齐的起立，站起时发出的声音都是那么整齐划一，每个人都庄严肃穆，眼神坚定。站在这里的每个人都是人类中的精英，此时这些精英的脸上都带上莫名的崇敬，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尊重。我有些奇怪这些人的表现，星辰只是人工智能，一个人类所制造出来的接近人类的虚拟生命，他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生命。而这里的所有人好像都对他有着不一般的情感。

“落座。”前方的军官高喝道。所有人再次整齐坐下。

星辰环视着所有人，视线扫过每个人的脸上，在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时，我突然感到了一种灼热的坚定，这是我第一次感觉到他流露出这么强烈的情绪，仿佛他真的是一个有血有肉的生命一样。我拼命的说服自己这是错觉，其实他是用无处不在的电子设备实时观测着我，我感觉到的也只是一段投影而已。

他缓缓的走动着，在所有人都能看到的位置停下，再次环视所有人，声音低沉的说道：“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的这次任务我们失败了，我们的舰队被完全消灭了，我们护送的人造空间也被反古派破坏的面目全非，现在我们更是迷失在星空中。”气氛一下变得压抑。我注意到环境灯光有了轻微的变化。

“作为人类最定精锐的一员我感到了耻辱！我们本应该是人类历史以来最强大的军团，可是我们却失败了！”

虽然所有人都高昂着头，但是我听到了呼吸加重的声音，甚至感觉到了温度都有些上升。不过马上就自己否定了，我怎么可能感觉到温度细微的变化，而且整个战舰都是恒温恒湿的。

星辰继续大声说道：“你们有人可能听说了，计划了这一切的就是反古派。我们也确实受到了反古派的攻击，不过我今天要告诉大家一件事，一件可能关乎人类命运的事。”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星辰接下来的话。

“策划这一切的并不是反古派，他们只是整件计划的执行爪牙，而躲在暗处操控这一切的才是人类真正的敌人，他们残忍、冷酷，一直以来他们利用人性的弱点从内部消耗着我们，这次更是几乎发动了直接的攻击。他们就是那些我们从没见过的昆都人。”

话音刚落，一艘奇怪的战舰出现了屏幕上，层叠的舰体夹层中伸出无数鲜红的触手。大部分人是第一次看到昆都战舰，大厅内响起了各种表达惊讶的声音。

星辰接着说道：“我们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来，他们又多少个殖民星，更不知道他们的样子和生活环境，甚至对他们的科技也是一知半解。我们将要面对的可能是人类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但是，我不会退缩。”星辰的眼睛锋利的扫向所有人：“那你们那？”

几乎是同时，所有人全都从座位上整齐的起立，就连身边的巨汉保罗也是一样。他们高昂着头看着星辰，几乎是用尽全力的喊道：“不会！”

“你们当中可能有些人会死去，甚至连我也可能不能幸免。但是作为人类的一员，作为守护人类最坚实的壁垒，我毫不畏惧死亡。我们将继续在这片星空中战斗，我们将继续为保护人类而战，不惜一切！”

“不惜一切！”众人高喊。

“未来的几十年里，我们将先到达蔚蓝之星进行补给，然后我们会到达星际结算中心，旅途的最后我们将回到我们的家园：地球！很遗憾我们无法直接通过星域广播的方式将这里发生的事传递回去，因为敌人正隐匿在所有人类之中，他们很可能是曾经的朋友甚至亲人，昆都人用一种我们不了解的方式寄生在人群中，甚至他们很可能干预过我们的历史。”

此时我注意到所有人都已经处于一种同仇敌忾的亢奋状态，身边的保罗攥起的拳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这次的归途不会平静，我们可能会一直战斗，为了前进我们将不惜一切代价，你们当中可能有很多人会留在星空里，但是剩下的人不会放弃，战舰被摧毁了我们就驾驶战斗机战斗，战斗机被摧毁了我们就用穿梭机战斗，直到星空里再没有火花。即使我们回到了星空，我相信人类不会屈服。”

再次环视所有人，星辰一字一顿的郑重说道：“星空下，人类永存！”

“人类永存！人类永存！人类永存！”所有人亢奋的宣泄着。在气氛到达顶点的时候星辰做了个双掌下压的动作，欢呼声渐弱。

“我相信，人类会铭记我们所有的一切，我们将是这个星空下就最大的战士。那么就让我们一起踏上这条波澜壮阔的归途。”

寂静的大厅里一个掌声从角落中响起，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所有人都在用力的鼓动着双掌，密集的掌声让我仿佛来到了涨潮中的海边，而眼里却看到了火热。仿佛这些人完全看淡了死亡，他们的生命仿佛像是在古代被点燃的火把，炽烈的释放着光与热。

众人久久才散去，看着男男女女脸上兴奋的表情和亢奋的情绪，我突然感觉到了抽离感，好像这一切与我无关，我只是个旁观的观察者。

身边的秦白安轻轻的碰了碰我，我这才从那种抽离的状态脱离出来，对自己刚刚的那种状态有些莫名其妙。

“你怎么了，保罗在和你说话。”秦白安担忧的说道。

我这才昂着头看向保罗，此时他正一脸疑惑的低着头看着我。我急忙有些歉意的道：“不好意思，刚刚我在想些别是事，没听到你说话。”

保留笑着道：“没关系，我可以理解，我也是第一次听说居然有外星人正在渗透我们。”显然他误会了。

他接着说道：“你的医疗组已经通知了我了，说是你的身体可能有些问题，他们降低了测试的难度。我们约个时间把测试做了。”

“上午我要去找舰长，下午吧，我联系你。”仰着头说话让我很不舒服。

“好的，那我等你消息。那么下午见。”

“下午见。”说完他就转身离去，

这时，个人终端响了起来，我有些疑惑，在这艘战舰上没有几个人有我的通讯方式，而对方又选择了匿名通讯。我按下了接通，并没有投影，只从通讯器里传出了星辰的声音：“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你的身体现在还无法来到舰桥，按我给你的地图来找我。我在那里等你。”说完通讯就断开了。

没多久我们来到了一间不大的录音室，这里没有任何人，房间的四面墙壁上都是一些结构非常负责的材料，可以完全吸收声音。

在我们进入后所有深蓝色的墙壁全部变成了白色，随即星辰的投影站在了我们面前，此时他已经换上了常服。

他开门见山的对我们说道：“奥黛的事我知道。”

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我说道：“可以告诉我们多少。”

他笑了笑说道：“其实我并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万能，还记得柏林协定吗，实际上我的权限非常小，我只能监控这艘战舰的公共区域，就连每个船员的房间我都无法主动进入。只有等待呼唤才能进入。虽然对外决策我可以完全做主，但是战舰内部的事宜还是由临时委员会决策，我只能给与建议和十一分之一的表决权。”

一直以来我以为作为舰长又是人工智能星辰可以完全掌控这艘战舰，但是没想到居然会是这种情况。

“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们有关奥黛的事，她很可能知道我们的过去。”白安说道。

星辰开始诉说，原来舰队在从地球出发前，每个登舰的人都会经过层层筛查，而身体扫描也在其中。虽然有人更换了设备让反古派混进了飞船，但是那只针对反古派。设备的其他功能还是正常的，就在奥黛登舰的时候，星辰发现了奥黛脑袋中有一个奇怪的东西，那是一团不大的阴影，他反复扫描过，发现了阴影边有一串编码，于是星辰一边联络奥黛的上级一边搜索内部网络里有关这段编码的所有信息，不过只搜索了1.05秒他都收到了妮娜·泰勒的警告，并且给与奥黛免除检查的权限。

“这个妮娜·泰勒是谁？”我问道。

“她是另一个人工智能，与我不同她主要负责的是太阳系防卫。”

突然心里一沉，奥黛显然知道些关于我们的事，只是她无法告诉我们，原因很可能就是她脑中的那个黑影，现在又牵扯进了另一个人工智能。看来这件事可能比我想象的要复杂的多，影响可能更广。

“关于奥黛我只知道这么多。至于在她在战舰上的行为，没有任何异常。她是名优秀的特工。”我知道星辰不会隐瞒什么，这种信任毫无缘由。

“至于你身体的事，我看了你们防护服里记载的影像，暂时还无法获知那到底是什么能量，又有什么作用，如果你在仪器监测下能够唤起那种能量，或许我们能知道那是什么。”星辰说道。

因为这件事是我和白安在房间内说起的，并没有告诉其他人，于是我问道：“你不是不能自主进入房间吗？怎么知道这件事。”

“虽然无法进入，但是你们的行为模式与思维模式是可以模拟的。这个很简单。只要有足够的样本就可以。”

真不敢想象如果人工智能没了任何束缚会变成什么样，我几乎只能想象到两种可能，要么人类被消灭，要么人工智远离人类，像这样与人类共存几乎是不可能的，光是人类的猜忌就会让双方爆发战争，不管他对人类是敌意还是友善。

“每个人的行为样本你都会采集吗？”

“以往不会，不过在经过了反古派的事后我得到了临时委员会的授权，所有的人都是被采集的对象。”

“你总是提到委员会，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我说道。

“他们是随机从船员内部产生的，每隔5年进行一次轮换，他们负责对战舰内政进行投票，而只有我是委员会的常任委员。”听完解释我可以确定委员会制度就是人类为制衡人工智能想出来的办法。

“还有个消息要告诉你们，7个小时前，我们发现了两颗造父变星，并与已知的数据做了比对，它们的特征与曾经记载的两颗变星完全一致，我的算力已经分出12%计算星图，我们将先飞行到已知星图边界再计算接下来的部分。预计将在247小时32分54秒后得出第一阶段的结论。另外我们一共从人造空间内救出了人，他们的冷冻舱将被钢缆固定在弧形的舰体中央。战舰的改装与修复正在同步进行中，预计1576小时后改造完毕。”心中一喜，脑中快速的计算出了更加直观的数据；还有两个月的时间。

在离开实验室的后，我们漫无目地的走着。“你害怕吗？我们未来要面对的可能超出我们的想象。”我望着前方说道。

她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道：“不管是什么，我们一起面对。”我紧紧的握着她的手。

中午在吃过午餐后，我联络了保罗，并约定了检测的时间，午夜号是一艘新月形的战舰，此时我正处于新月的左端，检测设备则在右端。而医生又曾经嘱咐过不要进入舰首的重力变化区，一时我有些犯难，于是我再次找到了负责治疗我的医生，他用仪器大概的扫描了一下就惊讶的说道：“你是个怪物。”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我一脸茫然的看着他的背影。

“我可以过去了吗？”我对着医生的背影喊道。

“你坐穿梭机过去吧，那样快点。”

于是我和白安来到了一个二级机库，管理机库的是一个叫塔克的高等机器人，他不厌其烦的对我们说着安全细则，并且警告我们一定严格按照飞行路线。如果偏离了航线会发生什么后果云云。好不容易关上了舱门才隔绝了他滔滔不绝的唠叨声，也不知道星辰为什么会给他这样的性格。

白安并没有使用自动驾驶，穿梭机缓缓的从巨大的船体内飞出，恒星强烈的光芒被一层薄薄东西扭曲了，我们根本看到不恒星，没想到这么快星辰就将扭曲光线的技术应用了，而且还是这么大的规模。看样子是直接扭曲了可见光，这样外界就无法通过直接观测的方式找到我们了，虽然无法看到，但是我们的引力还在，如果距离足够近或者通过引力透镜效应的话还是可以发现午夜号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