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图和坦雅二人并不知道进来的是什么人，悄悄的躲进了建筑深处。显然谢宗晨三人也发现了被切成碎块的防御机器人和已经被掀开的大门控制面板，三人进入后就开始搜索，很快就在升降机附近发现了左图不小心留下的血迹，就在三人想要详细搜索建筑时，警报再次升级，大批机器人正在向这里赶来，三人不得不关上大门开启了去地下的开关。暗处的坦雅两人看到了谢宗晨三人的行为有些奇怪，并没有第一时间联络。等地面完全合拢后很久二人才从暗处走出来，坦雅再次暂时欺骗了防御机器人。他们商量了一下决定暗中跟着谢宗晨几人，要看看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由于不知道升降台往返一次需要多少时间，必须得等谢宗晨三人在地下远离升降机才能再次启动。等了足足两个小时二人才再次启动了升降机，当他们到达底部找到三角形的巨门时也被深深的震撼了，他们也进入了通道，不过与我们不同的是他们在三条通道汇集的节点空间处遭到了伏击，攻击来自另一侧的通道，大部分攻击都被身体强壮的左图挡下了，两人迅速的撤回通道内，从坦雅的视角无法看到攻击者的身份。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攻击者的火力非常强，左图的护甲碎片四处飞散，子弹打在他的面甲上，他的头不断的后仰。

他们的后撤的速度非常快，奔逃中坦雅的视角里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他举起了手中巨大的枪械对准了通道里的二人，坦雅转身将左图扑到在了一边，可是她的动作还是太慢了，左图头部的面甲被射来的重型子弹打得粉碎，碎片甚至撞击到坦雅的面罩上。

然后坦雅的视角就以一种非常低的姿态向后移动，视角里光影晃动，她的双腿在不断的蹬踏，我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在被人向后拖行，画面翻转然后就是漆黑一片，这应该是安装电子眼的头盔与她的防护服断开了，也就意味着她的头盔被强行摘掉了。

虽然没看清攻击他们的人是谁，不过我感肯定那就是谢宗晨。我不禁咬紧了牙，拳头死死的攥紧。这个疯子不止杀了左图，而且还杀了手无寸铁的坦雅。一直以来我都生活在一种平等、安逸、富足的社会环境，均衡的利益分配让人与人之间的矛盾与冲突降到了最低，即使每个人的分工各有不同，但是只要你愿意随时都可以让机器来代替你，而且不用担心生存，工作更像是一种让人实现自我的方式。眼前的一幕让我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我也从资料里了解过失联的人造空间内发生的那些惨绝人寰。我知道那是一种同类间龌龊，不过这都是藏在人性角落里的肮脏。我坚信着人类善良的一面。但在我真正的接触到同类间的背叛相残后，胸中突然升起了一团莫名怒火。眼前的一切彻底否定了长久以来形成的世界观，这种认知差异彻底激怒了我，如果让我找到谢宗晨，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他。呜在一边静静的看着我，我稍微冷静了一下，这一刻我理解了他在看到族人的尸体时的那种感觉。

从坦雅的储物盒里我找到了那张储存卡，将卡插进了突击服，可是居然提示我需要动态密码。记得视频里坦雅打开储存卡的时候并没有提示密码，看来卡是她自己加密的。

“托尼，能破解动态密码吗？”

“只要不是量子态的就可以。”托尼的语气一如既往毫无波澜。

很快储存卡内的信息传了过来，这是一段文字信息，上边记载了战舰用火种的各种信息，明确的记载了这些物资的去向，就在四十年前这些物资被运送到了一个叫环形山基地的地方。

看来我们得去这个环形山基地一趟。既然已经找到了此行目标的去向，我们就没必要在呆在这里了。不过想到谢宗晨三人，他们在这奇怪的地下空间不知道在干着什么诡秘的勾当，我决定找到他们。同时我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有什么意外我无法出去，那就必须告诉星辰火种的位置，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我们一直无法联系午夜号。

我看着托尼问道：“怎么才能联络午夜号？”

托尼四眼眨了眨说道：“我的远程通讯设备不知道为什么接受不到信息，如果要确保能和午夜号建立联系，我必须飞到星球的另一边到达大气层顶部通过激光通讯直接照射午夜号，不过这样的话我将无法再返回，因为重新进入大气层的话我会被燃烧殆尽。同时也就意味着我将无法再为你提供保护。”

没有任何犹豫，“我现在需要你联络星辰，将火种位置的信息传递出去，并且告诉他所有这里发生的事。”

我知道机器人的任务列表无法改变，不过我相信这个等级的智能机器人会根据情况设定正确的任务级别。

托尼盯着我，四只电子眼迅速的排成了一线，然后模拟的眼睛变成了一根进度条开始一点点增长，我耐心的等待着进度条读取完毕。几分钟后托尼重新睁开了眼睛。

“任务设定完毕，执行第一序列，联络主体。”他的声音冰冷、机械。

“很高兴能有和你一起执行任务。”说完他转身朝着来路走去，步伐越来越大，速度也越来越快，最后消失在通道里。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刚刚突然好像感觉到了有什么不同，并不是因为他刚刚的冰冷话语，反而是一种难以名状的亲和感，一种恍惚的错觉，仿佛离开的是我自己。呜静静的看着我们，在托尼走后只剩下了我们两个人。

将坦雅和左图的尸体摆放在了一边，等事情结束我们会将尸体运回午夜号，好在这里的气温很低，尸体不会腐败。

看着前方，巨大的空间里每隔一段就有一团的凝聚不散的浓雾，我一时不知道该朝着哪个方向前进。

“呜，你能感觉到什么吗？”我打开了所有探测设备。

呜抬起手指向了一个方向说道：“那里，我能感觉到族人的气息。”

“走吧，我们继续前进。”

我知道前方要面对的不止是谢宗晨三人，很可能还要面对一些未知的存在，但是想到了谢宗晨所做的事，不管他有什么目的，我都要阻止。

路上不时有一些巨石横卧，这里仿佛就是一片地下的戈壁，如果没有呜指路很容易就会迷失在这里。路上浓雾一团团的聚集，遇到雾团我们则能躲就躲尽量绕开。

“没想到你居然还知道气息这个词，你所说的气息是感觉到了磁场的异常吗？”突然想起了呜刚刚的话，对于他语言上的进步我非常惊讶。

“我无法准确的用你们的语言描述，那涉及到了许多高深的物理名词，不过我说的‘气息’不是那种莫名其妙的突来想法，而有确实的物理依据。”

呜向我解释着他所说“气息”的含义。不过我很好奇他是怎么知道这么多高深的微观物理学的。人类社会里这些知识只有相关的学者才会理解。

“你在母星是做什么的？我是说你的职业。”我很想知道巴伯族具体的社会构成，于是找了一个最简单的话题。

“什么是职业。”呜对这个词有些不解。我又将什么是职业的定义告诉了他。

“巴伯族里并没有职业这种说法，长久的生命里不同时期的我们有着不同的天赋表达，我们根据自己所处时期表现出的天赋来评定自己的应该做些什么。比如我，120永恒年前我是一名表达者。”

“巴伯族的艺术是什么样的？比如绘画或者音乐。”我又详细解释了绘画和音乐的含义。

“我们的艺术还有很多不同的形式和表现手法，曾经有个叫‘野度’的艺术家将半个小行星涂成了整齐的蓝色，又或者控制大气在星球表面绘制巨大的立体图像。”

听着他的描述能从语气里感受到他很自豪。这种感觉有些像是存在于古代的民族主义，因为人类已经经过了大融合，这种意识形态随着沟通与了解已经消失在历史的长卷里。我相信巴伯族并不存在这种意识，不过现在两个陌生的种族发生了接触，很可能会再次滋生这种意识复苏。突然感到一阵好笑，现在只不过是在聊天，巴伯族现在还不知去向，我居然操心起了未来两个种族的相处方式。不过说到底不管是什么物种，即使是相隔未知光年的两个完全不同形态的物种，竞争意识都会存在于他们的意识深处。不知道宇宙中会不会存在那种与世无争的智慧生物。

走了差不多40分钟，前方景色终于有了些变化，随即呜停下了脚步。“前边有非常多杂乱的电磁波，和你发出的非常类似。”

“你是说突击服吗？”

呜摇了摇头说道：“是你身体发出的电磁波。”

非常多跟我身体相似的电磁波，那么就是说前面有许多人。我迅速的关闭了所有光源。呜看到我的举动非常不解。

“那里可能有许多你的同类。为什么要躲藏。”

我有些无奈的说道：“我们人类之间可不都是和平相处。你忘了谢宗晨干的那些事了吗？”

第一次外星接触就让外星人了解到了人类之间的尔虞我诈与同类相残，不知道呜的心里会对人类有着什么样的印象。随即补充道：“他是反叛者，与大部分人类处于敌对关系，并不能代表人类。”

呜云雾状的身体覆盖了在了我身上，这样就屏蔽了所有的电磁特征，我们小心的靠近了电磁波源头，在夜视系统里我看到了奇怪的一幕，只见一排人影整齐的站在前方。

难道他们在训练？训练也得有光啊，他们一动不动站在那里，要不是热成像里看到了一排排红色的人影，我决定会把他们当做雕塑。这应该就是那些消失了的军队，他们排成的队列一直延伸进两边的黑暗里。

情况不明，我们只好躲在远处观察着这些人。可是等了20几分钟，他们几乎是一动不动。就算是训练也不可能没有一点声音，至少教官会在频道里说点什么，比如骂某个笨蛋的站姿之类的。可是所有频道里都是静悄悄的。

他们可能并不是在训练，可能是有什么别的原因让他们站在这里。为了验证这个想法，我向前走了几步，呜没想到我会突然行动，没有包裹住我抬起的左脚。我也不以为意，反而故意发出了一些声音，没有任何反应。我又特意加重了脚步，可以肯定这个距离对方肯定会听到，可那些雕像依旧不为所动。

我大胆的走了过去，鞋底与地面发出了清脆的撞击声，所有的人没有任何反应，随着靠近我能看到的人也越来越多。所有人都保持着同样的动作。我打开了头灯的泛光模式，身体周围一下变得雪亮，明亮的光线照在“雕像”身体上拉出了一排排呈放射状黑色阴影，这一刻像极了邪教中的某种仪式。

这些人都是背对着我们，看不清样子，身上穿着军队制式的作战服，厚重的表面有许多冷凝的水滴，随着靠近我甚至能看到水滴反射的亮光。我若无其事的走到两人中间。加速的心跳已经让我有些窒息，可是等了很久没有任何事发生。余光中并没有看到什么可怕的情景，他们放下的面罩是黑漆漆的遮光模式，看不清里边的样子。所有人依旧保持着刚刚的样子。大着胆子站在了一个“雕像”的面前，他与我印象里的军人一模一样。

“他们这是怎么了？”我问呜，声音有些干涩。

“从他们身体上电磁波散发的方式来说他们的状态和你非常相似。不过他们的这里的电磁波很弱并且非常有规律。”说着一道白色雾指在了这个人的头盔上。

正常来说人体发出的电磁波最多的就是头部，现在呜说他们的大脑正在很有规律的散发电磁波，我无法理解他们到底是怎么了，我只听说人在睡觉时脑电波会有一定规律，军队里都是这么睡觉的吗？我很想推一推这些古怪的人，不过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我没碰任何人。在一排排的人群中穿行，大概只走了几分钟呜就让我停下脚步。

“前面还有很多人类，他们很奇怪。”

我看了看周围整齐矗立的人说道：“还能比他们更奇怪？”

“现在关掉所有光源，包括头盔内的。”呜对我说道。

“头盔内的也关掉吗？”我不解的问道，按理说头盔内的灯光是无法穿透面罩的。

“前方的电磁反应和能量反应非常奇怪，并且有许多电磁波在远处不断扫描这个方向，你的装备电磁特征太强了，我只能屏蔽你非可见的电磁特征。”

听到扫描我想到了三人中负责狙击的奥黛，虽然上一次她没有攻击我，不过还是得谨慎些。

关掉了光源后周围陷入了完全的黑暗，就连夜视功能由于完全没有光线也失去了作用，至于红外模式也就只能稍微看到温度稍高的雾团轮廓。黑暗让我有些紧张，在这个完全漆黑的地方，我失去了感知环境的方法。呜不停的告诉我行走的方向，由于没法判断地面的高度，坑洼的地面让我每次落脚都会踉跄一下，最后我不得不拖着脚走路。突然我想到另一种可能，呜会不会有什么其他的目的，我现在等于完全被控制。想到这里我有一种打开光源的强烈冲动，脚步也变得迟疑。

“你要完全信任我。”呜的声音非常诚恳。

想起了一路我们的经历，呜一直在全心全意的帮助我，不禁对自己的想法有些惭愧，我放下了所有戒备，完全按着呜的指示前进着。

“你要知道，黑暗和未知自古以来对人类就是恐惧的源头。”我的辩解有些牵强。

呜没有说什么，只是不断的重复着行走的方向，我们走了很久，黑暗不止让我丧失了空间感，甚至连时间感也变得模糊。终于在无尽的黑暗中，我看到了闪烁的蓝色星光，突如其来的光线让我仿佛找到了希望，不自觉的脚步加快了一些。

“魏式！”呜叫了我的名字。脚步一顿突然意识到这样很可能会暴露，随后放慢了脚步。

疑惑的看着前方，这里可是地下几百米，怎么可能有星光。随即我仔细的观察那些幽蓝的光点，它们时明时暗，仿佛什么生物隐匿在黑暗中伺机而动。

在呜指挥下，我小心的向那片星空靠了过去，随着前进星光越来越多，最后一片朦朦的蓝光笼罩了整个空间，眼前情景更是让我感到了无比的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