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郡朱府传来推杯换盏之声,和丹阳、吴以及会稽三郡惶恐不安的百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商贾罢市的威力逐渐显露了出来,足以摧毁江南的根基。主导江南数百万人口的命运,以及无数人的身家。
以前看在同为世家豪族的份上,我等对贾念小儿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如今已经把刀放到了脖子上,若再不反击岂不是让人以为江南世家豪族都是好欺之辈?这一次不让此人兵败身亡,绝不善罢甘休。可怜家中青壮,被此贼葬送到了海外。
数之不尽的念头彼此交织,一名名江南世家豪族主事之人端起酒樽往口中猛灌。
“诸位”
“今天收到消息,我等让名下商铺关闭之后,三郡数十县百姓已经慌了神。只要在等等,这贾贼焉能不身亡?”
“就为此事你我也应该痛饮一樽”
“请”
“请”
众人暴呵。
端起案几上的酒樽对着坐在主位上的朱俊敬酒,紧接着一饮而尽。
看着众人尽数喝完之后,吴开目光环视脸上泛起了笑意。
“诸位可还在为家中私兵担忧?”
“难道吴公收到了什么消息不成?”
一人对着吴开询问。
众人的精神一震,同时看了过来。
吴开嘴角的笑意更加浓厚了几分,对着他们缓缓说着。
“大海茫茫又怎么能收到家中私兵的消息,以吾愚见只怕凶多吉少了”
“这?”
众人迟疑。
想到自家的私兵,以及投入的大量物力,忍不住一声轻叹。
好一个贾州牧,好一个贾念小儿,好一个贾贼。你断吾等之根,我等又岂能善罢甘休。
“虽然海上的消息没有听到,但北边的消息却有了,不知诸位可愿意一听?”
“北方?”
众人同时一愣,并没有立即反应过来。
半晌之后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原来是此事?只要能杀贾贼,这江南之主的名分让给那位又有何妨。
“北方的那位听闻此事心中很是愤慨,故此承诺若是诸位想反抗贾贼,愿意调九江、庐江之兵相助。猛攻皖县,直扑豫章。待事成之后死于海上的私兵抚恤一事将由州牧府承担”
此人一出众人哗然。
须知这可是上万余身亡的私兵,那将会是多么庞大的一笔财帛。
可转念一想以这些钱换取江南四郡,对财大气粗的四世三公来说并不算什么。况且汝南富庶,虽然遭受了几年兵灾,但作为豫州、州府却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想要拿出这笔钱,对他们而言也不怎么困难。
一块巨石从心中挪开,众人长舒一口气。
对贾念的怨气又何尝不是对这笔巨大抚恤金的恐惧,因为哪怕砸锅卖铁,也会有不少豪族为此破产。从而跌出豪族的序列,转而成为一家普通的平常百姓。
这是所有人都无法容忍的。
“此言当真?”
“州牧之言难道会有错?四世三公的袁氏之人,难道会说假话?”
“这?”
众人的心剧烈的跳动了起来。
如果不是这笔财帛实在是太过于巨大,心中断然不会有任何迟疑。只是这毕竟是四世三公的袁氏,如今坐拥豫州、庐江以及九江。
“暴乱之后在出兵吗?”
“并非如此”
吴开回复。
稍微停顿了一下,抬高了声音。
“据我那外甥所言,州牧已经下令秘密集结九江之兵奔赴庐江郡府,若所料不错三天后会对皖县、巢湖以及昌河镇发动猛攻。彼时贾贼无法分心它顾,只能匆忙率军相迎。便是我等在江南三郡,搅动扬州风云之时”
“外有强敌,内有暴动,如此危险之局焉能不兵败身亡?”
“彼时州牧入主江南,我等尽皆是那有功之人,封赏只怕不会少”
声音在耳边响起,众人纷纷意动。
异位而处贾贼确实有败无胜,别以驻扎在九江以及庐江的兵少。别忘了在它的旁边还有一个豫州,还有一个盟友势力徐州。一旦战鼓响起,援军就能不断奔赴庐江。别说内部还有自己等人捣乱,就算作壁上观,这江南也是有败无胜。
面对这种十拿九稳的形势,如果在不鼎力相助。一旦州牧入主江南,又失去私兵这个最为强劲的依仗。只怕顷刻间,就能家破人亡。
“若州牧南下,我等愿鼎力相助”
“愿鼎力相助”
几乎在瞬间众人就达成了共识,如果说让名下商铺关门是单纯的报复,那么此时便是彻底倒向袁术。贾贼狠辣不是明主,在他的治下生活,江南世家豪族必会逐一打压。
故此绝对不能让这样的成了气候,要不然西汉时期的豪族遭遇就有可能重演。
吴开、张达以及朱俊精神不由得一震,如今获得了他们的支持,看来州牧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入主江南了。
“既然诸位愿意鼎力相助,那我等就为州牧即将入主江南之事,共饮这一樽”
“请”
“请”
众人端起案几上的酒。
彼时互望同时一饮而尽,算是达成了联盟。
“报”
“启禀家主”
“州牧府使者至”
就在此时一名侍卫跑了进来扯着嗓子大声暴呵。
声音仿佛惊雷般炸响,手不由得一颤,险些把酒樽摔在地上。背后浮现出一身冷汗,整颗心剧烈的跳动着。恍惚中好似看到了那冰冷的刀锋,以及成群结队的甲士。
“来者何人?”
“贾氏影卫贾影”
侍卫大声回复。
众人的脸色瞬间惨白,贾影?贾氏影卫贾影。难道事情败露了吗?要不然如何解释这一切。
“哐当”
一道声音传来,手中的酒樽落地,点点滴滴的酒水在地上往四方蔓延。紧接着就是那一连串的酒樽掉落之声,以及一张张惊慌失措的脸。
朱俊也想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满脸沉重的询问。
“来了多少人?可有军队相随?”
“仅一人,没有军队相随”
侍卫躬身回复。
众人长舒一口气,那颤抖的身体逐渐平复了下来。
没有、只要没有就好。
伸手去捡地上的空酒樽,一个个在席位上坐直了身子,为自己壮胆。只要不是这件事情暴露,那么这一切都好说,也都可以慢慢谈。
“让他进来吧,吾倒要看看这贾州牧究竟想要做什么”
“诺”
那侍卫高声回复,紧接着转身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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