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尧驾着马车,一路缓缓回了睿王府。
二老一直在等他们回来,府门口的戒备也极其森严,杜绝再发生被人埋伏的可能。
瑾心将陆笙扶下马车,也是有些意外了。
今晚除了刘若言突然早产以外,倒也没发生什么特别大的事。而且对方的死表面上也跟他们睿王府搭不上关系,不然今天也不可能顺利回来。
她摇摇头,也是搞不懂对方搞那么大阵仗,到底是为了什么。
洛景风揽着陆笙了大厅,老太太见人回来了,一马围上前一顿询问。
陆笙安抚笑了笑,“没什么大事,您放心。”
瑾心也是疑惑道,“好奇怪,除了刘侧妃早产意外,真的什么都没发生。”
老太太闻言顿时一脸八卦加紧张,“太子府里那个早产啦?没赖上你们吧?”
闻言,陆笙只是笑着摇摇头,倒是瑾心得意回答:“那个太子妃倒是想赖啊,结果被我们小姐三言两语怼回去了,然后只能讪讪滚了。”
听她如此一说,一旁的洛景风倒是起兴致了,“哦?王妃说了什么?”
方老爷子也是一脸好奇。
陆笙见大家都起兴致,连忙摇了摇头,“瑾心太夸张了,你们别听她的。”
瑾心笑嘻嘻的,然后对着洛景风疑惑开了口,“爷,您说他们今晚到底想要搞什么鬼?难道真的就只是为了给刘若言办一场生辰宴?”
洛景风似笑非笑,“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他还在圣上的观察期里,又在他府上办喜宴。有了那次爆炸案的先例,我们若是再出点什么事,肯定都得算到他头上。”
他停了停,补充了一句,“所以,在他府上不用担心会如何。要看的,是之后究竟会发生什么!”
之后?
瑾心明白过来,看来麻烦的事还在后面。
张尧挠挠头,觉得最近越发想念徐清晨了。以前对方在的时候,还有人可以和自己解释解释,眼下也没人和自己讲清楚,着实无力得很。
见确实没发生点其他的,王芳才又问了些关于刘若言难产的事。
瑾心一听她提这个,便有些义愤填膺。她一边详细说着,对洛瑾毅等人的不屑与鄙夷简直是写满了全脸。
老太太叹口气,虽然也是气愤,但更多的是心有戚戚然。一想到洛景风之前给陆笙下药的理由,她便有些怀疑自己。或许,他的考量真的是对的?
这刘若言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
如此一想,便不由自主得瞥向陆笙,一脸的欲言又止。
陆笙原本也没在意,但还念一想,又悄悄上了心。
刘若言难产归难产,老太太怎么会用这种眼神看自己呢?
方老爷子见老太太这一脸的藏不住事,便咳了咳开口,“没事就好,天也不早了,都回房歇息吧。”说着,他又看向王芳,“老太婆,我早上的医盒你收拾到哪里去了?你来给我找找。”
老太太愣了愣,然后皱着眉絮絮叨叨跟着出了大厅。
见两位长辈走了,洛景风也是一脸恶劣,揽着陆笙回了房。
最近大爷他在某些方面,真的越发放肆不收敛了。一回房,就是直奔着大床而去的。
陆笙被欺负得牙痒痒,每次都告诉自己这一次不能再被随便得逞,却是屡战屡败。有一次大爷他见她挣扎的厉害,顺手便撕了她的内衬,然后将她的双手绑到了两侧床栏。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当时他笑得有多恶劣。而那晚只能任他为所欲为的自己,简直羞愤到宁愿他去年重伤没有醒过来。
那一晚她一度怀疑,他就是想要羞死她,然后娶个新的。
而大爷他,似乎甚是满意那一夜的精彩。
又是一场激情撩人的情欲后,陆笙喘着气,脑子一阵发懵。
不行,要逆袭!她绝对要逆袭!绝对绝对不让这恶劣的家伙再这么得逞下去了!
洛景风绕着她柔软的发,心底的气还没彻底消。一想到这小没良心的一点都没考虑过她若不测他会如何,洛大爷全身的恶劣因子就疯狂躁动,想要做点她觉得丧心病狂变态的事。
陆笙闭着眼想了想,蓦地想起了老太太今晚那让人诧异的表情。
奇怪,正常人听到刘若言的事,不该是和瑾心一样,义愤填膺,替对方不值吗?
为什么老太太会对着自己,一脸的欲言又止呢?
难道,是刘若言这事,让对方想起有关自己的事?
若是有关自己,那又会是什么?
陆笙想了想,只有可能是生育了。她无法生育,自然就不会有生产这个过程,更不会因为难产出事。
所以说,老太太是因为幸好她无法生育,避免了难产的风险,才会露出这般奇怪表情的?看来,明天一早,还是要找一下对方,看看是不是还有什么瞒着自己。
她闭着眼盘算着自己的小心思,却不知道这一举动,更是得罪了有个小气大爷。
洛大爷原本心底就不爽,稍稍休息了一会,见陆笙闭着眼微皱着眉,虽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显然不像是在想欢爱之事。
他无声挑了挑眉,然后脑子飞速运转了起来。
看来刚刚那一场实在是太和风细雨了,不然她怎么会有空想别的事?
这个想法让陆笙莫名被蹂躏了一晚,隔天一早甚至都起不来床。洛景风神清气爽出了房门,顺便交代了瑾心不要去打搅她消息,然后一脸春风荡漾去上了早朝。
同朝的大臣都是男子,哪有看不出来的。只不过碍于自己官衔没人家高,不敢表露出来,只敢在心底暗笑,可见睿亲王夫妇确实如胶似漆的。
刘若言生下小皇孙,圣上大喜,当下解了洛瑾毅的禁令。
同时,对于刘若言的难产又表示遗憾,对她做了一系列的追封外,又赏了刘家若干这才作罢。
与此同时,还有一则消息同时宣布。
陆诗怀上了龙种,这几乎算是双喜临门了。
圣上当朝提升了陆于淮的官衔,又对陆家金银珠宝宣赏若干,这才开始议事。
陆笙一觉睡到了中午,见到外头已经大亮了,这才一惊又羞又愤撑起了身子。
全身的酸痛宣告着昨晚的激烈,她转身想要下床,一双腿却酸软的几乎站不住,足以见得某位爷多恶劣外加努力。
陆笙咬了咬牙,扶着床站了一会,这才慢慢适应过来,轻轻开口唤人。
洛景风让瑾心不要打搅她,所以瑾心一直守在房外,如今听到陆笙的声音,这才一脸暧昧笑着进了屋。“小姐您终于醒啦?”
陆笙一见她脸上的笑,顿时脸一红,“死丫头,你也学坏了!”
瑾心一脸无辜,她说什么了?
小姐这分明就是心虚!
她噗嗤笑出了声,不过想着陆笙脸皮薄,她又忍住了笑,没再开口。
陆笙由她伺候着,想到昨晚洛景风的话,开了口询问,“今天可有再发生什么事?”
瑾心见她问了,一脸崇拜回道:“王爷果真是料事如神。早上得到的消息,李映雪失踪了。南宫家的人找了一晚上都没找到人。”
陆笙闻言细细想了想,李映雪?昨晚的宴会倒是好像有看见她。只是坐得有些远,她也并没有太上心。
难道,这李映雪就是洛瑾毅昨晚留下的杀招和后手?
“你继续盯着,随时注意。一有消息,便来告诉我。”陆笙说着,又是觉得有些不放心。按照对方那些人的个性,一旦设局,又岂是那么简单的目的?肯定还隐藏着什么。
“你去通知手下的眼线也暗中注意,一定要查出李映雪在哪!”
瑾心点点头,将她的发髻盘好,这才开口:“奴婢这就去办。”
陆笙应了声看着对方匆匆离去,然后在房里来回走了一会儿,等看不出什么别扭了,才出了房门去找王芳。
老太太在捣鼓着草药,替老爷子打下手。见陆笙来了,便是扬起笑开口,“笙儿你醒啦?正好快吃饭了,你等外婆一会儿,咱们等等一块去。”
陆笙微微一囧,听她的意思总觉得全府的人,都知道她今天起得很迟了。
她轻轻咳了咳,然后开了口,“外婆您有空吗?有些事想和你说。”
王芳微微一愣,下意识看了老爷子一眼。
老爷子这时候也从草药中抬了抬眼,与她对视了一眼,不动声色摇了摇头,这才回到整理药草的工作中去。
老太太这才点点头,满心的纠结出了屋。
陆笙其实原本也没打算问太多的,可见二老这么刻意的反应,倒是渐渐越发起意了。
她脸上挂着笑,心中却快速盘算着,等到二人进了屋,她才一脸善解人意道:“外婆,我知道您和外公有很多事瞒着我是为我好,但有些事,我想我有知道的权力。”
“昨晚您打听刘若言的时候,神色就有些不对。你就告诉我吧,到底和外公瞒了我什么?”她拉着老太太,小嘴微噘,少有的撒娇憨态。
王芳憋了许久,见她这番撒娇便有些心软拗不过。
虽然刚刚出来时老爷子交代了不让讲,可她毕竟也是女人,容易感性心软的女人。
从知道了洛景风给陆笙下药的理由,到他甘愿自己服药,她便开始理解心疼这孩子了。而昨夜刘若言出事,她便更加理解了他的选择了。
眼下陆笙撒娇询问,她便忍不住开口,“其实……其实……”
陆笙一脸温和,不动声色劝道,“外婆,事已至此,反正有些事都已经注定了。你就告诉我吧,我只是想知道而已,不会怎么样的。”
老太太纠结着,也是不想让她再因下药的事误会下去,便索性开了口。
“笙儿,景风他真的是个好孩子。他当初给你下药,就是怕你身子太虚怀孕了生产会有意外,结果没想到出了这些事。你知道吗,你身子大好后,他亲自跟你外公要了药,是避子的,他都自己服了。为的就是避免你有了身孕会有不测!”
她抓着陆笙,皱着眉感慨,“笙儿啊,外婆这辈子见过很多人,遇过很多事。那时刚听到他的理由时,外婆也觉得不可思议,没办法理解。可经过昨晚,外婆却忽然能明白了。若是有了身孕的是你,那个因生产痛不欲生,结果还不幸离世的人是你,那么外公外婆该怎么办?你的孩子又该怎么办?景风呢?景风又该怎么办?”
老太太光是这么说说,心头便一阵难受,眼眶难以遏制地红了一片。“我们两个老头子已经一大把岁数了,即便再伤心,也伤心不了几年了。可景风呢?他愿意为你做这么多,接下来那么多年,他又该如何是好?还有你的孩子,若你真是因为孩子去的,他又该拿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你的孩子。”
“笙儿啊,他是太在乎你,所以害怕你出一丝危险啊。其实没有子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看外公外婆,你娘那么小就被人拐走了,我们二老不也这么过来了吗?”王芳苦口婆心劝着,光是假设想想陆笙可能会生产出意外便觉得痛苦了,真不知道到时候真的如此了该如何是好。
陆笙怔怔听着,几乎是愣在当场了。
原来,他瞒了她那么多,也背着她做了那么多。
所以,他下药果然不是因为那些什么讨厌小孩子的可笑理由,而是因为害怕她生产的时候出事?
莫名的,她觉得心头闷闷的,鼻子一酸,是动容也是难过。
她始终不认为女子只是个生儿育女的工具,可是情到深处,想要为对方生个孩子,这也是自然而然的想法。这个孩子,是爱的延续和结合,是她心甘情愿奉献一切的爱的结晶。
王芳见她红了眼,也是有些着急伸手擦了擦她的泪,“哎,你这傻丫头哭什么。你该庆幸,你选的男人是个宁愿不要子嗣也不要你出一丝差池的人,而不是那种只要子嗣不顾你死活的人。别哭了,高兴一点!”
陆笙抓着她的手,越是听她如此安慰,心中越是难过。
她流着泪,脑中只有刚刚对方说的那些话。
他背着她做了那么多,甚至亲自吃避子药,省得她再伤了身体。为了避免再有他人闲言碎语,他更是设计故意在大庭广众之下,将所有的事都揽到自己身上。
而她呢?
她究竟为他做了什么?
她低低哭着,忽的动作一顿,想到了之中的可以之处。
陆笙抬起头,紧紧地盯住王芳开了口,“您是说,他为了怕我怀孕出事,所以在偷偷服避子药?”
王芳见她问,连忙点点头,理所当然的以为她是怕洛景风伤身,“是啊,不过笙儿你放心,那是你外公特别调配的,不会伤他身子的,你放心。”
谁知,陆笙怔怔回了头,然后忽的笑了。
她立马松开老太太,完全未顾忌形象,匆匆跑出了房去找老爷子。
方老爷子见她去而又返,又是一脸泪容心下顿时喊了句糟,果然这老婆子藏不住事。
“外公,”陆笙进了屋,泪眼汪汪看着他,“外婆说王爷他现在在吃避子药是不是?”
老爷子犹豫了两秒,还是点点头,“你放心,没事的。”
陆笙却摇摇头,“不对,王爷在服药,那就说明我还有生育的能力,是不是?”
老爷子怔了怔,然后拧起眉,“你还想怀孩子?你没见昨晚那女子的下场吗?普通人尚且还有风险,更何况是你!”
“外公,不对,不是这样的。生产任何人都是有凶险的,既然每个人都是赌命,为什么我不可以呢?”她不认同地辩驳。
老爷子却摇头,“确实每个女人生孩子都有凶险,可别人只有五成凶险,你却是九成九!外公不能放任着你拿命去赌这么渺茫的希望。”
陆笙闻言心头一窒,若真是如此,又何必给了她这么个能怀孕的希望呢?
她咬了咬唇,一脸决绝跪到了地上,“外公,我相信冥冥之中老天爷自有安排,我死过一次了,老天爷既然给了我一个机会,他就不会如此再亏待我。他没有夺走我怀孕的能力,就一定会给我好好生子的运气的!”
她相信,她始终相信她的命运不该就此保守规避风险。
曾经在那个飘雪的小屋,在南宫行的手中,她已经死过一次了。
既然老天爷让她再重活一世,又给了她这么好的男人,足见老天爷对她的厚爱和偏袒。
她愿意赌,愿意拿着老天爷的偏爱再赌一次命。
老爷子不知她曾经发生过什么,只觉得她也是倔得厉害。
王芳跟在她身后赶到,听着她没死心还要为洛景风生儿育女,便觉得她傻气。可想着想着又觉得难过,这两孩子都这么优秀,可为何偏偏遇到这种事了呢。
眼下见到陆笙跪到地上,更是心疼不已。“快起来,地上凉!你身子才刚好,可别再受寒了。”
她三步两步上前想要扶起陆笙,陆笙确实不肯,执拗跪着不肯起身。
老太太见拉不动她,便抬头责怪老爷子,“你还站着干什么?还不让笙儿起来!她身子这么弱,可别再让她折腾了。”
陆笙的身体其实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可跟这些习武之人相比,自然是柔弱得不堪一击了。
老太太时常觉得她脆弱得一株家花似得,需要时时呵护,所以甚是紧张。
老爷子也是心疼,伸手扶了扶对方,老生却是硬脾气道:“外公不答应我就长跪不起。”
二老闻言顿时一阵头疼。
认识这外孙女这么久,何曾见过她说这么硬气的话了!她一贯都是温和懂事的,如今却这般认真笃定,显然是存了死心,非要这么做不可了。
老爷子犹豫了许久,这才长长叹口气,“罢了罢了,你若非要这么做,外公依你。可是你可想好了后果?不说是为了我们这两个老人家,就单单是为了景风那孩子,你可曾想好了?你若是有个意外,他这性子,我看怕是要孤独终老了,你舍得吗?”
这话让陆笙陷入长长的沉默。
是啊,她舍得吗?
他对她的好,总是一分为二的。
一份他用狂妄自恋的态度宣告于世,却又气她、惹她、欺负她,甚至有时候简直是丧心病狂。
一份他又隐在身后,默默做着一切,却从来不曾告知。
但仔细想来,他不也是用自己的方式对她好,为她做了所有能做的事,又怕她有负担所以故意惹她转移注意吗?
他这么狂妄自大的一个人,她总是以为他几乎是天下无敌了。
可实际上,他也是有弱点,他害怕永远失去她不是吗?
陆笙想着,又是微微红了眼眶。
或许,正是因为他这份默默的爱,才让她更下定了决心,想要和老天爷赌这一场命吧。
最终,她还是如此开了口,“我相信,老天爷不会亏待我们的。”
老爷子沉默着点了点头,然后开了口,“好,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了,那我便成全你。景风的药一个月会来我这取一次,这次的药他才取走十日,要等二十日后他才会来取下一次的避子药。你且安心等过这段时间,下个月开始,就看你肚子的造化了。”
陆笙闻言站起身,破涕为笑,但是却没走。
“外公,我希望您能再帮我一个忙!”她说。
老爷子沉思了一会,然后开了口,“你想让我帮你瞒着他?”
陆笙点点头,“他既然做了这么多的事,肯定是不希望我再去淌这趟风险的。你若是告诉了他,他肯定是不会配合的。所以麻烦您继续给他药,但是用别的长相相似的药代替,不要让他起疑。等到时候我有了身孕,我自己和他说!”
老太太站在一边直叹气,好好的小两口想有个孩子,怎么这么费劲呢。
她一边替陆笙高兴,一边又是难过。想到日后陆笙几乎肯定会出事,顿时便一阵心酸。
老爷子也叹了口气,然后点了点头。
这小两口做事,都是算准了所有的可能。也就是相互在乎,所以才这般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