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洛瑾毅赶到时,刘若言一双眼已经哭肿了。
他皱了皱眉,看了看无双红肿的脸,心底便觉得厌烦。
“怎么了?”他做到床边,搂过刘若言,轻轻拍着她的背问道。
刘若言哭得一抽一抽的,并没有办法好好讲话。无双来到床边行了个礼,然后低低开了口,“是无双不好,惹侧妃不高兴了。”
洛瑾毅看了她一眼,却是没打算开口。
刘若言突然哭成这样,无双又肿着脸,他不用想也知道答案。
这府里出了李应霜还有谁敢动手。不过话说回来,近两个月来,李应霜都安安分分并无过激行为,怎么可能突然又闹上了呢。
刘若言见他闭口不再过问,忍了两秒,还是开了口:“殿下,您别怪姐姐,都是无双冲撞了她,才让她动怒的。姐姐新进太子府,却因若言有孕一直未怎么让您好好陪伴她,她不高兴也是正常。无双也是个不懂事的,见您许久不回就到姐姐那寻人。定是无双不会说话,这才被罚的。”
她口口声声为李应霜脱罪,却又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道了个清楚。
其中暗含的意思很清楚,太子妃肯定心里有恨,故意借机打的无双!
所谓打狗还得看主人呢!李应霜这么打无双,分明就是想打她刘若言!
洛瑾毅闻言眸光沉了沉,沉默了两秒还是开了口,“去找太子妃过来。”
无双听命转身出去,门口的下人一听立马便往新房赶去。
与此同时,圣上派来住在太子府的太医也赶到了。他们号了号脉,然后对视了一眼。
也算是老毛病了。刘侧妃孕后常常情绪波动过大,动不动就身体不适,他们也习惯了。再看看无双红肿了脸,这些个见惯后宫争斗的老家伙们心中更是清楚了。
虽然没什么事,但二人也已然皱着眉,回道:“侧妃有孕在身,不宜过度悲愤。”
太医这话,基本也就等于在说,就顺着点孕妇,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罢,多多忍让些。
洛瑾毅自然明白,让下人们将二位请下去后,这才看见慢慢悠悠带着陆妱出现的李应霜。
李应霜看了眼屋内的架势,心底也是有谱了。陆妱早就料到刘若言不会善罢甘休的,果然这就来了。
无双垂着脸,一副无悲无喜的模样。
倒是刘若言见她来了之后,哭得越发厉害了。
“殿下,真的不怪姐姐,是无双的错,都是无双惹恼了姐姐的。”她摇着头,苍白的小脸梨花带泪,好不惹人怜惜,“若言已经妨碍了您和姐姐相聚,您千万不要再为了若言而伤了和姐姐的夫妻感情了。”
李应霜嘴角抽抽了,只觉得可笑。
不过,这招以退为进,装柔弱装可怜的戏码,刘若言倒确实擅长。
洛瑾毅安抚拍了拍她,这才抬头再度看李应霜,“听说你和若言的丫头有些误会。”
李应霜瞥了眼无双,这才嗤笑开了口,“怎么?刘妹妹是误会什么了?”
刘若言从他怀里起来,一手扶着腰,又是哭着直摇头,“没有误会,没有误会。”她泪汪汪看向洛锦毅,又是哀求道:“殿下,若言求求您,一切真的都是无双的错,求您不要再追查了。姐姐是府里的女主人,做任何决定,肯定都是有道理的。若言相信姐姐不会做任何公报私仇之事的。”
陆妱站在李应霜身边,微垂着头平静至极。越看这两主仆唱戏,对她们便越发同情。
李应霜打无双的原因,她是一清二楚的。这两主仆现在还这么闹,不是没事找事吗?
洛瑾毅的眸光闪闪,虽然厌烦不已,但圣上下令让他好好陪着刘若言,他也只能先哄着。
他看向李应霜,沉默了两秒才道:“是本太子疏忽了。你们都是府里的女主子,如今若言怀孕,应当由应霜你这个做姐姐的好生看着才是。我之前一直怕你新进门不习惯府里的日子,所以未让你们好好接触。眼下也快三个月了,太子妃应该也习惯了。日后,侧妃的饮食起居,就由太子妃好好打理吧。”
他没有责备,而是将刘若言的一切都交由到李应霜手上。
这不仅让李应霜微微一愣,更是让刘若言大惊。
让李应霜负责她的一切?那她还哪能好好安这胎?
洛瑾毅摸了摸她大惊失色的脸,开玩笑似得开了口,“你放心,太子妃办事一贯稳妥,不会出岔子的。你肚子里可是圣上眼下最重视的龙孙,太子妃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是了,直接将人交到李应霜手上。刘若言若是出了事,李应霜可是得负责的,她又怎么可能会再下手呢。
刘若言眼中闪着惊疑,沉默了两秒,这才点了点头。“那就……麻烦姐姐了。”
李应霜看了她一眼,又是沉沉看向洛锦毅,最后才嘲讽笑了笑,“不麻烦,这是我这个做姐姐的应该的。”
无双见洛锦毅没有再责备李应霜的意思,心中虽然愤愤,却也只能认了。
李应霜见这事算了了,便带着陆妱从刘若言那回到自己的院子。只是二人刚一到,她就让人都下去了,只留陆妱一人,冷冷开了口,“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为什么这么巧,你前头让我好好养着刘若言,太子就正好如此安排了。”
陆妱沉默了两秒,这才轻轻出了声,“小姐,他可是堂堂的太子殿下,您以为,他真的会乐于天天陪着一个敏感矫情的孕妇吗?他可是胸怀大志的人,圣令虽不可违,但这不代表他乐于周旋这种女人之间的无聊构陷啊。”
李应霜皱了皱眉,“你是什么意思。”
陆妱看了她一眼,压低了声道,“若不是她有孕在身,恐怕太子也不想再跟她有所周旋吧。”
李应霜沉默了,之后便不再多言。
接下来,她便直接吩咐了厨房,将刘若言那全部大鱼大肉伺候起来。除了一日三餐外,再外加两顿点心,一顿夜宵,燕窝鱼翅糖水顿顿不落下。
只要刘若言开口,她便完全满足。
起初刘若言还心存戒备,顿顿都让无双先确认了再吃,几餐下来,倒也习惯了。
而且李应霜很识趣,并没有常常出现,一切都是交由陆妱来做。
这样双方都不碰面,倒也相安无事了。
刘若言也是慢慢宽了心,确认李应霜确定不会再动手,心情也都愉悦了不少。连带着,连孕期反应都小了。
对吐了快四个月的她而言,简直没有什么比这更让她高兴的了。
无双看着日日如沐春风的刘若言,忍了两日,再度找了机会出了府。
她脸上的伤已经好了,经过两日的流言蜚语,外头关于洛景风和陆笙之间的谣言已经越发离谱。
据说,前几日睿王妃之所以出府,是因为睿亲王已经休妻了。
紧接着又不知哪来的好事之徒传出,当日睿亲王进宫,是御史府大小姐引进去的。所以,睿亲王肯定早就和南宫阅勾搭在一起了。
就这么两日时间,洛景风和陆笙之间,已经出现了好几个三角关系的版本了。
只不过不管哪一个版本,结局都是一样的,那就是陆笙已经被休离了。
无双在街上听了一会,这才若无其事回了府。
她并不打算这么快就跟洛景风接上头。
之前那一封信,为的就是试探,看看洛景风会有怎样的反应。至少……就目前的效果而言,她是满意的。
另一头,张尧拖着身子,闷着脑袋进了门。
他刚刚在外头转了一圈,结果听到的,全都是府里的八卦,还一个比一个离谱。
他挠着头,很是不解。王妃不是去找那位顾小姐了吗,怎么就变成了爷休妻了呢?
还说什么爷和南宫府家大小姐有一腿,南宫府家大小姐是谁?长什么样?他努力想了半晌,却愣是半点印象都没有。
这么个完全没影的人,怎么大家就传得跟真的似得呢。若不是他天天跟在爷身边,连他都差不多要信了。
张尧晃晃脑袋,看着桌案上顾自处理东西的洛景风,安静地杵在一边。
直到过了一会,桌后那位爷才抬起头,“外头好玩吗?”
张尧仔细想了想,“还好。”说罢,他又是紧皱着眉,一脸的欲言又止。
“怎么了?”洛景风笑了笑。
张尧这张脸,实在是太藏不住事了。
睿王府第一大老实纠结了一下,还是开了口,“爷,现在外头全是你和王妃的谣言,都说王妃前几天出府是因为您休妻了。”
洛景风闻言摸了摸下巴,然后沉思了两秒,才这点程度啊。
他勾了勾笑,朝他招了招手,“你,明天出去的时候,再听到有人提起,你就说,好像还有很多人对王妃余情未了。”
张尧愣了愣,然后摸了摸头,“好,我知道了。”
虽然他不知道主子为什么会要他这么做,但是他相信,主子这么安排,肯定是有理由的!
再说了,很多人对王妃余情未了……这好像也事实啊。
两个月前那个死鬼南宫行不就是吗?
洛景风恶劣笑着,又是吩咐了几句,这才让张尧下去。
翌日张大老实出门后,果然又听到一堆一堆关于京中这对八卦夫妻的谣言。
他走在路上,看到两个闲着无事凑着聊天的小贩,犹豫了两秒,还是凑了上去。
“王妃她……还有很多人对她余情未了的。”
两个讨论得热火朝天的小贩闻言愣了愣,转头看向了他,“敢问这位老兄,你是?”
张尧指了指自己,“我是睿王府里头出来的。”
两名小贩双眼顿时一亮。
不得了啊!原来不仅是睿亲王和南宫大小姐又一腿,睿王妃也和别的男人勾搭不清啊。这事还是睿王府的人亲口证实的呢!
其中一名卖糖葫芦的小贩凑近了一点,一脸好奇问道,“这位老兄,你怎么知道睿王妃和别人余情未了的?”
张尧仔细想了想,道,“我亲眼看到的啊。”王妃和爷成亲之前,他不就看见她和南宫行在望江楼吗?
另一位小贩显然不信,哪有人偷情偷得那么光明正大的!他摇着头,一脸鄙夷,“老兄你莫不是在骗我们吧,睿王妃要是和别人余情未了被你看到,哪睿亲王何等人物,他能不知道?”
张尧挠了挠头,“爷他知道啊。爷曾经找人在望江楼门口将人打了一顿,又有一次点了那人的穴,然后把他丢到好几个肥婆娘堆里啊。”
睿王府上上下下那么多人,洛景风为什么谁也不叫,偏偏吩咐了张尧呢。
就是因为张尧太实诚了,老实人说话,一般很容易让人相信!
果然,两位小贩被他憨实的表情和语气听得一愣一愣的。
什……什么?
睿亲王夫妻之间,发生过那么多不为人知的秘史吗?
什么在望江楼门口打人,什么将人丢到几个肥婆堆里,哎哟……想想都觉得好生刺激。
两位小贩均是一脸贱贱的八卦样,然后又凑近了一分,“老兄,你知道那么多,那……你知道那人是谁吗?”
张尧点了点头,“南宫行,你们听过没?”说着他抬头看了看天空,“时辰不早了,我先走了啊。”
说罢,他便挥挥手,朝王府而去,徒留两名若有所思的小贩。
南宫行……
这名字有点耳熟啊!
两人甚是费劲想了半天,卖糖葫芦的小贩这才一脸震惊,“诶诶,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南宫行,他说的该不会是南宫家大公子,两个月前死在牢里了的那个南宫行吧?”
另一名小贩顿时一震,然后瞪大了眼。
啥?南宫家大公子?
他不是娶了李家五小姐了吗?
刚刚那人说的一板一眼的,难道……睿王妃和南宫家大公子生前真的有那么一段?
难道难道,睿王妃真正爱慕的人是南宫行?她是被迫嫁给睿亲王的?
然后睿亲王因爱生恨,报复了南宫大公子好几次。但是睿王妃自始至终忠贞如一,一心爱慕南宫大公子。所以南宫大公子之所以死在怀里,很有可能就是睿亲王暗下杀手咯?
眼下她们夫妻感情彻底破裂,肯定是因为睿亲王的所作所为彻底暴露了。
睿王妃先是承受着丧父之痛,如今又承受着丧失爱人的痛,肯定不肯再善罢甘休,所以就和睿亲王彻底决裂,自出家门了!
看来,睿王妃的不孕,很有可能也是睿亲王弄的。
啧啧啧!之前好像还有人穿过,睿王妃之所以不孕,是因为睿亲王下了避子药的。
现在看来,倒是真的很有可能了。因为睿王妃和南宫大公子有过一段,如果不起下药的话,搞不好有了孩子都不知道到底是谁的呢。
真是没想到啊,真相肯定是这样的!
没想到,真没想到,这些个权贵后面,竟是隐藏着这么多离奇的事情。
一时间,关于陆笙和洛景风之间的最新八卦又再度流传了出去。
且因为有睿王府当差人亲口所述,更是显得无比可信,比其他那些不靠谱的说话有板有眼多了。
就这般不过一日的工夫,新版本彻底传遍的京城。只是意外的是,在传播的过程中,出现了不小的意见分歧。
这个分歧,广泛存在了众多妇女之中。
忠贞不一?啧啧,不见得吧。
睿亲王一表人才、风度翩翩、文武双全、才智过人、更有权有势,就算是一根手指头,都生的比那个南宫大公子挺拔俊秀。
睿王妃是瞎了眼啊,为了那么个人,还彻底跟睿亲王翻脸。
肯定是因为睿王妃之前和南宫家的又一腿,结果后来被睿亲王发现了,这才不顾一切休离了她的!哪个男子愿意头顶一个大绿帽,还死活要跟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在一起啊。
就这么个分歧,男男女女聚在一起瞎扯的时候,产生了极大的不和谐。
莫名其妙的,随着二人的八卦越传越离奇,京中夫妻情侣间吵架的事例都变多了不少。
在张尧又一次被派出去放风的时候,那些个传闻已经离奇到他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
什么时候王妃和南宫行有过孩子了?
什么时候爷他强行逼着给王妃灌堕胎药,这才导致了王妃的不孕了?
老天爷啊,这些人究竟在说什么东西!
这次,他几乎是充充满满跑回来的。
洛景风看他一脸的慌张,又是跑的上气不接下气,顿时来了兴致,“怎么了?”
张尧一脸的懵,指着外头道,“现在他们都说王妃跟南宫行有一腿,她之所以不能有孩子,是因为你强行灌了堕胎药导致的。还,还有的说,肯定是您那方面不行,王妃才和别人有一腿的。还有还有……”
洛景风先是僵了僵,随即可笑得挑起眉。
那些没脑子的百姓在说什么?他那方面不行?
他的小伙伴别提有多精神抖擞了好吗!谁不行了!
他觉得外头那些百姓智商真是有问题,不然怎么会说出这么可笑的话!
“你别说了。”他打断张尧,“外头那些人怎么传的那么离奇。”但是……仿佛又有那么一点点好像靠谱。
张尧摸了摸头。“啊?我跟他们说了,您曾经揍过南宫行啊,还把他丢到肥婆堆的事。”
洛景风飞扬的眉尾抖了抖,随后挥了挥手,“罢了,准备准备,等等我们出府去接王妃。”
“啊?”张尧又是纠结,刚刚他话没说完,“王妃现在的名声很臭诶。”
洛景风无声看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道,“那她名声那么臭是因为谁?”
张尧挠挠头,“不是您让我传的吗?”
洛景风觉得自己实在不该跟智商不对等的人聊天,再度挥了挥手,“去收拾东西。”
待张尧出了书房,他这才将目光落到桌上的一个小瓷瓶上。
嗯,方老爷子的药终于配出来了。
京城郊外,陆笙已经在庵里待了四天了。
这四天都是顾盼和瑾心陪着她,庵里清净,杂事不多,倒是个散心的好地方。
庵里的师太没给顾盼剃度,说是她尘缘未了,只是让她在庵里代发修行。
对此,顾盼并未在意。与她而言,不管剃不剃度,她的心都已经死了,已是人如灯灭。
在这里,她日日吃斋念佛,做点杂活后,一有时间,便到陆远的坟前静静坐着。
她也不说话,只是那般坐着。
陆远生前,她也是这么陪他的。
她不怎么与人来往,若不是来的是陆笙,她可能见都不会见。
陆笙来的这几天,她并没有自顾自过活着,而是好生照顾着,陪着陆笙说话。
她虽然没有明讲,但是陆笙知道,陆远虽没来得及迎娶她过门,但实际上,她已经将自己当做陆远的妻子。
那么陆笙这个陆远生前最疼爱的女儿,她自然也是要照顾好的。
陆笙心中有着感动,二人在一起聊了许多,大多内容都是围绕着陆远的,日子倒也过得飞快。
直到这一两日,庵里进城的师姐,带回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谣言。
睿王妃水性杨花,勾搭南宫府大少爷。睿亲王为报复强灌堕胎药拿下孽种,再勾搭南宫大小姐,将睿王妃休离出门!
瑾心听到时,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这到底是什么鬼谣言,爷他玩的这么狠吗?
和她一样差点觉得自己聋了的还有陆笙,什么个情况啊,她才刚出府没几天,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许是这谣言实在太具有冲击性了,就连庵里那些原本六根清净的师太们,也都有些按捺不住八卦之魂,忍不住的偷偷聊着。
当然每次聊完,都会加一句,“罪过罪过,阿弥陀佛!”
陆笙坐在屋内,简直是快郁闷得说不出话,心里头默默分析着这又是谁在乱传谣言。
思来想去猜不到答案,倒是发现了一个一脸心虚的瑾心。
她蹙着柳眉,想到有些爷一贯的恶劣无耻,顿时脑中警钟大作。该不会……
陆笙斜过眼,朝着一脸心虚的瑾心便瞥了过去。
瑾心原本就心虚,被她这瞧的更加抬不起头,连忙找了个借口往外头而去。
只不过她还没走出两步,又匆匆忙忙跑了回来,“小姐小姐,爷来接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