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内,狱卒们饥肠辘辘聚在一起。
公用的四方桌上摆放着些饭菜,不远处还搁着小炭盆,上面是还热着酒。
在这寒冬腊月里,能吃上一口还带着热气的饭菜,喝一碗暖暖的美酒,对常年守在阴森监狱里的狱卒而言,简直是无上的享受。
一名狱卒苦着脸,推着大推车,还在往牢房里送。
桌前的狱卒们盯着酒菜早已不耐烦,可却又不好先动筷。原因无他,这桌饭菜正是那苦着脸的狱卒家里人送来的。
“老六——快点快点!大家伙都在等着呢!”
“是啊老六,等咱们吃饭再送呗。那些人反正也活不久了,饿一会儿怎么了!”
“老六啊——快啊!”
不远处,送菜的狱卒的声音飘来,“大家先吃吧,没事儿!”
狱卒们搓着手,闻着已经飘满牢房的酒香,更是馋得厉害。
谁不想先吃啊!谁想等你啊!问题是那送菜的家属还在边上站着,着实不好意思。
众人心里嘀咕着,不时拿眼打量边上的女子。
那姑娘皮肤略黑,五官并不十分突出,打扮穿着也普普通通,并不起眼。硬是要夸句外表的话,只能勉强算的上倒还算干净。
她站在边上,双唇微抿,眼眸半垂,面无表情的样子,也称不上讨喜。
若不是她就挡在酒前,兴许大家都能忘记她的存在。
狱卒们轻咳对视着,一边瞥着那姑娘,相互使着眼色。
长得不漂亮,性格又不讨喜,还如此杵着不走开,着实不叫人待见。
众人心底暗暗不满着,也许是那脸色太明显了,那姑娘忽的淡淡开了口,“要不……我帮哥哥去送饭,让他先回来吃饭吧?”
狱卒们一听,虽不合规矩,但此时此刻她能滚走,可比什么都重要!再说了,她可是老六的妹妹,由她进去分个饭菜,又有什么关系呢。
牢头的脸色有些犹豫,但抵不过手下眼巴巴期待着,终于还是点了头。
姑娘见状转过身,便朝里头的牢房而去。
被称为老六的狱卒见她来了,眸光闪了闪,低声开了口,“不要拖太久,早上皇后那边已经有人来传口讯,吩咐要严加看管。你自己小心些。”
姑娘点点头,若无其事接过了老六手里的推车,缓缓向前。
在外头等待的时候,老六已经背着众人将各牢房犯人的饭菜一次性备好,已替她节省了许多时间。
而且普通牢房和关押重犯的牢房不在一起,她们也不用担心稍后会被别的犯人看见。
那姑娘快速将外头处理完,这才前去重犯区。
陆府众人所在的牢房很显眼,因为人多,所以动静也大。顾盼观察了下四周,确定没什么旁人,这才捧着几碗饭菜,快速走到陆远所在的牢房前。
“吃饭了。”她轻声开了口,看着里头蓬乱着头发,有些狼狈的陆远满是心疼。
陆远和陆于淮两个陆家男丁关在一处。
隔壁牢房的女眷一听有动静响起,立马跑上前拉着栏杆一顿叫唤,“冤枉!我们是冤枉的!”
顾盼皱了皱眉,转头低声道了句:“安静!”
刚刚喊冤的陆纯见状愣了两秒,这才慢慢反应过来,“是你?”
这句略带意外的话语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陆远抬起头,愣了愣,随即起身快步上前,压低了声:“盼儿你怎么来了!快走,这可是天牢,不是随便进的。”
顾盼放下东西,莹莹每亩盯了他一眼,留下一句“等我”,便转身去了陆纯所在的牢房。
然而,她要找的人却是陆诗。
陆诗在听到陆纯那句‘是你’的时候,就已经起身上前,顾盼看见她,直接低声开了口,“笙儿要从前南宫府那名探子的所有消息,还有府里眼线的消息,我们需要二爷的行踪状况。”
陆诗瞬间了悟,却是有些警惕,“我为什么要信你!万一你已经被太子那些人收买了呢!”
顾盼没动怒,只是冷静看着她。“信我,于淮还有活的机会;不信我,你弟弟就只有死。结局再差也不会比现在更糟。”
陆诗咬了咬唇,最终还是报出了几个名字。
她的弱点,确实是她的弟弟。但同时,她也愿意赌一次,赌顾盼真的是陆笙派来的。
顾盼认真记下,未再拖延时间,留下饭菜直接朝着陆老夫人所在的牢房而去。
陆老夫人作为告发者并没有和众人关在一块。她独自一人,在暗无天日的天牢中,她也不知时间过去几许,更不知外头情况究竟如何。
她叹着气,揉了揉酸痛的老腰,又搓了搓冻僵的双手。
这天牢这种地方,哪是人呆的啊。
她苦着脸缩在床角,又是觉得屁股硌得生疼。躺着的话,腰又受不了。天牢的夜,又阴又冷,不过紧紧一夜,她已经全身酸痛了。
还有,她已经饿得快没力气了。
昨日狱卒送了一碗饭来,可瞧瞧那都是些什么东西。冷得像冰坨子的饭,还有两片白水煮过的菜叶子,简直比大街上的乞丐都不如。
至少要饭的,偶尔还能要来一点荤腥呢。
她一脸痛苦,听着外头脚步声响起,紧接着没多久,一碗饭菜搁到了房前。
老夫人虽然上了年纪,但好歹视力还不错。一眼就看到了菜色,顿时一张脸更苦了。“又是这些,还有别的吗?”
顾盼旁边走出,轻轻蹲在了房门前,“大姨,是我。”
老夫人愣了愣,眼前这妆容普通的黑脸姑娘,哪有一点平日里顾盼的样子啊。
也亏得她视力好,马上就认了出来,顿时一脸激动准备下床。只可惜年纪太大,天气又冷,她上身动得快,老腿却没跟上。
这么一进一缓的,一个不小心就从床上摔了下去,顿时“哎哟哟”的叫了起来。
顾盼也是着急,但更多的是紧张,连忙低低出了声,“您轻些,可别将狱卒引过来了,我是拖了关系特地混进来看您的。”
老夫人闻言红了眼,闭上了嘴可怜巴巴得往外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