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夫人吓得手一抖,连忙压低了声音瞪着陆诚道,“诚儿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这种事可不能乱说啊!”
陆诚痛心疾首开了口,“娘,这种事情孩儿哪敢乱说!你可知道爆炸那日,还发生什么事?”
他指着门外,没等对方接话,又道,“那日太子大婚喜宴上出现了刺客,太子受了重伤,现在还躺在床上呢!你说太子受伤,获利的是谁?这答案不是人尽皆知吗!”
“太子遇刺?”陆老夫人又是大惊,此事她确实不知。
自打上次被王芳一顿教训后,陆远已经不怎么允许她管这些事情,陆诚又没常常进府,她哪能知道那么多。
再说了,太子遇刺的事再大,也大不过睿王府被炸,然后引起大火烧毁好几排房屋,死伤惨重的重大吧。
她只知陆笙洛景风重伤在陆府修养,却是不知喜宴上还发生此等大事。
“哎呀,母亲!”陆诚也是着急上火,“赶紧收拾收拾走吧。很快圣上就会查出其中缘由,咱们陆家马上就要被灭族了。儿子受您生养,自然要报您养育之恩,不然儿子又何须特地来此呢。您赶紧逃,别耽搁时间了!”
“等等,诚儿!”陆母被他说得也是有些慌,“可是……可是若真乃睿亲王所为,他又何必炸了自己王府呢!”
陆诚作势去陆母的衣柜,扒拉出两件衣服,“这还不简单吗!刺杀太子的嫌疑那么明确,睿亲王总得想方设法掩饰吧?炸了自己王府就是一场苦肉计!”
“您看看,他的王府被炸了,他自己受伤了,这么大的代价,圣上还会怀疑他吗?”
陆母听着觉得也是有些道理,但依旧难以相信,“可若真是他自己设计的,那也不至于拿着自己的命去搏啊。万一一个不小心真的炸死,那不是得不偿失了?”
陆诚闻言冷笑一声,“母亲,难道您真信了他受重伤了?以他的权势和人脉,收买几个太医算的了什么?再说了,那王太医和大哥交好,也许大哥也收买了他作假呢,欺瞒圣上呢?重不重伤,昏不昏迷,那不是他们自己说了算的?”
“再说了,昏迷这种事情。即便是已经清醒了,只要睿亲王他不肯睁开眼,太医也无可奈何不是吗?“
陆夫人沉默着,然后转过眼,“你的意思是,他极有可能在装病?”
陆诚摇了摇头,沉声道,“我的意思是,无论睿亲王是真伤还是假伤,他都是密谋整个事件的主使这件事,是改变不了的。”
“您在想想,睿亲王他盘算了这么一个大计,总得有人执行吧?那么,那个人会是谁?若不是因为这里合谋起来更方便,他们为什么会来陆府?我就不信他堂堂一个睿亲王,会连个落脚的院子都没有!”
“而眼下,已经有人在怀疑大哥和睿亲王,一旦找到证据,咱们陆家就完了!”陆诚的语气很笃定,老夫人陷入深深的沉默,这个打击对她而言实在太沉重。
见她不说话了,陆诚眼底闪过一丝郁色。
他知道,对方已经相信了。
他转过头,手上的动作加快,急急忙忙又去翻金银首饰,边整理边开口,“母亲,儿子知道儿子没用,大难临头也保护不了您老人家。您先多带点钱财傍身,后日若我和大哥真丢了性命,您也能不愁吃穿。”
陆母满心复杂,却没组织他收拾行李的动作。她犹豫了片刻,这才拉住他的手,“诚儿,你跟娘一起逃吧!”
“母亲!”陆诚的双眸满是悲切,“若是我们一起逃,一定会引起圣上的注意的。”
他转过身望着陆家宗祠的方向,满含热泪,“儿子死不足惜,就是陆家历代家主积攒的盛名,恐怕就要毁于一旦了。”
“诚儿!”陆老夫人也满是热泪,“这不怪你啊,错的人是你大哥!也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没有教育好他。我没有替你们爹守护好陆家,就算娘侥幸逃脱一命,他日九泉之下也无颜面对陆家列祖列宗了。”
陆诚呜咽了一声,懊恼蹲到地上,“儿子之恨自己没有住在这陆府中。若儿子在,还有可能保得我等声名,可惜……!”
陆母闻言愣了愣,将他拉起来,“诚儿,你在说什么?”
陆诚抬头看着她,脸上满是悲愤,“大哥犯下如此大错,我族既已清除却还隐瞒圣上,那是包庇纵容,等于默认了他的行径。可若是我们主动投案大义灭亲,圣上一定会明白,此事不过大哥一人所为,与我们整个陆家是没有关联的。可惜我并不住府中,不能代表我们陆氏一族发言。”
陆母沉默了许久,神情反反复复,终了才抬起头问,“若你可以代表,你又会向圣上说什么?你手上又没有切实的证据。如今调查爆炸案的人是你大哥,若真有证据到他手上,他也会赶紧销毁,那会轮得到你大义灭亲!”
“母亲!”陆诚的脸色一正,“关键时刻,又岂是在乎那些无所谓的事!若反正大哥都要定罪的,找到证据也是迟早之事了。眼下皇上的人也在找证据,若是等他们先找到,我们可就真的没有回天乏术了。”
“所以呢?”老人家颤了颤,隐约感觉到对方话里的意思。
陆诚一脸严肃,“若是真的能拯救我们整个陆家,自己伪造一点证据又有何妨呢!”
说着,他又是绝望叹了口气,“罢了,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又不住陆家,压根无法作证举报大哥。”
陆母神色复杂坐在椅子上,略显浑浊的双眸不断变化着情绪,最后的最后,这才痛苦闭了闭眼。
“我来吧。”她徐缓的声音满是苍老和疲惫。
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会面临这样的局面。竟然要亲自作证毁了多年培养的长子……
可是,为了这个陆府,为了他们陆氏一族的百年基业。
牺牲这么一个不孝的儿子,又怎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