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开口,一抬手就是一个巴掌落下。
“你这个贱人!还有胆出现在我面前?”
陆妱被打偏了头,却没有生气,只是抬起头看着她。“五小姐此次回府,应该不仅仅是为了诉苦吧?”
李应霜也是皱紧了眉,“住手!你还想胡闹到什么时候!”
李映雪转头看向她,不满道。“姐姐,你怎么还留着这个贱人在你身边。”
李应霜没有回答,只是重复了陆妱的话,“说吧,这次回来究竟是想做什么。”
李映雪愤愤看了陆妱一眼,这才低着头,有些不情愿开了口。
“我只是想不通,为什么南宫哥哥他态度变这么多。”她顿了顿,有些不确定喃喃出声,“是不是……在怪我没有保住他的孩子?”
陆妱有些惊讶,清秀的眸子看了眼对方,确实是不像有身孕的样子。
当初对方没了孩子之时,她正在帮忙给绣娘打下手。后来她发现有了身孕,又被对方打到流产,接着便是卧床休养,倒是真的不知这件事。
李应霜愣了愣,这个傻丫头半夜回来就是为了自责的吗?“你是不是疯了?孩子落胎又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
她想不通,这丫头一向精明善于察言观色,怎么一遇到南宫行,就变得这么蠢呢。
“可是……”李映雪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之前都还好好的呀,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
陆妱心中在冷笑,倒是真没料到,这个李映雪竟是对南宫行那个言行不一的贱男人一片痴心。
她沉着眸,轻轻开了口,“五小姐和南宫姑爷都年纪尚轻,想要子嗣必定也容易的很,奴婢想,还是五小姐多虑了吧。”
李映雪抽泣着转头看向她,有些惊疑她的态度和话里的称呼。她记忆里的陆妱,可一向是有着很强的自尊心的,哪是眼前会自称奴婢的人。
“千云,你的意思?”李应霜也看向了她。
陆妱看了看二人,淡淡开口,“五小姐是李府嫡女,除了大小姐您以为,是这府里最贵重的千金,我想,南宫行自然是明白五小姐的重要性的。”
“所以我想,若单单是因为子嗣问题,他肯定不至于冷落五小姐至此。想必这其中,还是和有些人脱不了干系。”
李映雪是聪明了,而且涉及到南宫行,她自然是记得更加清楚。
“你是指陆笙?”她微微皱起柳眉,有些怀疑,又摇了摇头,“我也怀疑过,可若真是因为她,南宫哥哥一早便疏离我了,断不会娶进门之后才疏离。他若真是为了李家的权势娶我,待我进了门,他自然也不敢亏待了我。”
陆妱淡淡笑了,“五小姐分析的是,可是,谁又知道在您不知道期间,又发生了什么呢?”
“若五小姐不确定,下次见到南宫姑爷了,当面问他一问,不就知道了?”
她平静说着,心中却在冷笑。南宫行那个小人,既然舍得害陆笙,自然也不见得多爱她。比起更有利用价值的李映雪,他肯定不会无缘无故疏远她的。
既然如此,肯定也就更害怕李映雪知道,他和陆笙的过去。无论李映雪怎么问,南宫行都一定会心虚。
到时候,陆笙这害南宫行疏远李映雪的锅是背定了。
李映雪闻言沉默了许久,又待在李应霜房里坐了会,才带着小琪趁夜回了南宫府。
李应霜看着二人走了,方目光幽幽看向陆妱,“为什么刻意挑拨映雪去记恨陆笙?”
陆妱闻言一脸的从容自若,“小姐,陆笙如今虽然下落不明,可睿亲王对她的态度却一直很明确。您若真心对对付睿亲王,那么好好拉拢已经嫁去了南宫府的五小姐,不是对您更有利吗?”
她睁着眼,无比自然分析着,“您二人虽然是亲姐妹,平日里感情甚佳,可她毕竟已经嫁人,平日往来也少了。我为她播下一颗猜忌的种子,日后有些您不方便做的事,便可交于五小姐来做。这,对您可是有大大的好处的。”
李应霜垂下眸,倒也是。
李映雪自嫁人后便很少回府,今天这还是第一次。她的夫家毕竟是御史府,以后倒是少不了打掩护的事。
李应霜点了点头,不再多追问。
陆妱心里清楚,人心只要有欲望,那必然会多为自己考虑。李家姐妹又都是娇惯了的大小姐,又岂会有不自私的。
她见对方默认了,也便大着胆子,又开了口。
“小姐,恕千云直言,眼下您最重要的事,不是管五小姐如何,而是多关心关心您自己。”
李应霜挑了挑眉看向她,“什么意思。”
陆妱微微抬起眼,轻声道,“太后新丧,正是睿王府势力大为衰败之期。您若真想要与其敌之,应当早早与太子联合的为好。若是时间拖久了,等他喘过了气,拉拢了新势力,这可错失打压他的大好机会了。”
李应霜皱了皱眉,“你说的是不错,可决定权却掌握在我爹手中,直到目前为止,他都没有向我透露这方面意思呢。”
陆妱沉默了片刻,这才又开了口。“老爷没这方面意思,那太子那边呢?”
李应霜闻言得意勾了勾唇,“皇后和太子那边,自然是对我各种讨好笼络的。”
“若是如此,那这事便成了。”陆妱淡淡一笑,自信道。
李应霜眯了眯眼,“你有什么办法?”
陆妱轻声道,“老爷没这方面意思,可若是太子爱慕您,深恋您十多年的痴情事传遍经常呢?”
“痴恋我十多年?”李应霜不解。
“我的小姐,您想想,您若嫁给了太子,日后必然是皇后。”陆妱缓缓开着口,“那么,圣上与皇后感情至深,登基前便爱恋情深,登基后更是宠冠六宫。这样的坊间传言,对日后的太子和您,是有利还是不利?”
李应霜皱着眉思索了一番,若真是如此,自然能成全一段佳话,对日后二人的形象有利。
“而您若愿意配合演这出戏,您认为太子会拒绝吗?”陆妱又问。
答案很显然,对方不会。
“市井谣言,多的是凭空猜想和胡乱捏造。只要哪日,您和太子之事,‘一个不小心’被百姓发现,太子再造势在众百姓睽睽众目之下,向您示爱,这难道不会轰动京城,成为百姓的舆论谈资吗?”
陆妱笑着看向她,“到时候,老爷怕是想推诿,也推不掉了吧。”
李应霜沉思了许久,这,倒是一个好办法。“可行倒是可行,只不过爹若知道之后,怕是震怒也少不了。”
陆妱点点头,“小姐猜想的是不错。可老爷毕竟费心培养了您十几年,事已至此,难道他会因为震怒而放弃您吗?如今朝局虽不明朗,可太子毕竟不是什么普通闲人,也是日后登帝的极大竞争者。”
“他虽一时恼怒,可冷静下来也知道,恼怒解决不了问题,有那时间,倒不如想想如何帮太子登帝。”
李应霜被说服了。她目光微闪看向陆妱,倒是真的没想到,这个她更多只是想用来利用的人,竟然会真的用心在帮她。
“既然如此,太子那边……”
陆妱微微行了个礼,“奴婢会去办妥,小姐放心。”
“好!”李应霜点了点头,却是别有深意看了她一眼。
陆妱啊陆妱,你最好是真心实意在帮我。若你是想借我李应霜做跳板搭上太子,那么你一个已经没有生育能力的女子,可就太痴人说梦了。
以及……你这已经被两个男人糟蹋过的身子!
陆妱吹灭了烛火,各自歇下。
翌日下午,她悄悄换了衣服,避开众人去了趟太子府。
太子早已成年在宫外设府,陆妱想找他并不是什么难事。再者李府丫鬟的身份一表明,太子府的人也不傻,立马便进去通传了。
前段时间刘泽均意外去世,刘若言因伤心过度病了一场,直到如今还娇娇弱弱的。下人进去传话时,洛锦毅正陪着她聊天。
原本气氛正好,洛锦毅也是美人在怀好不惬意,可当下人一说李府来人了,场上气氛顿时就变了。
李府!?这京城中还有哪个李府?
刘若言心口一紧,倏地便想起皇后对李应霜的特殊对待。这李府现在来人,可是有联姻之意了?
洛锦毅也是想到此,内敛的黑眸中闪过一丝暗喜,轻轻放开了刘若言。
“爱妃,你先回去吧。”
他沉沉开口,并没有让她留下的意思。
刘若言心有不甘,眼中暗含忧伤看了他一眼,这才起身缓缓福了身退下。
洛锦毅知道她想什么,却什么都没说。
他可以宠一个女人,但也清楚正妃人选只有李应霜才配。
除了正妃以外的女人,终究不过是个玩物而已。他可以因为喜爱而宠她,但心中永远有个界限,是那个玩物再如何,也不允许跨过的。
不多久,下人便将陆妱带了进来。
洛锦毅看了她两秒,原本还是期待的心情,缓缓沉下了。
“是你找我?”他沉沉开口,眼底有些嘲弄。
陆妱垂着头,恭谨道,“奴婢李千云,是李大小姐的贴身侍女,今日来此,是为我家小家带话的。”
“李千云?”洛锦毅沉声笑了笑,抬头目光灼灼望着她,“若是本太子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陆家二小姐,陆妱吧?”
陆妱微微有些吃惊,记忆里二人似乎并没有相识的场景。唯一一次见面,还是百花宴那一面之缘,二人甚至都没说话,对方竟然记得也知道她身份。
她行了个礼,“太子果然绝顶天资,就连奴婢这么无关紧要的人也还记得。”她从容夸赞着,又道,“不过奴婢如今的身份是李府下人——李千云,已经不再是陆府二小姐了,太子您可放心查证。”
洛锦毅淡淡垂了垂眸,既然对方这么说,想必也确有其事了。若真是李应霜的人,那便值得期待。
“你家小姐,有什么话要传达?”他低沉开口询问。
陆妱微微抬起眼,轻轻开了口,“小姐想问您,千秋万载,您是否愿与她同享。”
洛锦毅微微挑了挑眉,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是直白了,若他听不懂,可就说不过去了。
他看着陆妱,沉沉开了口。“若是呢?”
陆妱道,“若是,小姐她愿意祝您一臂之力!”
洛锦毅微微眯起眼,没有马上说话。
已是九月,昨日还是残暑,今日却降了温。外头阴阴沉沉地飘着细雨,冷风吹进屋,还带着一丝寒意。
陆妱没有出声打断他,而是轻轻转过身,关上屋内窗门,又细心替对方倒了一杯热茶递到,这才回到原位站好。
她一直从容没什么表情,好像在做一件及其正常和习以为常的事。
洛锦毅看了她一眼,缓缓开了口。“你家小姐想怎么帮?据我所知,太尉大人可是至今没有表态。”
他虽然表面上没什么情绪,可心里确实恨的。
太后已死,洛景风眼看着失了一大助力,可李崇明这老狐狸还在观望,分明就是看不上他。
陆妱闻言微微一笑,“那就看太子您,放的下放不下身段了。”
洛锦毅默然无声,等她继续往下讲。
陆妱又垂下头,毕恭毕敬地将昨晚说服李应霜的那套重新叙述了一遍,果然洛锦毅闻言后也陷入了沉思。
能让李崇明那老狐狸自愿协助他自然是好,可毕竟如今洛景风势弱,错失此良机也不知下一次是什么时候了。
这法子虽然让李家一时不愉,可倒也不失为眼下一个化被动为主动的好法子。
“我知道了。”沉默了许久,他终于抬起眼,沉沉出声。
陆妱淡淡一笑,“那么,我们家小姐就静候太子安排了。”
洛锦毅点点头,他是聪明人,一点就透,心下也马上了了主意。
“听说,后日这南星苑有一场新编的戏,我想你家小姐一定会有兴趣的。”
南星苑,京城中最大的戏馆,里头每一个戏倌都是百里挑一的,但凡有新戏登场之日,必定爆满,倒是个“曝光”太子与李大小姐二人私情的好地方。
陆妱心中一动,淡淡一笑,“小姐必然是有兴趣的,奴婢这就先告退了。”
她福了身退至门口,却又忽然开了口,“天气转凉,太子千金之躯,当多添衣物,保重贵体才是。”
说罢,这才轻轻开了门,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