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得知后果然大发雷霆,匆匆赶到了轻容园。
大夫已经诊过,三月的湖水毕竟还有些凉,陆笙卧床休息,有些受寒但并不严重。院里院外的丫头们一直严阵以待,一点都不敢掉以轻心。陆纯和陆玥刚在这边一直陪着等大夫诊完,如今一起去了芙蓉院,毕竟陆妱也落了水。
陆远的脸寒得像寒冬腊月,望着陆笙的眼神却又满是心疼。
下人们心底叫着苦,老爷最近发脾气的次数都快赶上以往整年了,今年肯定是哪里不顺。
秋若眼泪汪汪地喂着药,不明白小姐好好的出门游个湖,怎么就落水了。
陆笙安静将药喝完,这才柔柔开了口。“爹,您别生气了,今天不过就是场意外,谁都不希望发生的。”
“笙儿啊……”陆远的寒冰脸融化,也是叹气,“爹和你说过,防人之心不可无,这说的可不单指上次那个丫头啊。”还包括你的好妹妹陆妱,你个傻丫头怎么就听不懂呢。
陆笙笑笑,一脸温顺。“爹,女儿明白您的意思,可今天真的不过就是场意外。况且妹妹也落了水,您待会可得去芙蓉院瞧瞧才行。”
她知道陆妱的今日这一出的用意,无非就是想利用自己不顾生死跳湖救人的行动,来挽回爹爹的信任而已。而陆笙也打算成全了她,以让历史重新回归脚步,没有陆妱的上香遇匪,又怎能如了南宫行此刻正暗自等待进行的计划呢?
不过话说回来……南宫行的眼线又是安插在府里何处,能让他如此详细掌握她和陆妱的行踪。
陆远生着气,虽然有陆笙这边的安抚,但也不过是压着脾气而已。他怒气匆匆去了芙蓉院,与其说是去探望陆妱,倒不如说是去兴师问罪的。
陆笙却不担心,她只要将陆远劝过去就好。毕竟陆妱不畏生死救她的戏做的这么足,多的是观众和人证,不怕陆远不疑惑心软。
果然,陆远还没踏入陆妱的房门,便已是传来阵阵哭声和求情声。
“呜呜……夫人,您别怪小姐了,大小姐落水谁都不想的呀。况且那时候户外离得又远,远水根本救不了近火,二小姐本身就不会水,可是却不顾生死跳进湖里救大小姐,这是大家都看见的呀。”柳儿一边嘤嘤哭着,一边求着情。“刚刚大夫说了,小姐的风寒很严重。又是喝了太多湖水,如今都虚弱成这样了,求求您不要再责罚小姐了,柳儿愿意代主子受罚。”
“咳咳……是……是我的错。娘,是女儿……考虑不周,没料到……风大,船晃得厉害,姐姐……姐姐才不甚落水的。是女儿的错……女儿等等……等等……就……”
“啊……小姐!”柳儿的尖叫声传出,“小姐晕倒了。”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把小姐扶去床上躺好,还让她这么倒在地上吗!柳儿,你快去看看小厨房药熬好了没!”大姨娘难得失了形象,声音尖锐呵斥了奴婢,随即音量低了下去,“妱儿这丫头,也不知道笙儿那边情况如何,我真是……”
“姨娘,您别着急了。我和姐姐刚从大姐那过来,大夫说只是轻微受寒,服几贴药就好,二姐的情况比大姐严重多了。”陆玥怯怯开口劝着。
“哎……都是妱儿这丫头冒失……”
“姨娘,二姐已经很勇敢了。看见大姐落了水,我们几个都束手无策只能干着急,就只有二姐拼死跳湖想要救大姐呢,大家都看见了。”陆玥忍不住开口帮陆妱说话。
“是呀,大夫人。总是大小姐那个刚买的丫头,都没跳下湖救人呢。二小姐真的很勇敢。”陆玥身边的侍女小昭也帮着开了口。
“就是呀,大夫人。”甚至连陆纯的侍女婉婉也开了口。不过她一开口,就被陆纯微微瞪了一眼,只能低下头。
陆远在门口听了一会,心中的怒气倒也缓缓平静了下来,这才举步缓缓迈入房中。众人看见他先是一惊,将他脸上没什么怒色,这才放下心。
他在陆妱的床边站了会,看见她苍白着脸,昏睡着也依然隐隐皱着眉,额头一层薄汗,显然很是不适。
心中隐隐一叹,也或许,是他真的多虑了吧。妱儿也是他女儿,都是他看着长大的,也没瞧出什么行为偏差。上次买通丫头那事,难道真是他涉入官场太久,想法太过复杂误会妱儿了?如果真是妱儿有意害笙儿,又怎会让笙儿和玥儿以及这些下人一起说情呢?
想着,他长长呼了口气,迈步走至陆妱床边坐下,接过下人手中的帕子,细细将她额间薄汗擦去。
大姨娘见状眼光微光一闪,心知整场苦肉计已经奏效,表面上倒是不急不缓。她慢慢走近,一脸的内疚与担心,“老爷,笙儿情况怎么样了?都是妱儿这孩子,好端端的游什么湖,连累了笙儿。等她醒了,我就带着她去轻容园给笙儿赔不是去……”
陆远听罢摇了摇头,“不用了。笙儿不要紧,再说妱儿也不是故意的,不要再责骂她了。”
大姨娘闻言微微叹口气,“妱儿这丫头也真是,做事总这么不考虑后果。”
陆远点点头,说起来妱儿也不过十五,做事未必考虑那么多。想来,之前那件事,或许是真的自己误会她了。
陆纯在一边听了一会,带着陆玥向陆远告了别退下,也是该回去和娘禀告一下今日之事了。
陆家两位小姐落水一事,就这样在陆远先是大发雷霆到最后温情脉脉的和平局面下落了幕。这结局,陆笙早已猜到,倒也乐见其成。唯一略略出乎她意外的是,陆妱的病情反反复复,一连几日都无起色,只能终日卧床病得迷迷糊糊。
陆笙被陆远要求好好在院内养病不得随意走动,也就没去芙蓉院探望。倒是晚上遣瑾心去探查的时候,知道了真相。
原来每到入夜,柳儿都会趁众丫头都回房休息的空档,一遍又一遍用冷水擦拭陆妱,再用扇子扇风,硬生生将病情拖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