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后冬至,冬至又大寒。
距离李文赋来到大周,约莫过了两月,在这期间,拔出太阿剑后,一直有在勤奋练剑。
同虞瑾一伴。
陆参在一旁指导,笑言自家公子这月定然可以入剑修九品,但是李文赋却是始终有意的压制体内的气息,并未着急破境。
这对他自身而言,的确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虞瑾答应了同李文赋一同去江南剑池一事,本想着在一月间从御剑二十七到三十三,即便是有陆参的教导,还是不能随心御剑这么多。
只是将御剑二十七愈发熟练了。
算是未果。
不过为之虞瑾没有丝毫的着急,她也知道,陆参是在以极为严苛的要求来要求她。
是一件好事。
这样在晋升至第七品后,练剑阵时,方才能随心所欲,不然七品剑阵若是一个敷衍搪塞的态度,未来成就多半止步于此。
天下剑修何其之多,下三境的剑修就占据了近七成,其中多数剑修又是一辈子停留在七品之中。
但凡底子打的牢识,都不至于如此,实在可惜。
西京严寒,靠近大周西北边,故而常是同边关一般,大雪覆盖时间极多。
这一日,李家父子两人穿上了罕见的正服。
李文赋及冠之日。
原本西京城都以为会是一件轰动的事件,李家家大业大,李公子及冠得昭告天下,大摆宴席,去宗庙内祭拜。
但是这日偏偏就是极为冷清,大街上不见李家人的身影,甚至没有一点消息传出。
唯一称得上一点不同的就是在李府的外围,又有长戟士的看守了。
今日李家不接客。
李绍远手里拿着好些纸钱,在自家府中烧了起来,父子两人遥望向南边。
李绍远高兴道:“今日我儿及冠,本是该闻名西京城的事,去宗庙举行及冠大礼的事情,但我不想那样做,我儿及冠,只需一人知晓便可。”
李文赋知道说的是谁。
他娘亲阮素。
“你娘西去久矣,但爹总以为你娘就在身边,看着你,就像看到她一般。这些年一直宠溺你,也有对她的愧疚。我想你平安无事,爹其实一早就知道武当有法子疏通你的经脉,但爹一直不曾去讨要,直到你拔出太阿剑的那一刻,爹才下定了决心。”
李文赋轻声抽泣。
两行清泪留出。
“那你也不该让我姐去边关,她一介女子风华正茂时,如何耐得住边关严寒。”
李绍远叹了口气,“月衫,是爹亏欠了良多,没法子的事情。李家将门,必须得出一个参军之人,这是大周律法。”
李文赋握紧了腰间佩剑,“我不会让我姐再受苦的。”
李绍远颔首一笑,“爹信你!”
陆参端来了一杯黄酒,递给了李家父子两人。
李绍远接过一杯,洒在了地上,高声道:“这一杯,该敬你娘,她是一位奇女子啊。”
陆参又将酒杯倒满。
“这第二杯,敬当年浴血奋战的将士,没有他们,没有我李绍远如今的地位。”
“这第三杯,敬这世道。尚且还有点良心,让我儿拔出了太阿剑,从今往后天底下没人再敢欺负李家!”
三杯酒。
李绍远倒落在地,李文赋则是一饮而尽。
及冠之后,他要逐渐挑起李家的梁子。
李文赋轻声问道:“爹,我娘究竟是不是一位剑仙,是不是有上三境的实力?”
李绍远摆摆手,“等你自己去探查清楚吧,无需过问我。”
“是。”
李文赋攥紧了双拳,他隐隐觉得,十多年前,大周整顿江湖没的十万精锐,与李家有着莫大的关系。
似乎还是一桩秘闻。
陆先生在宫门前开了天门,这在外人看来,已经是一种挑衅,但是皇家竟然没有丝毫的表示,甚至连一句责罚的话语都没有。
太过匪夷所思。
他相信,若是大周武官第二的景家做出这样的事情,那位大周天子必然会震怒不已。
这便是区别。
大周的君臣情分。
若非是皇家对李家有愧疚之心,怎会就轻描谈写的一句略过。
“下不为例。”
看来当年,还真是有一桩大事,不为人知。
李文赋问道:“你想我去江南剑池,为了我方便练剑?”
李绍远点点头,“这算是其中之一,其实你为了让你去拿回你娘留给你的剑法。其二嘛,你也看到了,西京城内有人对你不善,你去江南也好安稳些。再说了,你不是才气出众,江南士子都等着你去呢,也好收拢人心。城门外马车已经备好,准备启程了。”
李文赋皱眉道:“就今日去?没几天就是年关了,不等年后再走,姐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家里人还没团聚。”
李绍远摇摇头,“你剑练好了,那天都是团聚,无需挂念,只管去江南就行。你娘死后,你就再也没去过江南一趟,是时候陪你娘过年了。”
李文赋一愣,喊着泪答应。
另一边,虞瑾看着,心里头亦不是个滋味。
她对李文赋的改观,正在一点一点的发生着变化,从原来的那个纨绔子弟变成能拔出太阿剑的练剑奇才,再是由才子之称变为见不得身边人受伤李家公子。
现在,就是背负很多的一位年轻人。
他不过才及冠而已。
李文赋娘亲的事情,她从她半个师父口中听闻得一些,与皇室脱不了干系。
但她一直不愿意去想那件事的真相。
毕竟她师娘,也是在那段时间后,没多久就殒命了。
早在十年前,只有西京老臣才知道的一件密闻,有一日夜间,有两位剑修一同闯进了大周皇宫,逼问大周天子那件事的真相。
境界稍低的那位剑修,守着宫门。
境界高出天际的那位,直接出剑到那金銮殿中,那一剑,距离大周天子的项上头颅,当真三步之遥。
一位是陆参。
一位是武当,许玉。
所以这才有了李绍远去武当求药一事,当年若非有陆参相助,许玉闯不进皇宫,亦是不能全身而退。
毕竟在当年,许玉辈分之高,与武当掌门同辈,乃是掌门师弟,位居老二。
更是武当百年来极具风采之人。
这份人情,欠的极大。
小姜子拉了拉虞瑾的衣袖,轻声道:“赋哥哥好像变的不一样了。”
虞瑾点点头,蹲下身子,点了点小女孩鼻尖,“是不一样了,他及冠成年,你晚上就再也不能跑到他被窝里睡觉了。”
“啊。”
小女孩摆出一幅愁容道:“没机会了嘛?”
虞瑾慎重嗯道一声,“一次都不许,无论你如何恳求,装可怜我都是不会同意的。”
忽然间,小女孩嘻嘻一笑,“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虞姐姐不想我进赋哥哥被窝,怕是虞姐姐想要进了。”
虞瑾一阵脸红,气愤不已。
“好你个小姜子,找打是不是?”
可惜小女孩早就跑没了踪影。
李月衫掩嘴一笑,这小女孩倒是极为不错,附和她的心意。就是不知她那不争气的弟弟,何时才能俘获虞瑾的芳心啊。
十年时间成为一流剑修够不够?
这样的女子,世间钱财都是俗物,唯有剑修,放能入眼啊。
待院中那纸钱烧完后,李绍远说道:“东西都收拾好了,准备走吧,争取在年关前到江南。”
李文赋点点头,“听爹的。”
“好小子,这回你不听都不行了,爹赶你走!”
李绍远大笑着出府。
“月衫,送送你弟弟。”
李府前,近乎全府人而出。
春雨哭的梨花带雨,又不敢上前抱住李文赋,轻声抽泣道:“公子,早些回家。在外照顾好自己,没人服侍你,别受了风寒。”
“我好想陪公子一同前去江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