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这个郅伯夷,又比如上蔡人费长房,“曾为市掾,传说从壶公入山学仙,未成辞归,能医重病,鞭笞百鬼,驱使社公”,又比如迁居汝南的董永,又比如董永之子董仲,“母天女,生而灵异,数篆符驱邪”,又比如新息人高获,高获是光武帝的故旧,“善天文、晓遁甲,能役使鬼神”,再又比如平舆许氏的许峻、许曼祖孙皆善卜占之术,多有显验。早在颍川时,周澈就听荀攸说过这些人事,到汝南征讨黄巾,战事间歇的时候巡查营中,偶尔也会听到军中向导绘声绘色地对来自并州的兵卒们讲述这些故事,要说一点儿不好奇,那是不可能的。
《后汉书--方士列传》记载了三十四个方士,汝南郡就占了个六个。
听的周澈惊奇他的祖父竟见过郅伯夷之子,何仪心道:“要非我祖父见过郅伯夷之子,归家后对时为童子的我说:‘神仙之事,果然真有’,我也不会太平道一起就带着宾客跟从作乱啊。只是如今看来,这太平道却非真有神仙术,而皇甫将军与周度辽却是真真正正的用兵如神。唉,我是上当了。”这些心里话不能说,只恭谨答道:“是。”
周澈喜道:“好,好,今晚我就听你说说汝祖见郅伯夷子的事儿!你快起来,我不是对你说过了么?以后你我在一军之中,同为朝廷效力,便是同袍,不要这么多俗礼。”
何仪应诺起身。周澈说道:“你先去指挥部卒搭建营地吧。”何仪应道:“是。”又行了一礼,这才满怀激动地离开,去指挥部卒筑营。
当晚,周澈便在何仪营中安住,与何仪共宿一帐,同榻而眠,细问过何仪祖父见郅伯夷之子的故事后,展开话题,时而谈说方士、神仙故事,时而讲些征战、攻伐之事,时而周澈又细问些汝南太平道的内部详情,时而又问些张角的事情,何仪凡是知道的,无不倾腹尽言。
最初何仪比较拘谨,周澈便故意说了点自己少年时的趣事,又问何仪的家事和他少年时的故事。何仪渐渐去掉了拘束,去掉拘束后,何仪把话题转回到方士上,提出了一个问题,说道:“适才我闻将军言,颍川似无多少方士神仙的故事,颍、汝接壤,为何独汝南方士多,而颍川方士少呢?”
周澈笑着给他解惑,说道:“昔我在颍川时,听我公达先生给我讲这些人事之时也曾纳闷,就问他:‘颍、汝接壤,为何我汝南多方士神仙故事,而颍川却罕见少闻呢?’他对我说:‘汝南古称天中,因豫为九州之中,汝尤四方之中,故名。颍川虽少方士之说,而士子多兼习儒、法,这是因为受春秋战国之时韩魏法家的遗风影响,汝南的士子很少兼习儒、法,但却多兼学谶纬、风角、推步之术,这也是与古风有关的。’”
何仪问道:“与古风有关?”
“然也。方士,源自先秦时的燕齐邹鲁之滨,汝南与这些地方接壤,有古之遗风。有古之遗风,汝南又名士辈出,多出饱读宿儒,文化底蕴深厚,加上本朝谶纬盛行,故此多出方士,多有神仙故事。”
何仪恍然大悟,钦佩地说道:“将军真是博学,一语解我困惑。”
“博学的不是我,是公达先生。”
两人夜谈尽兴,到快天亮时才歇。
睡了不到一个时辰,周澈就被帐外兵卒喧闹的声音惊醒,何仪已经先悄悄离开帐篷,出去集合部众了。他披衣出帐,先看到的是侍立在帐外的原勤、左桓等几个亲兵。
原勤捂着嘴在打哈欠。
昨晚周澈在帐内高卧,与何仪谈的尽兴,原勤、左桓等亲兵却就受累了。何仪部中全是黄巾降卒,他们提心吊胆,就害怕万一有事,一整晚高度紧张。
周澈笑了笑,拍了拍原勤的胳臂,没说什么,负手转望远处,见何仪部的兵卒已基本集合好了,别的帐篷等物大多已经收起,数百兵卒整整齐齐地列在岸上,何仪正站在队前训话,大约是在激励士气,为攻打韦乡做战前工作,见周澈出帐,他令兵卒立正站好,小跑着过来,说道:“主公,起来了?都怪我,昨晚说得兴起,耽误了主公睡眠。”
经过一夜同榻夜话,何仪对周澈的态度明显有异往日了,以前他是恭恭敬敬,现在依然恭谨但却带了亲近,以前他称呼周澈是用的官称“将军”,经过一夜畅谈,现在改叫“主公”了。
周澈很满意他的这种变化,笑道:“怎能怪你,怪我才对。要非我拉着你不让你睡,也不会睡那么晚。”问他,“整军好了?”
“是。”
“好。”
周澈再又望了望列队岸上的何仪部的部卒,相比昨日,何仪部的这些黄巾降卒在迎对他的目光时似也有了点微妙的变化,周澈夜宿在他们营中,意味着周澈对他们非常信任。刚才集合的时候,有胆子大的降卒问了何仪,问他昨晚和周澈都聊了什么,何仪如实回答,听到居然是聊了一晚上的神仙方士、童年趣事,这些降卒们面面相觑,临战之际,不说今天的战事,却说那些?细细一想,这应是因为周澈对韦乡之战很有把握吧。故此,他们再看周澈时,与何仪一样,觉得很亲近,亲近里又带了对韦乡之战必胜的信心。
周澈满意地暗自点头,转望对岸,见周仓、黄盖、庆锋、典韦、陈到、江伟、韦强、方悦等人也在整部,就传令道,“去对岸告诉元福他们,整军完后先吃饭,吃过饭就渡河。”一个亲兵领命,奔去对岸。两岸四千兵卒,整部完后,就地吃饭,饭后,周仓等率部渡河,与何仪会合。
濮水上的桥不宽,这可能也是为何韦乡的黄巾守卒没有把此桥烧掉的原因。太窄了,一次过不了两个人,没有烧掉的价值,不烧掉还能保持点与陈留郡的联系,有利哨探来回。
也因此之故,桥既不宽,周仓、黄盖等曲的四千多步骑多是乘船而渡。何仪列阵在北岸,严防以待,防备韦乡的黄巾兵卒杀出阻击,不过直等到对岸的步骑悉数过来,也没见韦乡之守卒露面。
渡河后,周澈令黄盖派人把搜集来的船只还给船主。对周澈这一点,荀攸、桓玄是很赞赏的,不管他是沽名钓誉、爱惜虚名也好,体恤百姓、真的爱民如子也好,至少这样做百姓不会在背后骂他。自颍川守阳翟以来,历经多次之战,转战颍川、汝南两郡,凡是周澈率部所到之处,留下的都是百姓的一片夸赞之声,所得美誉处处,积少成多,或许现在这些美誉还只是“空名”,得不到实际的好处,也没有传播到太远的地方,但只要持之以恒,假以时日,周澈爱民、军纪森严的美名必会为天下人所知,就像是皇甫嵩一样。
全军渡河完毕,稍作整顿后,周澈即令开拔,径向韦乡去,依旧命何仪先发,周仓、黄盖殿后,不过这次他却没有在中军坐镇,而是带着荀攸、桓玄和原勤、左桓等亲兵加入了何仪的左营,与何仪一块儿行在最前。行两里地,到了韦乡。
韦乡的黄巾军坞壁里有望楼,有碉楼,特别是碉楼,七层之高,站在最顶一层可远望数里之远,早就看到了荀贞部渡河的情况,庄中的守卒乱成一团,鼓声不绝,披甲带剑的小帅接连登上围墙,墙上的守卒端起长矛备战,碉楼上的弓弩手持满以待,总之,一个个高度紧张。
今天是个晴朗的好天气,此时朝阳升起不久,阳光洒下来,照在敌我兵卒的衣甲、兵械上,熠熠生辉。
周澈率部进至韦乡外,绕开庄园的正面,开进入田野上,向东边斜行了一段距离,到了距庄东门外深沟大约两里处的地方,周澈传下将令,各部次第停驻,从本来的一字长蛇阵变成了一个横阵。北边是何仪的汝南左营,南边是庆锋、韦强的汝南右营,中间是周澈的本部中军。
韦乡的这个黄巾军的庄子虽然大,但那是相对寻常的庄园而言,比起县城来还是小得多。六千兵卒摆开横阵,不需要特意拉长阵型就足能围住庄子的一半,很快,在各营汉兵军官的指挥、喝令下,庄子的东边和南、北两边的各一部分就都处在了周澈部众的包围之中。
立在围墙、碉楼之上,远望汉兵有条不紊的布阵,对庄园形成半包围之态势,庄中的守卒越发紧张了。鼓声擂动不断,一股股的兵卒从庄里的屋舍中慌乱地跑出来,在庄中空地上集合,然后由各队头目的带领下登上围墙,以加强防御的力量。
周澈勒马出阵,带着亲兵前行了半里,远望庄中,首先入眼的自是那座峭耸的碉楼,见碉楼各层站满了持弓弩的黄巾蹶张士,一群甲士簇拥着一个黑甲披风的将领沿着楼梯,匆匆地登上了碉楼的楼顶。
周澈扬鞭指之,说道:“那人应该就是庄中的贼兵守将崔彬了。”
据情报,韦乡庄中的黄巾守将名叫崔彬,是东郡黄巾渠帅卜己的老乡,也是卜己的亲信。卜己起兵后有两个重要的帮手,可谓是他的左膀右臂,一个是韩力,现统兵五千,在白马县驻守,另一个便是这个崔彬了。对此人,周澈了解不多,只知他年约四旬,早在十余年前便崇信太平道,是个老牌信徒,在东郡太平道信众里的声望不低。
崔彬登上楼顶,向庄外俯瞰,一眼就看到了骑着马立于汉兵阵前的周澈等人。因周澈等是在庄东,从崔彬这个方向望去,正对着初升不久的夏日,阳光耀眼,不能久视,他眯着眼望去,望见了周澈,即指之说道:“那披玄甲、带刀、骑黑马,正在仰望我碉楼之贼必是周澈了。”
左右顺着他的手指看去,见他所指之人是个年轻人,被其余的汉军骑士如众星捧也似的簇拥当中,胯下一匹踏雪乌骓马端得神骏异常,即有一个小帅应声说道:“不错,我闻西华一战,周贼夜入刘辟营中,盗走了刘辟的宝马,刘辟的马便是一匹踏雪乌骓,此贼定是周澈无疑了。”
皇甫嵩未出汝南郡,就遣派探马潜入东郡打探敌情,东郡的黄巾军不如他这么细致,但对汉兵在颍川、汝南以及出汝南后的行军情况却亦略有了解。他们不但知道汉兵平定颍川、汝南两郡的大概经过,而且也知皇甫嵩出汝南郡后在陈国兵分两路,一路两万人由皇甫嵩自带,另一路六千人则由周澈率领。
崔彬说道:“虽据哨探回报,皇甫嵩现在尚未出陈留郡,先入我东郡的只有周贼这一路兵马,但周贼乃皇甫嵩麾下最为善战者之一。我闻他先在颍川守阳翟,使波才、何曼十万众数战无功,继又於舞阳东一战大破波才、何曼,又在汝南斩黄劭、刘向、刘辟、吴霸诸帅,擒何仪,攻陷十余县,兵锋所指,无往不利,其麾下悍将众多,周仓、黄盖、典韦、陈到、江伟、庆锋诸辈,皆悍不畏死之徒,主力中坚俱为汝南子弟和并州兵,历经鏖战,善马熟人,堪称精锐,今虽是他先到,击我韦乡,虽他只兵马六千,但是我等万不可大意,需得小心持重。”
左右应道:“是。”
崔彬望向汉兵阵,视线在周澈等人身上停留了多时,复又怨恨地说道:“周贼从皇甫嵩与我道为敌,助纣为虐,杀人如麻,两个月间先后攻下颍川、汝南,使我道信众死伤惨重,我听说皇甫嵩在颍川时坑杀了数万的波才、何曼部之降兵,他两人真是心狠手辣,残民之贼!”
一个小帅大声请令,说道:“周贼可恨,每思及他在颍、汝所犯下之罪孽,我就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今其部阵势未成,还在列阵,周贼只带了数十亲兵就敢出阵,离我庄东门不过一里多地,骑兵转瞬即可至,崔帅,我带勇士去斩了他!为颍、汝的我道信众报仇。”
崔彬虽痛恨荀贞,但听了这个小帅的自告奋勇,却想都没想就连连摇头,说道:“不可不可。”
这小帅不满,问道:“为何?”
“周贼不但勇悍敢死战,而且诡计多端,颍川之战,他先后取襄城、郏,汝南之战,他先后破召陵、征羌,都是用计。我听细作说,说他破召陵之时便是先故作兵卒疲惫、阵势不整,以此引得黄劭大意出城,反受其伏,因而战死身亡。较之眼前,何其像也!他现在虽看似阵势未成,正在列阵,可你又焉知这不是他的诱我之计呢?卜帅率我郡主力屯守濮阳,我等奉卜帅之令守韦乡,为其前哨,死则死矣,却不能因为大意战败,丢了韦乡,陷濮阳入危局啊!”
濮阳是东郡的郡治,离韦乡不是太远。过了韦乡前行十余里是白马县,从白马转道向东,二三十里就是濮阳。卜己把崔彬放在韦乡,同时命韩力守白马,就是为了保卫濮阳的外围。
崔彬望着正在庄外向碉楼上指指点点的周澈,接着说道:“卜帅在濮阳,距我韦乡只有三十里,韩立守白马,距我韦乡更近,不到二十里,昨天见周贼带兵至后,我已遣人给卜帅和韩力送去了急报,请他们派兵来援我部,想必很快援军就能到达。周贼虽有六千众,但我等不需要出庄击之,只需等援军到来他定就无计可施,只有等皇甫嵩率主力来了。”
诸人应是。却又有一小帅说道:“崔帅所言固是,可是皇甫嵩主力足有两万余人,我庄中却只有三千人,如果不先击溃周贼,等皇甫嵩来后,他两人合兵,人马将会更多,咱们该怎么办?”
崔彬说道:“征战之道,不在人多。颍川、汝南各十余万众,可是不到两个月就先后覆灭,何哉?”
众人面面相觑,都道:“是啊,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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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彬说道:“我率汝等来韦乡前,卜帅私下对我说,汝南、颍川之所以败,不是因为波才、彭脱诸帅不敢战,也不是因为汉兵精锐。”
众人问道:“那是为何?”
崔彬说道:“卜帅说:全是因为汝南、颍川之兵太过集中,不够分散。”
众人奇道:“不够分散?”
崔彬说道:“是啊!波才、彭脱集全郡之精兵,屯於一城,看似是集中了力量,但是却造成了外无必救之援军的局面。凡守战,外无必救之军是大忌也!试想:孤守城内,外无援军,兵卒如何能有斗志?所以,波才、彭脱先后覆败。”
众人说道:“原来如此!”
崔彬说道:“故此,卜帅令我率汝等守韦乡,令韩力率精兵守白马,而自带主力坐镇濮阳。如此,咱们韦乡、白马、濮阳三地互为响应,彼若攻我等,则卜帅、韩力援我等,彼若攻白马,则我等击其后,卜帅遣精兵击其侧,彼若击濮阳,则我等与韩立援濮阳。这样,三地互应,彼此连通,贼兵虽众,能奈我何?”
众人齐齐说道:“卜帅妙计!”
崔彬笑道:“所以,我等安心守庄就是。只要按此策略,即使不获大胜,亦足能保我军不败。”
这是老成之计,碉楼上的东郡黄巾诸小帅领命应诺。
……
日头东升,汉兵在庄子的三面列好了阵型。
崔彬见周澈打马回入阵中,很快,汉兵阵里传来了击鼓之声。
崔彬等人不觉心头一紧。崔彬抓住楼上的扶栏,倾身向汉军阵中远眺,心道:“莫不是周贼要攻庄了?”令左右,“传我令下去,命围墙上的守卒各部备战,令碉楼上的弓弩手开弩拉弓,周贼若是攻我,就万箭齐发!”左右应命,分出数人前去传令。
汉兵阵中鼓声阵阵,不多时,崔彬望见从汉兵各部的阵中分别驰出数人,往中军而去。
他说道:“是了,这不是周贼要攻庄,而是他在召集各部将校。”随即想道,“召集完各部将校,也许就是他攻庄之时了。”又令左右,“传我令下去,命守卒、弓弩手打起精神。告诉他们,就说卜帅和韩力的援军至迟明、后天就能来到!”左右应命,又分出几人去围墙和碉楼各层传令。
初夏已经较热了,碉楼的顶部没有遮阴之物,升高的日头毫无阻挡地晒下来,崔彬身上的铠甲已被晒得发热。他紧张地远观着汉兵中军,见汉兵各部的将校赶到中军后,齐聚於将旗下,已回到军中的周澈没有下马,就坐在马上,拔出佩剑,指着庄中,在对诸将校说些什么,似乎是在励士,他心道:“励士完后就是进攻了吧?”日头既热,他又紧张,不觉出了一身汗。
周澈的“励士”很简短,很快就说完了话。周澈部下的各部将校在周澈的马前躬身行礼,礼毕,各自归营。但是,出乎崔彬的意料,各部将校归营后,汉军却依然没有展开进攻,不但没有展开进攻,反而更向后又退了一里多地,从中军里驰出数百步骑,在两个军官的带领下,面对庄子的大门站定,做出警备之状,而其余各部的汉军兵卒却竟开始就地扎营。
崔彬看到此时,先是迷茫不解,随即醒悟过来,大喜之极,一下就放松了下来,笑对左右说道:“是了,昨天荀贼来查看我庄中守备时,我见他的随从里有人下到田中奔驰了一段,周贼肯定已知我等在田中挖出了沟道,以阻其进攻,又见我庄中防御森严,又知白马、濮阳离我坞壁不远,我们的援军随时会到,故此打消了攻我之念,改为筑营围困,以待皇甫嵩到来!”
左右诸人听了,细细一想,觉得也只有这个解释合理,要不然,周澈在颍川、汝南击讨黄巾,从来都是进攻果决、敢打敢拼,而为何在来到东郡后,面对第一个敌人韦乡守卒却没有立刻展开进攻呢?也只有如此解释才是合理。众人也都齐齐松了口气。
崔彬观望自家围墙上的守卒,见守卒似也是如释重负,他说道:“周贼狡诈,虽然他没有攻庄,但我等也不可松懈,要知,征羌之所以失陷,就是因为中了他的懈敌之计。传我令下去,命墙上、碉楼上的守卒和弓弩手不可放松,要继续监视汉贼,以防他们突然进攻。”他望了望天色,又说道,“快到午时了,周贼现在不攻我,也许只是为了让兵卒先饱餐一顿。”
众人佩服地说道:“将军所言极是!”又分出数人去墙上、碉楼各层传令。
日头越来越高,碉楼上越来越热,崔彬满头大汗,左右劝他不如其先下楼,凉快凉快,他拒绝了,留在碉楼上继续观望汉兵。没过多久,他见汉兵阵中升起了股股黑烟,这却是汉兵在造饭了。午时过后,汉兵饭熟,各部兵卒放下手上的活计,暂停下了筑营,开始吃饭。从汉兵的中军里又驰出了数百步骑和蹶张士,替换先前在庄外监视庄中的那股人马。
这好像是一段极其漫长的时间,又好像很快就过去了。直等到汉兵悉数饭毕,各部兵卒又重新开始筑营起来,崔彬才真真正正地放下了心,吐了口气,笑对左右说道:“汉兵吃过饭了,咱们也得吃饭了,传令下去,叫守卒、弓弩手都吃饭吧!”众人应诺,又分出数人去传令。
崔彬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扶着栏杆,远望汉军忙碌地筑营,复又笑对左右说道:“汉贼远来,兵卒劳顿,周贼若想攻取我庄,不会再令汉兵筑营,把力气都浪费在这上边,看来他确实是想与我庄中久持,等待皇甫嵩的主力了。”左右皆以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