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桓玄安排好部曲出击之时,已是申时二刻,这时刘辟的中军擂响了战鼓。几十面大鼓同时击响,声动如雷。即使在城头,这鼓声亦清晰入耳。只可惜,鼓声再大,也难以宣泄出刘辟的愤怒,杀弟之仇、戏弄和痛骂之辱,只有刀和血才能洗清。随着鼓声,黄巾军的营地起了一阵阵的骚动。西城墙、南城墙、北城墙外的营地中,接二连三的有骑士驰出,向中军奔去。
城头上,周涌指点说道:“贼兵数万,人马众多,本就是乌合之众,又分散於四面城墙之外,彼此消息传送迟缓。这肯定是西、南、北三处贼营中的贼将突闻战鼓声响,不知发生了何事,故飞马前去中军帅帐询问刘辟。黄巾小帅询问过后,他们大概就要出兵了。”
李钟接口说道:“伯涛所言甚是,贼军出兵应就在眼前了。依我之见,如果他们能在半个时辰内就展开攻势,则对我军而言,或将会迎来一场苦战,但如果他们没能在半个时辰内出兵,则今日一战,我军将会轻松取胜。”
太守不解其意,问道:“此话怎讲?”
“袁功曹晨入贼营,诈言献城,此事贼军诸将皆知。如今,咱们不但没有献城,袁功曹刚才更高临城下,放声痛骂,对刘辟辱之甚矣!大丈夫义不受辱。贼军诸将若以此为耻,同‘敌刘辟之忾’,那么肯定就会迅速出兵,至多半个时辰就可展开攻势,如此,敌为雪耻而来,来势汹汹,对我而言,就将会是一场苦战。”
“如果他们没能在半个时辰内出兵呢?”
“如果他们没能在半个时辰内出兵,那就说明贼营诸将不以此为耻,不与刘辟同仇敌忾。”
“不同仇敌忾?”
“不错。袁功曹说:他今晨去贼营递交‘降书’时,刘辟本来是不愿接受我军献城的,只是挡不住其它各营贼将的劝说,因才无奈答应。由此可见,贼营诸将已萌退意,多已不想再与我军交战、攻我坚城,只想撤退远走、转掠余县了。如此,他们即便被刘辟强迫着继续与我作战,也必斗志不坚。胜之易矣。”
文瀚、许阳虽是豪野之人,也无官身,但他们是本地土豪,因得侍立在太守的身侧,听完李钟的解释,恍然大悟,佩服地说道:“李君真高才也。闻君一席话,贼军尚未动,我已视它如阶下囚!只觉反手就可擒来。”
黄巾军是一支刚刚“组建”而成的“军队”,乃是由全郡十几个县的太平道信徒组成的。
刘辟是他们的渠帅不假,可他之所以能当上这个渠帅,只是因为他的威望最高,并不代表他就能完全地掌控全军。在他之下,几乎每个县又都有本县的“小帅”,县以下,每个乡又各有本乡的“小帅”。
简而言之,与其说刘辟是黄巾军的“主将”,不如说他是本郡太平道信众的“盟主”。在打胜仗的时候,各县、乡的小帅会服从他的命令,一旦失利,底下的小帅们就难免会各有心思了。
在这样一个情况下,就像周涌、李钟说的,即便刘辟用他“张角弟子”、“本郡渠帅”的身份,用他以往的威望强压各县、乡的小帅同意出兵,各县、乡的小帅也定然毫无斗志。
只要将刘辟的嫡系击败,其余人众必作鸟兽散矣。
太守担忧地说道:“贼营诸将若不能同仇敌忾,自然是最好不过,可万一他们同‘敌刘辟之忾’呢?我虽不知兵事,亦知‘哀兵必胜’!如此,我军岂不危矣?”
周涌微微一笑,说道:“明府不必担忧。无论贼兵‘哀’或‘不哀’,今日胜者必是我军。”
“为何?”
“通过诈降之计,贼兵的‘气’已泄去了一半。‘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贼兵之‘气’现处於‘再’和‘三’之间,就算他们同仇敌忾,顶多也就是‘再’,气衰之军,何惧之有!”
他顿了顿,补充说道:“适才我所谓之‘苦战’,是相对‘轻松取胜’而言。明府无需多虑。况且以我看来,贼营诸将不与刘辟同仇敌忾的可能性远大於他们同仇敌忾。如果真是这样,我军轻轻松松就可取胜。”
话虽如此说,太守终究无法就此宽心,按住佩剑,忧心忡忡地遥望刘辟的中军,忐忑不安。
一刻钟过去了。
城头守卒各就各位。
城外远处,从西、南、北诸营出来的骑士们先后到了刘辟的中军,汇聚入了刘辟的帅帐。
刘辟中军的鼓声停下了。
两刻钟过去了。
韦强、庆锋前来报告:“二百名部曲各就各位,已做好了入地道之准备。”
城外近处,黄巾军士卒被鼓声惊起的骚动渐渐停下,远处,刘辟的中军悄然无声。
半个时辰到了!
城头诸人提心在口。远处,刘辟的中军依旧悄然无声。
……
阳光如水,带来下午的温暖,晒在诸人的身上,和风拂面,衣甲熙暖。
城头一片肃穆,没有一个人说话。
守卒们拿着长矛,紧盯着城外近处的黄巾士卒。太守及诸郡吏、城中诸豪族的家长和子弟们则按着佩剑,远望刘辟的中军。
太守揉了揉眼,打破了城头上保持多时的沉默,问道:“贼兵没有动?”
一直都表情严肃、紧紧盯着城外的郭济这时露出了一点放松的笑容,回答说道:“没有动。”
太守、诸吏、众豪族的家长和子弟长出了口气。
五刻钟过去了,依旧没有动。
六刻钟过去了,依旧没有动。
……
酉时正,刘辟中军的战鼓再次响起。先前去到中军的那几十个骑士络绎驰出,各顺原路返回。他们驰出后不久,又有数十个骑士拿着小旗从中军出来,分头奔赴散布在东城墙外的各营。这些骑士马不停蹄,穿过一个又一个的营地,沿路挥舞小旗,似乎在高叫些什么。凡是他们经过之处,黄巾军的士卒们纷纷集结。从城上望过去,整个黄巾军的营地一下子沸腾了起来。
一个个的黄巾士卒就像浪花,汇成小溪。一股股的小溪又在本营小帅的驱赶下,赶到预定的集合地点,汇成河流。继而,一条条的河流又在本部将校的带领下,互相靠拢,汇成滔天的海洋。
半个时辰后,东城墙外所有的黄巾士卒都进入了备战的状态。
与此同时,其余几面城墙外也响起了鼓声。伴随着鼓声,这几面城墙外的黄巾军士卒也开始了集结。不过和东城墙外不同的是,他们不是全军动员,只集合了大约一半的人马,剩下的则留为了预备队。集合起来的这一半人马又各自分出了一部分,就像百川归海一样,绕过城墙,汇入了东城墙外。
东城墙外的黄巾士卒本就最多,此时得了其余几面城墙外友军的支援,人马愈盛,声势愈大,粗算下来,怕已不下有四万之众。也就是说,差不多有一半的黄巾军士卒都在此处了。
谁都能看得出来,黄巾军即将要开始进攻,并且,他们主攻的方向依然是东城墙。
城外不复方才的安静,数万人叫嚷呼喊,人声鼎沸。
刘辟中军的鼓声停了一下,旋即复又响起。
这回响起的鼓点十分急促,如雷雨落地,激昂奋发。
东城墙外的数万黄巾士卒齐齐回首,望向中军。没有半点预兆的,他们把手中五花八门的兵器高扬举起,大声叫道:“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连呼三声,呼声振地。
“带头击鼓、高呼的那人,是刘辟么?”
被周涌提醒,城头诸人这才发觉,在刘辟中军里一字排开的数十辆鼓车上,最前一辆中不知何时换了一个赤裸上身的男子。
本朝承平已久,郡吏、豪族的家长和子弟何曾见过这等声势?一个个面无人色。
便在此时,李钟却大喜过望,他说道:“我军胜矣!”
太守颤声说道:“先前贼营诸将入中军,右兵曹史云:‘只要半个时辰内贼军不出兵,我军即胜之易矣’。依今看来,贼军虽是在半个时辰后才出的兵,然而军容鼎盛,气势如虹,丝毫没有‘再而衰’的样子,我军恐怕胜之不易。当此之际,右兵曹史缘何反言我军胜矣?”
李钟指了指天空,笑而不言。
诸人仰头望天,唯见长空万里,云霞朵朵。
黄巾军士卒齐声大呼的时候,郡丞魏昶如闻惊雷,差点被吓得当场失禁,好不容易缓过神来,犹觉双腿麻软,胸口砰砰直跳,站立不稳,直想往地上瘫坐,幸好他身边一人反应快,及时抓住了他,这才免了他当众出丑。他哆哆嗦嗦地问道:“右、右兵曹史手指指天,是何意思?”
周涌笑道:“李君的意思是,天将暮了。”
初春天短,此时已快酉时,最多再有多半个时辰,暮色就要降临。
“天将暮了,又怎么了?”
周涌自觉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没想到魏昶还是茫然不解,扭脸瞧了他一眼,心道:“我都解释得这般清楚了,他竟然还是不解,如此愚陋,难怪会被郡人轻视,被呼为‘谀奉郡丞’。”懒得再做解释,转回头,细看黄巾军排兵布阵。
“过了暮,就是夜。夜战,非精锐不可。以刘辟这数万乌合之众,白日作战尚且不易指挥,更何况是夜晚呢?今天之前,刘辟倒也有自知之明,知晓自家弱处,从来没有在晚上攻过城,通常在暮色来临前就收兵归营了,而今天,他却一改常态,在暮色将临前发起攻势。这说明他已经因为暴怒而失去理智了。《尉缭子》云:‘将者,宽不可以激而怒’,怒则失措。《吴子》云:‘因怒兴师曰刚’,刚则易折。一边是失措易折,一边是好整以待。兵虽未交,我军已胜。”
最多再有个多半个时辰,暮色就要降临。刘辟不可能在半个时辰内就将城池攻陷,他眼下摆出的这副架势显然是想要彻夜作战。可是,夜战哪里是那么容易的!就刘辟这几万乌合之众,只需给他一个反击,他的攻势恐怕马上就分崩离析了。
回答魏昶的是袁尧。
魏昶固然不堪,靠谄媚上位,可他到底是郡丞,位比下大夫,乃是由朝廷任命的。
袁尧尽管也看不起他,平时在郡府里议事的时候,也常顶撞得他下不来台,私下里,亦从未与他有过任何交往,然此时毕竟不是在郡府里,也不是在私下,而是在城头上,在公众的场合中,亦不愿冷眼看他在人前出丑。不管怎么说,他是朝廷大吏,代表的是朝廷的脸面。
魏昶恍然大悟,脸上露出喜色,抓着了一根救命稻草了似的,追问道:“这么说,我军赢定了?”眼巴巴地看着袁尧,等着袁尧答复,就好像他只要说“赢”,这场仗就肯定能赢似的。
袁尧性刚直,胆气也不小,要不然他早晨也不会单人独骑入“贼营”,对魏昶这副胆怯的作态一万个看不惯,终究为了朝廷的脸面,也为了提振己方的士气,还是回答说道:“不错。”
“这就好,这就好!”
魏昶不堪的丑态,城头上诸人没几个人注意,他们的目光都投放到了城外。
黄巾军大呼过后,踩着鼓点,向护城河方向移动。
前锋行到城外两里处,停下了脚步。
十四五个传令兵从中军奔至前阵,传达刘辟的命令。
城头诸人聚精会神地看着,猜测刘辟下达了什么命令。没多久,他们就知道了。
黄巾军的前锋以及后边的各营,缓慢地向两侧移动,让出了一条可供五十人并肩而行的通道。
从开战日起就一直待在中军、甚少出战的刘辟主力,那千余披甲步卒和数百骑兵由一辆鼓车引着,出了中军营地,顺着通道走到了护城河外,众军之前。一路上,鼓声不停。
到了目的地后,鼓车上的鼓手从车上跳了下来。这鼓手正是周涌适才指点的那个赤膊男子。
他立在车边,面对城头,背后数万黄巾士卒,展开手臂,数个跟在车后的侍从拿着铠甲、兜鍪、环首刀等物,一一给他穿上佩好。末了,一个侍从双膝跪地,手捧一支长戟,恭谨奉上。
他将长戟接住,拄在地上,另一手按住佩刀,仰着头,注视城上。
阳光澄澈,河水流淌。城头诸人的目光尽落其身,城外数万黄巾军士卒逐渐静了下来。
好像过了挺长时间,又好像只过了一瞬,他慢慢地举起了长戟,斜斜对准城上,说了一句话。
簇拥在他左右的侍从们把他的话高声重复出来:“破城,血洗!子女锦帛任尔等取。先登陷城者,赏百金。取桓玄首级者,赏百金。取庆锋首级者,赏百金!”
对桓玄、庆锋如此仇恨的人只能是刘辟。
城头上诸人中认识刘辟的不少,贼曹椽陈佑是其中之一。
先是亲眼目睹了刘辟当着敌我三军,旁若无人地披甲执戟的过程,接着又亲耳听到他下达“城破、血洗”以及“悬赏取桓玄、庆锋首级”的命令,陈佑不由啧啧地说道:“城前披甲、赏购桓兵曹首级,好一个刘辟,视吾等如无物!如此悍勇,不取功名於边疆,偏却从贼。惜乎惜乎。”
“刘辟一直把主力当压阵的,这次却用主力做先锋。他是要与吾等拼命了啊。”
郭济收回目光,恭敬地对太守说道:“战事将起,刀枪无眼。下吏闻:‘家累千金,坐不垂堂’。明府堂堂两千石的朝廷大吏,不应该立在危险的地方。请先下城去,候下吏等捷报吧。”
太守还没答话,郡丞魏昶忙不迭抢先说道:“郭君言之有理。明府,下吏陪你下城。”
太守迟疑了下,选择听从了郭济、魏昶的话,临下城头,破天荒地放下身段,握住桓玄的手,叮嘱说道:“贼兵势大,兵曹千万要提点精神,万不可轻视大意。城头诸军,就交由你来指挥了。我在城下等你捷报。”
桓玄言简意赅地答道:“明府请放心。”示意邢刚、严伟、任义护送太守、郡丞下城。
随着太守来的那些郡吏,并及诸豪家的家长和子弟早就胆怯惊恐,想逃离城头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了,见太守下城,急忙也跟了上去。
一大帮黑衣印绶的郡吏、锦衣华服的豪强簇拥着太守和郡丞,挤挤攘攘,快步小跑,走得比来得快,一晃眼走了个干干净净。郡吏里只剩下了桓玄、周涌、李钟、袁尧、陈佑、郭济几人。
目送太守一行人下了城头,桓玄松了口气。
他心里有句话没有说出来:“该走的总算都走了。”
按理说,太守是本郡太守,若留在城头,对守卒的士气会有一定的激励,奈何他不懂兵事,万一“兴致”上来胡乱指挥,反为不美。现如今他这一走,留在城头上的诸人里桓玄的兵权最大,不用再担忧别人掣肘,当然会顿觉放松。
桓玄收起这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小小心思,转目城下。
黄巾军已经列好了阵势。
最前边的是刘辟麾下的主力,那千余披甲步卒,距离护城河大约只有一里多地。
一千多人分成了六队。其中五个队居前,人较少;一个队靠后,人较多。
居前的五个队一字排开,每队二百人上下,彼此之间各有数丈间隔。
靠后的这一队约有三四百人,位在前五队的右后方。刘辟就在这一队甲士的中间。
前几次攻城,刘辟都是在中军指挥,这次他亲临前线。在他的身边,除了那三四百人的甲士外,还有那数百骑兵。骑兵的位置正好遥对城门。
周涌分析说道:“很明显了。列在最前边的那五队甲士,定就是此次攻城的先锋。靠后居右的那三四百甲士,应是刘辟留下的预备队。至於那数百骑兵,正对城门,应该是刘辟特地用来防备我军出城逆袭的。桓君,看来你前几次出城奔袭给刘辟留下了不小的阴影啊。”
刘辟亲自指挥的甲士、骑兵是黄巾军阵型的第一方阵。
其后,是他们的第二方阵。
这个方阵是由一百多盾牌手和四五百弓手、弩手组成的,距离第一方阵大约有五十步距离。
弓手、弩手之后,是黄巾军的第三个方阵,距离前一方阵亦约有五十步距离。
这一方阵是由两三千的轻装步卒组成。
这些轻装步卒皆为青壮,虽无铠甲,但不少人穿的有皮甲,用的兵器或为环首刀,或为长铁矛,虽不够整齐划一,但要比大部分黄巾士卒手里的兵器好,至少没有掂锄头、使竹枪的。
周涌说道:“弓手、弩手不必提,显是用来掩护甲士登城的。那数千轻装步卒则应是刘辟此次攻城的主力队伍了。”
只凭千余甲士是难以攻陷平舆的。甲士上了城头后,就该这数千轻卒跟上了。
轻装步卒之后,就是黄巾军的大部队了。
三万多人,密密麻麻,组成了最后一个方阵。
这三万多人里,有青壮、有老弱、有妇女,尽皆衣衫褴褛,甚至有不少人衣不遮体。衣服尚且如此,更别说武器了,除了小帅、头目,没几个人有正儿八经的兵器,最多的是锄头、木铲,竹枪、棍棒也占了相当大的一个比例。
黄巾军的这四个“方阵”,甲士的队形最整齐,弓手、弩手的人不多,队形马马虎虎,轻卒也凑合,最后这一个“方阵”,三万多人,说它是方阵,只是为了方便表达,实际上根本就不成阵型,乱七八糟。从城上远远望去,就像是一个大型的集市也似。
对这最后一个“方阵”,周涌只当没看见。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个“方阵”的人数虽然最多,三万多人,但实不足一提。用后世的一个词来形容,“炮灰”而已。只要把黄巾军前边的几个方阵击破,这最后一个方阵必不战而溃。
日头慢慢西沉,暮色将要到来的时候,黄巾军终於做好了准备,开始了进攻。
从最后一个“方阵”里,出来了五六百人,抬着架桥、云梯,穿过前边三个方阵给他们预留下的通道,奔到护城河边。抬架桥的上前,把桥横架河上,共四座架桥,连带原先就有的吊桥,总共五座桥。
架好了桥后,第二方阵的弓手、弩手向前,在盾牌手的保护下,首先过河,停留在接近弩矢射程的位置,做好了向城头射击的准备。
城头上。
桓玄有点惋惜地想道:“可惜城里没有投石机!否则这几百人该是多好的靶子!”他举起手,下令说道,“弓手、弩手上前。”
郡卒、各家宾客中的弓手、弩手持弓拿弩,高临城垛,居临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