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澈看了两人一眼,心里却有些犯愁,从自己上次和沮授争吵后,这刘彦与沮授好像有些扛上了,怎么处理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倒是有此让他挠头,沮授的态度一直很明朗,刘彦以前也是知道的,对于沮授,她一直是退避三舍,但自从扫荡结束后,刘彦的反应明显比以前要强烈,这其中三昧,周澈倒也是能体会,但却是无奈。一个是自己喜欢的女人,一造了如今已日趋成熟的谍报系统,一个是自己最看重的谋士,沤心沥血扶助自己从弱到强,有了今日的成就,如何取舍?谁也舍不得,自己也只能在他们中间玩平衡了。
阿其诺重重地哼了一声,娜芙此时倒镇定了下来,笑道:“周将军,他日有机会定然请将军品尝一下草原的佳肴,想必将军还没有吃过正宗的草原菜,虽然没有并州菜这么精致,倒却更大气一些。”
周澈哈哈大笑:“娜芙居次说得不错,我想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去草原吃吃你们的手抓羊肉,烤全牛,喝喝马奶酒。”
“那我一定会找草原上最好的厨师来为将军制作,以报将军今日的款待!”
“不必!”周澈摆摆手:“我还是喜欢由羌渠单于亲手来烤,那样吃起来才别有滋味!”
娜芙脸上变色,俏脸一板,阿其诺冷笑一声:“空口白牙,也不怕人笑话。周将军,直说吧,什么时候让我们走?明天?”
周澈端起酒杯,道:“诺将军,酒还没有喝,便这么急着走吗?既然将军已猜到了,那我也就直说,两位的确就要走了,来,诺将军,我们先喝一杯。”举起酒杯示意。
阿其诺咕噜一声吞下一杯酒,心中已是明白定然走出了什么事,肯定是单于在什么地方取得了一定的胜利,拿住了周澈什么把柄,这才能换得自己与娜芙的自由。
“诺将军,你与我并州军数度交锋,对于将军的勇武澈甚是佩服,明日便将与将军作别,敬将军一杯,来日沙场再见吧!”周澈向阿其诺道。
阿其诺端起酒杯:“来日疆场相见,再决生死,周将军,虽然数度交手,某都失败了,但我却并不服气,总有一天,我会与你真刀真枪较量一场!且慢,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阿其诺酒杯举到唇边,忽地又放了下来。
周澈笑着放下酒杯:“明天将军就要走了,怎么,我还能有什么别的意思?”
“居次呢?”阿其诺瞪起眼睛。
“居次却还要再盘桓数日了!如果於夫罗有诚意,那么居次将很快回去,否则,诺将军,你可就再见不着娜芙居次了。”周澈声音温柔,吐出的话语却带着杀意。
“左贤王!”
“哥哥!”
两人同声惊呼起来,阿其诺霍地站起:“左贤王在哪里?”
“於夫罗在光禄城,他千里归来,却以疲军一举袭破我光禄城,大大出乎我的预料,现在他手里扣着我大汉百姓,用来交换你们二人!”周澈却毫不隐瞒,直言相告。
阿其诺放声大笑:“周将军,如何?不要以为你打败了达耶鲁鹿,便认为我草原无人,左贤王略施拳脚,便让你大败亏输?”
娜芙也是双眼放光:“周将军,我曾给你说过,你是打不过我们的。”
周澈喝下一杯酒,淡淡地道:“诺将军,你是大将,娜芙居次不懂,你也不懂么?於夫罗虽然占我光禄,但他敢再进一步么,终要退走,现在他所依仗的,便是手里扣了我数万百姓而已,你们失去乌拉特,便失去了战略上的主动,些许局部小胜,又能改变什么。”
旋即握起拳头,重重地擂在案上,震得盘儿碟儿一阵乱跳:“你们的金帐军,我终归是要见识的。”
阿其诺默然,他是大将,当然知道乌拉特失守意味着什么。
“你先放居次回去,我在这里。”他道。
周澈摇摇头““我倒真想将你扣在这里,但谁让娜芙身份贵重,更能让於夫罗投鼠忌器呢?诺将军安心回吧,只要於夫罗守信,我焉会为难一介女流?但你告诉左贤王,他若为难大汉百姓,那便不好说了,某可不是什么君子!”
刘彦笑着站起来:“好啦,将军,你就不用吓娜芙居次了,你看咱们的小公主小脸都吓白了,吃菜吧,菜都要凉了!”
娜芙不满地道:“你的小脸才白了,谁说我怕了,草原雄鹰的女儿,向来不知道怕是什么。”
次日,战车如壁,长枪似林,黄盖部如同钢铁壁垒,缓缓推进到光禄城一里开外,扎住阵脚,旋即,姜枫部在黄盖部两翼展开,前哨骑兵纵马奔驰,一直奔到城下数百步处,一个漂亮的回旋,绕城而走,排着严密的阵形成两路纵队整齐地从城下驰过。
而在稍微更远一点的地方,辎重营正在向这边靠拢,辎重营里,密如树林的大型投石机,高达数丈的攻城车,蒙着铁板,分为上下两层的蒙冲车,滑动式云梯等大型攻城器械让光禄城头的金帐军无不失色,在这些战争武器的制造方面,草原人永远瞪乎其后,这些年虽然掳掠了不少的大汉工匠,也能制造一些诸如此类的工具,但看到并州一次性拿出如此之多,林林总总的数十种攻城器械来,仍是让他们失色。蛮族仍旧习惯于马上冲杀,以野战来决定胜负,守城,他们以前想也没有想过。
此时的於夫罗皱着眉头,站在光禄城楼之上,看着远处仍在源源来断向这里汇集的汉军。於夫罗相貌清瘦,与站在他身边门板一样的豪虎比起来,体态偏瘦,长长的头发简单地梳了两个发辫,随意地垂在肩头,身上穿着一件伤痕累累的黑色铁甲,一手抱着自己的头盔,一手扶在垛碟上,不断握紧又松开的手掌骨节突出,显得极有力量。
豪虎担心地看着城下越来越多的汉军:“左贤王,周澈会不会毁诺攻城?”
於夫罗摇摇头:“不知道。”他指了指正被手下士兵驱赶着向城上搬运守城器械的大汉百姓,道:“我们必须做好准备,迎接他强行攻城。”
豪虎倒吸一口凉气,原来左贤王也根本没有把握周澈会怎么做:“左贤王,我军擅野战,不擅守城,如果对方强攻,我们倒不如出城作战!把握更大一些……”
於夫罗微微一笑:“豪虎,我军千里返回,人困马乏,强行夺取了光禄城,已是强弩之末,此时出城与如此劲旅做战,胜负若何?”
他旋即点点城下的汉军:“对方的骑兵虽然人数不多,但观其阵容,实是强劲之敌,而汉军的步卒我们与之经常交绎,那是一块难啃的骨头,如果我军齐整满员,养精蓄锐之后,我当有信心正面溃之,但现在,我们孤军作战,又是疲师,胜负不由我定,这仗,我怎么会和他打?”
“但左贤王,如果汉军强行要打呢?”
“我在赌,赌汉军不会强攻,他会为了这数万百姓而不与我开战,否则...”於夫罗用力地握紧拳头:“那定远必将血流成河!”
这一瞬间,於夫罗立时便显出了残酷的一面:“他若敢打,就将这些人押上城头,抵挡汉军。”
豪虎闻言,狞笑道:“左贤王说得是,我倒想看看汉军会不会这么做,说实话,我倒是很期待他攻城呢?如此一来,他便算能夺回光禄,在并州便也会失尽人心。”
於夫罗笑道:“观周澈其人,实是擅于收拢人心,以我看来,他是不会这么做的。我军虽是疲师,但仍有三万儿郎,而此时周澈集于城下的军队都是他嫡系中的嫡系,没有十足的把握,他岂会与我硬碰,如果我们两败俱伤,他在并州还坐得稳之大帅之位吗?而且,此时我也不想和他打呀,豪虎,单于将我们招回来,可不是为了与汉军拼得两败俱伤的,我们还另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与周澈的决战,还早着啦!”
“既然两方都不想打,当然便打不起来。等着把,阿其诺回来后,我们便撤出光禄,放了这些百姓,但扣住光禄城的士兵,等他们交还居次后,我们再放这些士卒回去。
城下,战鼓忽地擂响,汉军士卒高声呐喊,声震云宵,於夫罗吃了一惊,忙转头看时,却见城下尘土飞扬,一彪劲骑护着一人风驰电挚而来,周字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却是周澈亲临阵前了。
“度辽营,万胜,万胜!”士兵们高举长矛大刀,齐声大吼。
周澈勒马,抬头,眼光与於夫罗隔着千步距离,狠狠碰撞在一起,不由提示,不用介绍,周澈只一眼便看到了立于城楼上那个手抱头盔,身后大毫飘扬的削瘦身影,胸中战意蓦地腾起,跨下战马也似乎感受到了周澈的心意,长嘶人立而起。
“杀!”
“杀!”
“杀...”
士兵挥戈狂呼,地动山摇。看到汉军战意如此之强,城楼之上一直不动声色的於夫罗终于色变:“如此强军,当是我草原劲敌!”
周澈摧马,在战士队列之前缓缓驰过,所过之处,欢声雷动,他双手虚按,近万人的队伍立马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