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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大手笔!”周澈叹道:“一千万钱!他们可真是有钱啊,想必圣上收了钱,便不会怎么为难王家了?”
“正是,王家现在算是逃过一劫,但这两个倒霉蛋可就得顶缸了。”
周澈一笑:“他们是死有余辜,不过这一次,咱们和王家的梁子算是结得大了。恐怕现在王家比丁原更恨我。”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怕他作甚!”沮授不屑一顾。
“战术上藐视对方,但在大战略上可就要重视对方了!”周澈提醒到,“否则,一个很小的问题就有可能让我们吃一个亏,更何况王家在并州势力颇大。”
沮授道:“是,我们会注意。”
一边的刘彦接着道:“知道这件事后,我已下令调查司调整了对于王家的警戒级别,加大了对他们的渗透。”
周澈顿了顿对沮授道:“明天的迎接一事,长史负责安排吧,反正就是一个形式,不就是让我报捷么,我到时出场就行了。”
沮授点点头:“是!”
“那就先这样吧!”周澈点点头,对众人道:“有什么事我们过了明天再说。刘曹令,你留下来,陪我去见见益林王氏这两个杂种。”
周澈心里有气没消,他决定要去撒撒气了,这两个人一直便作为重要人犯关在调查司,刘彦要从他们的嘴里撬出一些王家的重要东西来。
刘彦初听到要自己单独留下来,脸色便又有些不安起来,但接着听到后面的一句话,方才放心,知道自己想多了,不由得脸上又浮起了红晕。让周澈看得怦然心动。
沮授摇摇头,无可奈何地走了。
第二日迎接圣旨隆重而又显得平静,由于对圣旨的内容大家都已提前知晓,是以在传旨宦官扯着公鸭嗓子,高声宣布对各人升官加爵大加奖赏时,众人都是神色平静。周澈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并州军大帅,进爵都乡侯;田丰得到正式任命,成为了并州治中从事兼云中郡太守,实际上他等于就是并州北部最高的民政长官,因为周澈的重点一向都在军队中,他自己也清楚,自己这个从事的任务就是做好周澈的后勤,让周澈无后顾之忧,能安心地扩充势力,进而挥戈四方。
但是原治中从事张懿却无罪,升任并州刺史兼任太原郡太守,这是朝廷和太原王氏妥协合力压制袁家的意思。
王智驻军乌拉特兼任朔方郡太守,李肃升任五原郡太守,黄盖驻扎定襄郡,姜枫驻扎雁门郡。这样的安排是各方妥协的结果,将并州北部划为度辽营势力范围,就是说原来的度辽营是军事性质的,现在除了治军权还有民政权。
三呼万岁之后,传旨宦官笑眯眯地赶紧跨上一步,双手将周澈扶了起来,“周大帅快快起来,咱家还没给大帅贺喜呢,大帅现在可是我大汉中兴以来最为年轻的一路边帅了,前途不可限量,咱家在这里先祝周帅步步高升了。”
周澈给宦官那软绵绵,肉呼呼的手一拉,汗毛都竖了起来,看着他那圆嘟嘟,粉团团的一张脸,周澈更是觉得有些吃不住劲,这家伙比女人的皮肤都要嫩,也不知怎么保养的。冲身边的周仓一使眼色,周仓立马靠近,一个小包袱已不落痕迹地塞进了宦官的袖筒中,那人显然是此道老手,这种当众行贿,他便也当堂笑纳。
“大帅,你的大才咱家可是久仰了,在宫里时,只老听皇上念叼着,今天见了大帅,果然是英明神武,难怪打得蛮子哭爹喊妈。对了!大帅啊,不知那王家两个逆贼在哪里?我这里不有处理他们的圣旨,皇上看了您的奏折,对这两个混蛋很生气,连上好的官窑陶碗都摔了好几个,说不知是什么养就了这两个东西,居然如此不知廉耻。皇上的意思是,旨到之日,就要大帅对这两个混蛋明正典刑。”
周澈点点头:“皇上说得极是,对这样的卖国贼,就是要杀之而后快,请,天使!这两人是重犯,一向关押严密,怕有人劫狱啊,虽然抓了他们,但谁知他们还有没有同党呢?”
“对,对,小心为好!”宦官笑道,“过了今日,他们就是一撮尘土了。”
一行人说笑间便来到军情统计调查司,看到迎上来的居然是一个纤纤女子,宦官面现惊容,迟疑了一下,道:“这是?”
周澈笑道:“哦,天使,她叫刘彦,王家这一个大案子便是由她负责侦破的。”
宦官疑惑地看了一眼刘彦,又扫了一眼周边的众人,在宫中厮混已久,察颜观色远甚于一般人的他立即便发觉众人对刘彦的态度有些恭敬得过头,在场的人都是人中豪杰,能对一个女子有如此神态,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这个女子与周澈的关系非同一般。
笑眯眯地又看了一眼刘彦,这才对周澈道:“了解,了解。”笑容之内却有了一些内容不明的笑意。
刘彦不由有些恼火,脸色一沉,摆手道:“大帅,天使,请吧!”
看到刘彦居然敢对自己和周澈甩脸子,天使心里更笃定自己猜得没错,试想如果真是一个普通的下属,那敢如此放肆?拱拱手:“请姑娘带路。”言语中分外客气。
看到对自己这些官员将领都有些傲气的宦官居然对刘彦如此有礼,众人都有些乐了,同时也觉得这些宫里的人当真是些人精儿,居然这么快就发现刘彦与将军之间的那点破事儿了。
同所有的牢房一样,军情统计调查司的牢房也是阴森森,黑沉沉,穿过一条长长的甬道之后,外面已没有丝毫的光亮传进来,仅靠着一支支的火把照明,将众人的影子拉得老长,两边的牢房不同于一般牢房只是有木栅栏隔着,而是一间间四面紧闭的小屋,只在门上有一个小小的隔窗。每隔几步便有一个黑衣军士肃立,目不斜视地站得笔直。
随着周澈势力大涨,军情统计调查司的权力也越来越大,现在已组建了一支独属于他自己的小型军队,虽然人不多,但却是刘彦从军中调来的精锐,再加上从江湖上招来的一些个人武功高强的好手,现在俨然已是周澈手下一支不容忽视的战力极强的部队。
众人不知周澈到底是宠着刘彦呢,还是真得很重视这个部门,军情统计调查司的经费一向是优先,人员调配优先,连服装也与现在的军队殊异,除开暗中的人员不算,公开亮相的军情统计调查司一眼便可以让人了解到他们是属于哪个衙门的。
有了先前在西安阳的经历,现在的军情统计调查司在并州有些神鬼辟易的味道,好在周澈已下令不许他们调查高级官员,这才让他们安心不少。
在甬道中没走多远,那宦官白嫩嫩的脸上便有些颜色了,无他,这里的气氛着实是恐怖了一点,太安静,众人走在甬道中的脚步声都可以清晰地听到,墙壁上那毕毕剥剥燃烧的火把,如同泥塑木雕的护卫,不仅让那宦官,便是在场的高级将领们,都是心惊,不知刘彦是怎么将部下都训成了这个样子的。
啊!甬道里突然传来一声长长的,不类人声的惨呼,这一下不但连天使宦官,便是周澈也吓了一跳:“这是什么?”
刘彦脸不变色心不跳,神态自若地道:“哦,前几天抓了几个来历不明的探子,居然想混进匠作营去,嘴很硬,问了几天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所以不得已,动刑了!”
周澈脸色一变,现在的匠作营可不比在西安阳时,里面已包含了一些周澈不愿让别人知道的东西,比如说正在制作的攻城投石机,尚在研制中的连弩、床子弩,还有许刀瘦了十数斤,人也搞得有些癫狂才搞出来的上好精钢,这都是周澈的秘密。
“问出来了么?”
“快了!”刘彦脸上露出一点笑容,“总有人会抗不住的。”似乎在印证刘彦的话,甬道里又传来一连串的惨叫,“啊,杀了我吧,杀了我!”
“到了我们这儿,想死可也不容易!”刘彦淡淡地道,眼睛特意地扫了一下天使宦官,看到他脸色由白转红,由红转青,而后变紫。
别说是那宦官,便是周澈身后的将领,连带着沮授、田丰都有些发疹,这些人在战场上杀人如宰鸡,但是这般将人抓来折磨,就不行了。
看到刘彦在这种场合之下仍然笑厣如花,沮授心里也有些发毛:“这女人…”
拐角处一道紧闭的门忽地打开,一个人大步走了出来,脸上,手上都沾满了鲜血,看到周澈等人,不由一怔,赶紧拜下去:“卑职调查司军候方悦,参见大帅,见过各位官长。”
“方悦?嗯,就是那个混进乌拉特,鼓动奴隶骚乱,配合王将军攻破乌拉特的方悦?”周澈对这个人有印象。
想不到大帅居然记得自己,方悦大喜,赶紧道:“是,大帅,卑职就是在这役中积功升至军候,现在统计调查司负责刑名。”
刘彦道:“好了,老方,问出来了么?”
方悦咧嘴一笑,将血手胡乱地在身上擦了一下,弄得一身上好的军候的军服也不成模样,“落到咱手里,就算他是铁铸的,咱也要刮下一层屑来。”
“哪来这么多废话!”刘彦斥道。
方悦身子一抖,看来对刘彦极是畏惧,赶紧道:“是,曹令,那人招了,现在胡协正在审问,我刚把问辞拿来,赶着去给您报喜呢,可巧就在这里碰上了。”
刘彦哼了一声,方悦立即意识到自己的话又多了。赶紧给各人行个礼,一转身赤溜一下又钻进了那间房子里。
“诸君请吧,王家两位重犯就在前面。”刘彦指着甬道尽头,那里站着数名护卫,安全级别明显上了一个档次。
众人各怀心事,跟着刘彦向前走去。
甬道的最前方,两间房内便关着王家在并州的两个最重要的人物,王海父子已接近崩溃,这些天来甬道里不时传来的惨叫声让他们吓皮了胆,原本以为倚仗的太原王氏此刻就不闻不问,让他们原本的侥幸之心早已荡然无存,以他们所犯的事来说,可以被杀上上百次。披头散发的王海紧紧地贴着墙壁而坐,两手下意识地在身下的乱草中摸索,听到门被打开,也只是下意识地抬起头,看了众人一眼,便又来来回回地不知在摸些什么。
周澈跨进牢房,与王海对视片刻,心中感慨,曾几何时,自己还得恭恭敬敬的在世家面前装孙子,他一言便可定自己生死前程,但短短的两年过去,已是时移势去,两人之间的身份已颠倒,甚至差距更大,自己已是并北之主,而他,则成了阶下囚。
“王君,朝廷使臣来了。”周澈望着他,轻描淡写地道。天使宦官则重重地咳漱了一声,大踏步走到周澈身侧。
王海嘴角微咧:“哦,是吗?那我要恭喜周将军终于得偿所愿了。我如今身陷囹囫,却不能送将军一份贺礼了。”
周澈微笑道:“不必,你的贺礼已经送上了。”
感觉受到轻视和侮辱的宦官气涌上心,刚刚受到的惊吓此时竟也不翼而飞了,怒喝道:“王海,你这逆贼,本天使到此,你还大模大样地不起身跪迎,想要死么?”
王海呵呵一笑:“天使?难道我起身迎接,便不会死么?你却也不用在我面前摆架子,俺们王家见过的天使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你又算得什么?”
那宦官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地:“你这该杀的逆贼,咳咳…”
“天使,倒也不必为一个将死之人生气,却宣读圣旨吧!”周澈道:“办完了差使,我略备酒席,与天使痛饮一翻?”
那宦官这才转怒为喜,从随从手里接过圣旨,唰地展开,阴测测地扫了一眼镇定自若的王海,此时,他的儿子王豪以及益林王氏直系三族也被从旁边的牢房中提了出来。
王海腰斩、王豪斩立决,益林王家其它人等都被贬为贱籍,而参与贩卖生铁给草原的其它从犯清一水的斩立决,家人被流放充军,转眼之间,便是上千人从云间跌落到地上,好在并州本是边州,流无可流,也就是就地安置,只不过家财被没收,身无余财,而且由于他们的家人曾资敌,想必在并州这个人人敌视蛮族的地方,以后的日子过得会很艰难了。
尚未听完对旨,王海已是瘫倒在地,软成一团,王豪则是大呼冤枉。此刻的周澈想道,太原王氏?呵呵!一旦出事,他便被如弃蔽屣,这就是世家?如果有朝一日自己也出了事,或者没有了什么价值,袁氏会不会也这样对待自己?
由于判的都是立即处决,宣读完圣旨,益林王家一众人等立即被沉默的黑衣卫士架出牢房,外面,准备行刑的官员已带着士兵等候在那里,刑场早已搭好,通告也发了出去,此时副阳街道上,早已是人山人海,都想来看看这几个卖国贼是如何被杀头的。
刚刚走上街道,无数的臭鸡蛋,烂菜叶便飞舞起来,走了不到半条街,囚车上已经堆满,王海努力地转动脑袋,让头从乱菜叶中钻出来,脸上仍是淡漠不已。死,他早就有了这觉悟,不过这种死法,却未免太屈辱了些,想必史书上会重重地写下这一笔,自己成为资敌而被处死的。不过好在圣旨中没有提到自己尚在太原王家里的家属,几个小儿子都应当无恙,家主该清楚,如果他做得太绝,自己反戈一击的话,他肯定也受不了。
周澈看着渐渐远去的囚车,意义索然,摇摇头对天使宦官道:“天使,您还要去监斩,我就不去了,还有不少公务要处理,耽搁不得。”
那宦官本以为周澈一定会兴高采烈地去看这个被他打倒的敌人的最后下场,但想不到从周澈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的兴奋,听了周澈的话,赶紧拱手道:“大帅自便,唉,这种血淋淋的场面,我也不爱看,耐何皇命在身啊!”
“天使奉公守责,澈非常佩服!”
黄盖等人兴高采烈地去看热闹,周澈却约了沮授、王智、刘彦、田丰等人回到他的将府,很快就要秋收了,恐怕得一两个月,很多事情必须在提前布置好,对于周澈而言,现在是只争朝夕。
“王君,乌拉特筑城现在怎么样了?”周澈问道。
王智道:“乌拉特那里,南匈奴原先就打下了一些基础,所以这一次我们再修建就省事不少,现在我们有足够的民夫,材料物资齐全,进度很快,应该在今年可以修建起一座比光禄城更大更牢固的坚城。”
“乌拉特筑成坚城,便牢牢地扼住了羌渠的咽喉,让他进退两难,但我想他一定不会甘于接受乌拉特被我们握在手中,所以王君一定要注重羌渠的反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