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俞实奉命率部出击时,吃过大亏的达耶鲁鹿早已防着对方重施故伎,眼见城门洞开,立即派出早已布置好的骑兵,达耶台吉率领一部骑兵马上迎了上来。
在距离投石机两百步,两队骑兵狠狠地撞在一起,达耶台吉的骑兵清一色的南匈奴白部精锐,战力强大,个人骑术精良,但俞实部却从来都不是以个人能力取胜的队伍,这与周澈当初组建骑兵时的困难处境有关,骑术精良的战士别说他,那会就是找遍整个幽州汉军,也组织不起来一支强军,只能走团体道路。
这些骑术精良的白部精兵举起刀直劈,但前一个一挡,已是从他面冰掠过,第二个已是将长矛劈面戳来,一戳就松手,将他刺下马去,但凡有一个度辽营的士兵的速度被拖住,他最大的可能便是被身后的战友撞死撞飞,而不是死在他的对手之下。
成散兵阵形扑上来的白部骑士冲不到俞实部的队列之中,只能在这条长龙的外围砍伤,将外围的度辽营骑兵砍下马来,但大队的骑兵仍然轰隆隆地从他们的阵形中一穿而过,直扑投石机。
“第二次,这是第二次了,对方的骑军轻而易举地凿穿我们的阵形。”观战的阿其诺心里骇然,上一次还是部落骑兵,可这一次是白部的精锐啊,这周澈到底有什么奇方妙法,将不久之前还是一群农民的家伙变成了如此精锐的部队?
“左校王,我去接应台吉。”阿其诺道。达耶鲁鹿脸色不豫,很为儿子的不争气而恼怒,但他只能点头,如果不派出援军,己方的投石机可就危险了,对方明显是冲着这个来的。
得到命令的阿其诺率部冲了过来,但此时俞实部的前锋已冲到了第一排投石机前,看到气势汹汹而来的骑兵,操纵投石机的步卒们吓得一轰而散,真是笑话啊,自己手里只有一把短刀,去和骑兵对战,不跑难道等死吗?
锋利的马刀拔出,借助马力,挥刀劈向投石机的支柱,往往三四骑一过,这架投石机已轰然倒下。激起的烟尘遮天蔽日,以至于后来的骑军不得不策马避让,这便让整齐的队形开始散乱。
恰在这时,阿其诺率部赶到,经验老到的他立即抓住了战机,自己一马当先,从中间横穿而过,将落在后面的一部度辽营骑兵截住。
俞实回头看时,已有近二十台投石机倒在地上,这一次冲击的目的已经达到,撮唇猛吹口哨,度辽营骑兵又开始汇成整齐的队列,被阿其诺截住的一部奋力冲杀,只余边缘的少数人冲了出去,汇进队列之中,其余的均被阿其诺堵住,计有百余骑。
但此时的俞实已顾不得再去援救他们了,如果回头,一旦被敌人骑兵围住,失去了速度,那自己这些骑术战力均不如对手的骑兵将成为对方的鱼肉,回头看了一眼被包围但仍在奋力冲杀的部众,俞实只默默地在心里说了一声对不起,便跃马向前,再一次向副阳城方向冲去。
此时正好达耶台吉一头冲了上来,被俞实部轻易冲破队形,穿将出去击毁了数十台投石机,达耶台吉气得两眼冒火,哇哇叫着挥兵赶来,恰好又一头撞上了俞实部的迎面冲击。不论达耶台吉如何努力,俞实仍是轻而易举地冲破了他散乱的骑兵防线,俞实甚至还有闲回过头来,冲他恨恨地竖起了中指。
狂怒的达耶台吉挥军衔尾急追,白部精锐的控马技巧的确是没的说,千多米的距离,双方都在策马急驰,居然让他一步步迫近,距离俞实部的尾巴仅仅只有数米之遥,眼见着只要再追上一截,便可斩断这条蛇尾了。
城上的周澈看见这一幕,立即下令,“放他们进来,将达耶台吉也给我放进来,在翁城里来做了他。”
城门洞开,俞实一马当先,冲进城去,骑士们紧随他们的校尉,一头扎进黑洞洞的大门,当先而行的达耶台吉看到对方居然没有壮士断腕,赶紧关上城门,反而大开城门迎接断后的骑兵,心中狂喜,大呼:“勇士们,冲进去,奔取城门!”
白部骑兵都是大喜,紧随着达耶台吉,一路追着度辽营骑军的尾巴,风驰电挚般地奔了进去。
刚刚驰援将度辽营包围起来的阿其诺才缓了一口气,便发现达耶台吉冲进城去,心中大惊,策马狂追过去,“回来,不要进去。”阿其诺知道对面的将军不是傻瓜,更不是一个软心肠的人,即然将达耶台吉放进去,肯定是有法子对付他。
但阿其诺发现的太晚,而达耶台吉追得太急,迎接冲过来的阿其诺和他的骑兵的是城上如雨的利箭与城门上那重达万斤的闸门,看到闸门落下的阿其诺脸如死灰,达耶台吉完了,这个蠢货。
“攻城,爬上去,爬上去!”气急败坏的阿其诺疯狂地冲着攻城步卒狂吼。
追进城去的达耶台吉狂喜的心情转瞬间便沉到了谷底,随着内外两道闸门同时落下,他追进来的上百骑兵被关在了一个深达数十米的翁城中。
翁城上,周澈笑眯眯的脸出现了,“蠢狗,你上当了,说说吧,想怎么死?”
达耶台吉抬头,引弓,嗖的一箭便射了上来,周澈身边的韩当伸出盾牌一格,当的一声,利箭深深地扎在盾牌上。
“臂力不错!”周澈很是惋惜地看了他一眼:“灭了他们!”
一张张弓箭出现在翁城之上,一副副蹶张弩推了过来,一个个石头举过了头顶,在临死的一刹那,达耶台吉只来得及狂喊了一声:“阿爸!”
达耶鲁鹿呆住了,看到城上闸门落下,他便立即知道自己又要失去一个儿子了,两眼发直,呆呆地看着那紧闭的城门,猛地嘴一张,一口鲜血喷将出来,卟嗵一声,从马上倒栽下来。
一天的攻击因为达耶台吉的覆灭,达耶鲁鹿昏倒而草草收场,整个南匈奴联军大营里一片愁云惨淡,一连四天的攻击,付出了万余条性命,只不过打到了副阳城下,战事的惨烈程度甚至超过了上一次的副阳血战,守军依然如上一次那般顽强,而且战术变化更多,也更难打了。各个小部落已是人心惶惶,都在猜测是否会就此撤军。
达耶鲁鹿的中军大帐里,各部头人聚集在这里,达耶鲁鹿刚刚醒过来,将自己关在营帐之中,任谁也不见,虽然各部头人都能体谅此时达耶鲁鹿的心情,但大军营集在此,却不能不来找他拿注意,是攻是撤必须要尽快做出决定。众人的目光都转向阿其诺,阿其诺的脸色阴沉,一连两次,他在度辽营手里都吃了亏,第一次被赶得兔子般逃跑,这一次更是公然在他的面前诱杀了己方大将达耶台吉,这让一直自视甚高的阿其诺感到无比屈辱。
阿其诺沉吟片刻,大步走到大帐前,沉声道:“左校王!属下阿其诺求见。”大帐里一片寂静,阿其诺立于帐外,一动不动,耐心地等待。
过了片刻,帐里传来达耶鲁鹿的声音:“千夫长,请各部头人都进来吧!”众人心里都是一松,阿其诺打头,鲁贯而入。
达耶鲁鹿高坐于案首,神情平静,除了眼睛有些红肿之外,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之处。
“各位头人,请坐吧!”
“副阳四日血战,我们付出了极大的代价,现在终于接近了目标,打到了副阳城下,胜利就在眼前,我们绝不能放弃。这不仅是我的意思,也是羌渠大单于的意思,副阳要塞必须拿下。”达耶鲁鹿缓缓地道。
阿其诺心中一愕,大单于的意思是能打下就打下,并没有说一定要打下副阳,但达耶鲁鹿为什么要这么说?是激励各部头人,给他们施加压力,还是另有目的?心中感到有些隐隐不安。
“所以,请各部头人明日更加努力,不拿下副阳,誓不罢休。我已决定调乌拉特的一万名驻军携带更多的攻城器材前来,命令刚刚我已发出。明日清晨,援军将到,我要在一天之内,攻进副阳要塞。”达耶鲁鹿的声音有些高亢,脸上浮现出一片潮红。
阿其诺大吃一惊,乌拉特本来便只有一万驻军了,全部调来,那乌拉特岂不成了一座空城,如有意外,后果不堪设想。羌渠大汗秋狩的计划将全部泡汤。
“左校王,不能调动乌拉特的驻军。”阿其诺站起来,大声发表异议,“乌拉特是我们后援重地,是大单于秋狩的前进基地,必须确保那里没有会何意外,左校王,要拿下副阳,我们现在手里尚有近四万军队,足够了。”
达耶鲁鹿阴阴地看了一眼诺其阿,正想开口说话,外面忽地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左校王,左校王!”一名亲卫一掀帐帘,一头扎了进来。
达耶鲁鹿大怒,“混帐,你竞敢擅闯中军大帐,来人,给我拉下去,砍了。”
那亲卫吓得卟能一声跪下:“大王,大王,我有要事禀报。”看到这名亲卫眼中泪水长流,达耶鲁鹿心中诧异,这亲卫是他安鹿部落里的老人,流血容易流泪难,今日怎么如此失态?
而正在此时,外面也传来阵阵喧哗声,各部头人都乎地站了起来,莫不是炸营哗变了?众人脸上都是变色。
“大王,大王,金帐,您的金帐!”
“什么?”达耶鲁鹿呼地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