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失败让更多的小部落见识到了大汉的厉害,那么他们便会更加依靠最为强大的白部,自己的力量会更加壮大,从而将其余各部甩得更远,直到他们无力反抗。更何况完达耶鲁鹿不是一无所获,至少他在前期的作战是相当成功的,五原营被打垮了,这可是全部由善战老卒组成的一支强军,他们垮了,自己秋季的作战将会少了一块硬骨头。
所以,他没有责怪达耶,甚至还再次拨给了他一万精锐,同时让他开始再乌拉特集结各部,准备再次发动进攻。
羌渠的宽宏大量让达耶鲁鹿感激涕零,同时也更坚定了他要在羌渠进兵之前,为英明的大单于打开一条通道,副阳仍然是他的首选。
五原营被打垮了,接防的度辽营完全是一支他不了解的部队,虽然上一次的交战证明了这支军队非常有战斗力,但他并不担心,自己的儿子还是太毛燥了,尚不能担当大任,他相信,如果那天他派出阿其诺去领兵阻截,那结果将会是两样。
这一次将会是正大光明的对阵,没有任何的机巧可耍,达耶鲁鹿想,我要以堂堂之师正面击溃对方,夺得副阳要塞。他这一次可谓是准备充分,大型的攻击器械充足,兵强马壮,如果这样还不能夺得副阳,那他这一把年纪可谓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度辽营周澈,土鸡瓦狗尔!仗着家世窜起之徒,能有什么真本事,比起王智这种沙场老将,必定是大大不如。”达耶鲁鹿冷笑,大汉内讧不断,各世家之间倾轧不休,这样的重镇居然让一个世家子镇守,难怪大单于说大汉这只狮子睡着了。
“传令各部,三天后进军副阳!”达耶鲁鹿道。乌拉特留下两万驻军,可保万无一失,更何况这是在阴山本部,任何一支并州军想打乌拉特的注意,首先便要突破自己的三万强军,要不是达耶鲁鹿觉得三万部众拿下副阳已经足够,他甚至想再带上一万人出战。
副阳,已是战云密布,蛮军的哨探最近已到了距副阳十数里处,潘凤的斥候与对方已经在外面的草原上展开了相互的绞杀,每日都是互有伤亡。
“将军,敌人的斥候已经越来越多,越来越密了!”刚刚从草原上探查的潘凤穿着那身尚带着血迹的盔甲,直冲到周澈面前:“达耶鲁鹿要进攻了。”
潘凤手下现在只有不到五百斥候,如今这种损失程度让他感到有些吃不消了,最多的一天,他损失了约三十个斥候,虽然对方的损失不比他们少,但奈何对方人多啊!
“再探,我要知道达耶老贼的大军什么时候出发,什么时候会到我副阳城下?有哪些部落参与了此次进攻,各部人数如何?”周澈厉声道。
潘凤有些害怕地望了一眼周澈:“将军,我的手下损失太重了。”
“不要跟我说这些,潘军候,”周澈冷冷地道:“此战关乎我度辽营生存,即便是你斥候死完了,战后我也会给你更多的斥候,我要的东西越详细越好,你现在给我的是什么,难道你还要军统司来教你如何收集有效的情报么?难道你的斥候们没有在军统司接受过培训么?”
潘凤冷汗直流:“是,将军,末将知错了,末将马上便去办。”
赶走了潘凤,周澈摇摇头,大战来临,自己还是有些紧张了,潘凤和他的斥候其实这些天干得不错,至少让达耶鲁鹿的斥候们无法接近到副阳要塞下,这对于只有几百个部下的潘凤来说,已颇是难得了。周澈甚至知道,潘凤的心腹兄弟李麻子在前天也已阵亡了。
心里乱得很,他决定出去走走,看看战前的准备状况。
卫堡早已修好,副阳要塞的坚固较之过去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此次,周澈不准备单纯守城,前期,他准备要出城依托城池而战,尽量拖延对手直接进攻城墙的时间,对手此次准备了大量的攻城器械,一旦直接攻城,便会对要塞造成极大的破坏。
黄盖正指挥着部下在两座卫堡前挖壕沟,深达数米的壕沟是副阳的第一条防线,壕沟后约数米处,是一道胸墙,此时也已筑了一大半,而在胸墙的背后,每隔十数米,便是一道这样的矮墙,墙与墙之间,留有数米的通道,这是方便自己的部队出击时使用,同时,在防守时,这些通道也将直接通向地狱。每一条通道至少有两架蹶张弩瞄准,周澈能想象到,当达耶鲁鹿突破了前面的防守,从通道蜂涌而入的时候,蹶张弩这种恐怖的武器将会将这些通道里涌来的敌人串糖葫芦一般串起来。
“快点挖,再挖得深一些,宽一些,想要让自己活得更长,让敌人死得更多,便再加把劲。”黄盖挥舞着手里的熟铁双锏,大声吼道。
另一边,姜枫的部属似乎再与黄盖较着劲,两边都在拼命地挖沟,再将挖出的土运到后边,建筑胸墙。可惜没有足够的石料,不然将这些胸墙包上石头,抗打击的能力会更好一些,周澈遗憾地想道。
城里,匠师营正在拼尽全力地打造一些远程杀伤武器,现在抛石机有了百来架,原有的战车已修复了部分,加上新造的战车,也已有了近三百辆。副阳要塞里所有的人都被动员了起来,做一些力所能力的工作,便连小孩子也拿着一柄锤子,蹲在街上用心地敲打着石块,尽量地将石块敲成圆形,以便抛石机使用。
在城里转了一圈,周澈满意地回到都尉府,韩当匆匆地跑到跟前,递给周澈一份刚刚发来的公文,拆开看后,他脸上露出了笑容,丁原同意了这份计划,奔袭乌拉特将由州别驾王智全权指挥,这让周澈放了一些心,王智是员经验极其丰富的老将,有他坐阵指挥,胜算增加不少。看来丁原也是下定决心了。五原,光禄城那边王慧也开始了配合,集结军队,作出一副要出城野战的架式。现在,就等着达耶鲁鹿来了。
来吧,达耶老贼,来流血吧,我等着你,只是不知道你有多少血可以流在副阳要塞下。
悠长的号角声再次响起在副阳要塞之外,篮天碧云青草,塞外的景色依旧宜人,可惜在青青草原之上,不是游荡着悠闲的牛羊,高歌的牧人,而是金戈铁马,滚滚铁流。肃杀的气息让天地为之失色,战争再次光临。
这是两个民族之间你死我活的争斗,是两种文明之间殊死的较量,除非一方倒下,才会停止。周澈站在要塞顶上,看着十里开外南匈奴联军的营寨,脸色严峻,时隔一月,再次看到了达耶鲁鹿的军旗。不过这一次双方都是摆开了阵仗,要堂堂正正地交锋了。
三万人马,其中两万骑兵,一万部卒,涉及十余个草原部落,从要塞顶上看过去,依稀可见营塞内大型攻城器械林立,看来达耶鲁鹿是下了大本钱,铁了心要拿下副阳了。周澈捏捏拳头,来吧,让我见识一下草原上的雄鹰是如何折翼在我副阳要塞下的。
今天肯定是不会有战斗了,刚刚扎下营寨的达耶鲁鹿需要探清副阳的布署,士卒也需要修整,明天,战争将会正式展开。眼前那片空荡荡的草地将会被尸体填满,血将再次染红这片土地。
“黄公覆!”
“末将在!”
“由汝部出城野战,在胸墙后列队迎敌,作为本部最前沿的作战部队,可抗压否?”周澈厉声问道。黄盖部老卒最多,整支部队都上过战场,见过血,与南匈奴有过正面作战的经验,因此,最为艰巨的任务周澈交给了他。
“主公放心,左军就算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决不会将阵地丢给敌人。”黄盖大声道,
“姜枫之,你右军守主城,同时远程武器要给予黄公覆部有力支援,同时在黄部需要替换作战时随时顶上。”
姜枫站起抱拳,“末将遵令。”
“俞胜利!你的骑军待命,随时准备发动对攻城之敌的反冲锋,以减轻黄部压力。”
“末将明白。”俞实领命。
周澈森严地扫了手下大将一眼,“各位,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很可能是我们有生以来最难过的一段时间,但再难过也不会有五原营守城时那么坚难,这一次敌人作了大量的准备,但我们何尝不是一直再准备这次战斗,这是关乎我们生死存亡的一场大战,狭路相逢,勇者胜,只要坚持到最后,胜利终将属于我们。”
“度辽营万胜!”众将同时起立高呼。
“将军,我呢?”下边一个声音小心地提醒周澈,却是个子最大的潘凤,眼见众将都有任务,唯独没他什么事,不由有些发急。“将军,我斥候队虽然伤亡较重,但仍可作战。”
周澈微微一笑,“无双啊,卿另有任命,稍后刘彦司长将会与你面谈。”
潘凤看了一眼周澈身边微笑的蛇蝎美女,不由打了一个寒颤,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对垒双方的将领都是一夜未眠。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投射到要塞的顶楼屋脊上时,对面营塞内鼓声响了起来,随着震天的鼓声,一队队的兵马自营络绎而出,在营盘外列队,片刻之后,一个个整齐的方阵列好,在中军隆隆的鼓声中,缓缓向前推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