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绍带着两百多名战士驱马驰进路口,两支部队的士兵汇聚到一起,激动得大吼大叫。
魏绍没有看到郑季宪、也没有看到潘鑫,他大声叫起来:“老郑!老潘!”
“郑君阵亡了…”范统从人群中走出来低声说道。
“潘屯长呢?”
“阵亡了。”
魏绍心里一痛,胜利会合后的喜悦,顿时不翼而飞。
提脱望着尸横遍野的战场,突然叹了一口气。
“首领…”他身后的侍卫看到他意志消沉,小心地喊了一声。提脱转望去。
“首领!天快黑了,敌人的主力马上就要到了。我们…”
提脱点点头,表示他明白。
“命令部队以两百人为一队组成五队,轮番突围。”
牛角号声划破越来越暗的暮色,再度回荡在山林之间。进攻开始。
魏绍从郑季宪的遗体旁边站起来,心如止水他大声吼道:“擂鼓迎敌……”
周澈带着亲卫营飞奔在最前面,射璎彤和射虎的鲜卑骑兵紧随其后。
他心急如焚!郑季宪和魏绍的人马加在一起也只有一千六百人,对付几乎已经疯狂的三千乌桓人凶多吉少。
部队的速度已经到了极限,但周澈还是嫌慢,不停地催促手下快点再快点。
提脱指挥部队轮番攻击,一方面保证了冲击力,一方面也保证了体力。汉军精疲力竭,疲于应付死伤惨重。
魏绍的长戟已经折断改用环首刀和士兵们顽强地搏杀在第一线。
周澈隐隐约约听到了,从战场上传来的牛角号声,双方士兵的喊杀声。他高兴地狂吼起来:“他们还活着。好样的。”
“吹号吹号。”
“亲卫营随我冲锋。射璎彤从敌军的左翼包抄,射虎从右翼包抄。务必全歼敌军,击杀提脱。”
提脱的心脏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他抬头向后方望去,眼睛里闪过一丝绝望和悲哀。
汉军主力部队驰援的牛角号声和战马奔腾的轰鸣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猛烈。
乌桓人恐惧了、慌乱了,进攻的更加疯狂。不要提脱发出号令,所有的士兵大约一千多名士兵全部自觉地投入了战场。只有杀死挡道的汉人,才有活命的机会,才可以逃出生天。
突然之间坚守路口的汉军,遭到了前所未有的猛烈攻击。
乌桓人完全放弃了对自身的防护,他们疯狂的挥舞着武器,毫无章法的一路杀进。挤不上前的士兵对准汉军阵地肆意射长箭。
魏绍声嘶力竭大声指挥着士兵们,阻击、反冲锋、再阻击。大家用刀砍、用枪刺、用箭射、用战马组成一道又一道的障碍迟滞敌人的攻击度。
弧形防守阵势完全崩溃。
范统和几个士兵被一群敌人围住,大家尚在拼死搏斗。一阵密集的长箭射来,无论敌我双方统统都被射死在阵前。乌桓人疯了。
拦路的战马被这群如狼似虎的疯子一阵猛砍,全部倒在了血泊里。魏绍大吼一声亲自带人冲了上去。
周澈带着亲卫营士兵出现在战场上。
“杀!!!”周澈高举长枪流影纵声狂呼。
“杀…”铁钺、向鼎、泊釜带着士兵们吼声如雷,像狂暴的飓风一般冲进了敌人的阵中。
射璎彤、射虎各带部队沿着战场的边缘,风驰电掣一般冲向路口。
堵住敌人就是胜利。
提脱在一班侍卫的护卫下跟在突击的士兵后面,等待着冲破汉军的阻击、冲出包围。
后面的喊杀声惊天动地。
提脱就像没有听到一样,静静地坐在战马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天的时间战局就来了一个大逆转,他觉得不可思议,他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自己到底什么地方做错了?汉军为什么在毫无希望的情况下,突然战胜了自己?
提脱想到逃回白鹫山以后,想到自己的悲惨命运霎时间心如死灰,再也没有活下去的兴趣。
魏绍死了!他在敌人的围攻下和十几个士兵一起被数倍于己的敌人乱刀砍死了。任他武功再高,面对蜂拥而来的敌人,凶悍的几乎疯狂的敌人,他也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乌桓人再次被密密麻麻的战马,排成的路障挡住了逃跑的路。
周澈的亲卫营士兵们勇不可挡,他们像一把犀利无比的战刀,横扫千军一路毫无阻碍的杀到了汉军的阻击阵地附近。
周澈手上的长枪流影左右飞舞,铁钺的环首刀在咆哮,向鼎的狼牙棒在怒吼,泊釜的长矛在呼啸,紧随其后的鲜卑士兵挥着各式兵器,以群狼攻势三五成群,各成阵势搏杀。
射璎彤和射虎几乎在相同的时间赶到了路口,鲜卑人爆发了。面对肝胆俱裂、精疲力竭的乌桓人,他们强悍的战斗力被彻底完全地激发了,他们开始了对乌桓人疯狂的屠杀。
提脱没有跑他挥动战刀抵挡两下之后,任由鲜卑人举起血淋淋的战刀把自己剁于马下。
周澈看到了魏绍、看到了郑季宪、看到了潘鑫、更看到了全身插满长箭挺身而立的木森。
他愤怒了!他抱着郑季宪的尸体仰天狂嚎。
“杀!杀!!一个不留!全部枭首!”
周澈被悲痛蒙蔽了心灵,被仇恨蒙住了双眼,他疯狂的咆哮着杀进了敌群。长枪流影插进敌人的胸口拔不出来,他丢掉长枪再用环首刀砍杀,环首刀剁在骨头上拔不出来,他捡起地上的长矛再杀。
汉军肆意杀戮,不留俘虏。同样也激起了乌桓人的凶性!反正都是死,不如拼个你死我活!杀!
乌桓人看到了周澈,看到了那个疯子一样的汉军军官。
周澈的血腥和凶残让乌桓人更加暴虐,一班乌桓士兵迎着他冲了上来。
周澈随即被团团围住。
铁钺、向鼎、泊釜大惊失色带着亲卫营,拼命地杀上去。
周澈的长矛挑飞敌人随即再一矛将敌人连人带马穿了个透,然后他抢过敌人的战刀连续斩杀三名大汉。
更多的武器扑向他。
周澈连声怒吼,大显神威再杀三人。终于他被一支长箭射中,接着被一刀剁在背上,随即被一柄狼牙棒扫中身体,飞离战马在空中旋转着,重重地摔在地上人事不知。
但黑暗将最后一丝光亮吞噬之后,黑夜终于来临。
战事结束这个没有地名的小地方,在吞噬了四千多条人命之后重归宁静。
汉军一千六百人几乎全部阵亡,坚守在最后一个路障后面的一什人马,幸运地活了下来。
由于周澈痛失战友失去理智,命令部下全歼敌军,提脱的三千人马无一幸存,全部战死。
周澈躺在山坡上缓缓睁开双眼,他看到了田衷、看到了姜枫、看到了黄盖、韩猛、看到了自己所有的部下,除了失去的。
他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悔恨像毒蛇一样钻蚀着他的心,让他无法原谅自己。
卫伯文、郑季宪死了,这个两个像兄弟一样的部下死了。木森、潘鑫死了,他从大燕山带回来的几个马帮首领,只剩下韩猛了。他们在最危险的时候,义无反顾地帮助自己抗击鲜卑,这份情义他还没有报答,他们就死了。魏绍死了,才失去赵简,魏绍又死了。他们忠心耿耿的跟着自己四下征战,什么都没有得到都离自己而去。
“主公!”田衷伸手拍拍他,想安慰两句,终于忍不住老泪如注。
俞实和姜枫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站起来对大家招招手,意思是既然主公醒了,就没什么事了,大家各忙各的去吧。看到周澈痛苦不堪的样子,大家心里也不好受。各人眼圈红红的各自散了。
只有田衷独自一人,坐在周澈旁边陪着他。
周澈哭了一阵,心情平静了许多。一下子失去四个战友、四个朋友,这是周澈战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战争的残酷虽然他不是第一次认识,但一次战斗就失去四个好朋友却是他第一次遇上。尤其是郑季宪的死对周澈的打击还是相当大的。两人的友情开始于横路亭长的时候。
周澈伤得很重。刀伤还好一些,但那拦腰一棍伤得他不轻,他根本就不能站立只能躺着。
周澈慢慢地对田衷说道:“收敛火化我军将士遗骸。我答应过他们的,我会带着他们回家。”
周澈伤重,部队的大小事情就全权委托俞实处理,姜枫、黄盖做副手。现在熟悉军政要务的也就俞实一个人了。其他的部下不是过去身份太低,就是马帮马贼出身都是门外汉。俞实顿时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第三天,部队回到宁县城外驻扎。
周澈的部队在恒岭之战中损失了两个整曲部队,剩下四千多一点人马。舞叶部落和白鹿部落的士兵折损较少,加在一起伤亡三百多人而已。乌桓人的三千四百多名俘虏被关押在大营内等待处理。
第四天,俞实带上一部分缴获的战利品,亲自到广宁见护乌桓校尉箕稠。
箕稠伤得很重,正准备回沮阳养伤。他愁眉不展非常沮丧,不是因为伤而是因为他的骑兵部队在白桦谷被全歼,此事上报朝廷之后他可能被革职查办,严重一点要降罪坐牢。就在他心事重重想着派人到京都贿赂权臣,为自己开脱罪责的时候,俞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