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西斜,黄昏将临。
郑季宪听到报警的牛角号声急促而猛烈地响了起来。他大吃一惊,丢掉手上吃了一半的干粮,放声大吼:“准备作战,准备作战…”
在同一个地方袭击同一个对手,对方不可能没有警觉。周澈为了防止提脱的军队突围而逃,特意安排郑季宪的部队守在去榉山的路上,魏绍的军队守在返回柏岭的路上。只要发现提脱的部队往恒岭,他们两支部队就尾随在后,早早卡住敌人的退路。
然而,提脱却选择了逃跑,立即逃跑。这一点,周澈和他的部下们都忽略了。这个可能性太小,偏偏这个最小的可能性变成了现实。
汉军仓促应战,八百人排成密集整形,守在山凹里。他们刚刚列队完毕,乌桓人就杀了过来。
“弧行结阵,挡住敌人。”郑季宪看着蜂拥扑来的敌人,冷静地说道。
“命令士兵们,上箭…”
“放…”郑季宪大吼一声,长箭呼啸而出。
“放…”同一时间,卸元高举战刀,放声狂吼。
双方密集的长箭在空中凄厉地啸叫着,互相交错而过。“唰…”几乎是一个声音,长箭砸向双方密集的人群。
汉军高举盾牌,迎向空中。乌桓人为了加速,完全放弃了防守,他们高呼着,悍勇无比地冲击,射击。
“噼噼啪啪…”长箭凌空射下所带来的巨大冲击力,砸在密密麻麻的盾牌上,狂暴而粗野。许多士兵给这一阵密集的攻击撞的手臂酸痛,盾牌几乎都要用双手去顶。许多长箭穿透盾牌面,射伤了执盾的士兵。有不慎中箭者惨嚎着坠落马下,有中箭的战马在阵中痛嘶蹦跳。
敌人接二连三的中箭,纷纷栽倒马下,更多的长箭随着他们的叫喊射向空中。
盾牌突然撤下,汉军的长箭随之呼啸而去。
双方很快接触。
“杀…”郑季宪长矛一摆,率先刺向一柄飞跃而来的战刀,激战开始。
乌桓人的冲击力甚是可怕,仅仅第一轮的冲击,汉军的弧行阵列就被他们狠狠地削去了一层。汉军后排的士兵对着敌人任意射击,闭着眼睛都能射中密密麻麻扑上来的敌人。前排的士兵被战友的鲜血刺激地疯狂了,他们只知道杀死对方,报仇,再杀死一个,浑然已经忘记了自己的生命。乌桓人要生存,冲出去才有活下来的机会。他们舍生忘死地冲上来,前赴后继,决不退缩。自己死了,也要给后面的士兵争取一条活路。双方很快杀疯了。
战友和敌人的尸体就在脚下践踏,断肢残臂就在自己的眼前飞舞,鲜血就在空中溅洒,吼叫声就在耳畔回荡,杀…,没有退路。不是死在敌人的刀下,就是砍死对方,再迎上一个。
战刀同时捅入对方的胸膛,那激烈的吼叫既是痛苦的,也是快乐的。同归于尽未尝不是精疲力竭之后最好的结局。
屯长潘鑫的环首刀沾满了敌人的鲜血和肉屑,他浑身浴血,已经看不出相貌。战马早就倒下,他抡着砍刀坚守在最前面,周围的战友不停地倒下,后面的士兵不停地补上缺口。
不需要呐喊,也不需要鼓励,杀,杀到最后一个人也要杀。
一个敌人的百夫长临死之前终于一刀砍在了潘鑫的大腿上。战刀深入骨肉之间,竟然就那么颤抖着横在了腿上。不把这个庞然大物清除掉,卸元感觉自己就是把再多的士兵填进去,都难以迈进一步。
潘鑫狂吼一声,撕心裂肺的疼痛让他再也坚持不住,身形摇了两下,单腿跪了下来。卸元打马飞来,顺势一刀劈下。潘鑫再吼一声,突然站起,侧身让过战马的撞击,奋力一刀剁在了战马的颈子上。
潘鑫的战刀划过卸元的胸膛,鲜血四射。战马惨嘶,马血喷射,庞大身躯打横飞起,撞飞了几对正在搏斗的士兵,倒在了地上。卸元被甩了出去,还没有等他站起来,几把战刀不分先后几乎同时劈了过来。卸元哼都没有哼一声,命丧当场。
跟在卸元后面的乌丸士兵围住铁锤,刀枪齐下。潘鑫的胸膛被破开,鲜血和内脏都在往外喷射。他怒睁双目,吼声连连,战刀依旧飞劈而出。敌人的长枪刺进他的身体,战刀剁在他的肩上,长矛穿透他的腰肋,他的战刀却砍飞了最后一个扑向自己的敌人。
潘鑫轰然倒下。几个敌兵心有余悸地望着,好像惧怕他再会跳起来一样,一脸的恐惧。
潘鑫的部下惨烈地叫喊起来,个个红着双眼杀了上去,几个敌人立刻就被剁成了肉泥。
汉军的弧行阵列稳丝不动,虽然它变薄了,但它顽强地坚持着,任敌人的重锤连续砸下。
提脱望着死死堵在出口的汉军,面如死灰,脸上的肌肉不停地抽搐着,身上的冷汗随即冒了出来。
“再组织一次冲击,以锥形阵列冲杀它的正中。把弧顶破开,这个阵势就守不住了。”提脱转首望着逐星,指着激烈厮杀的战场说道。
逐星立即打马离去,组织突击部队的人马。
郑季宪拖着一条受伤的腿,对着号角兵狂吼道:“吹号,吹号,找援兵。魏绍,文博在哪?。”
他现在盼望着魏绍的部队赶快出现。他们两地相距五里左右,魏绍的部队应该赶到了。如果再没有支持,他的部队士兵一旦死去大半,这个地方就彻底守不住了。
好像是呼应急促的牛角号声,战鼓声突然在远处山林中冲天而起。
是魏绍!魏绍来了。他是一个标准的大汉军人,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