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澈闻言赶忙丢下绿螭骢,走到郑季宪身边。
“提脱的撤军路线是从白桦谷、枫谷、榉山、小熊山一线走,最后回到白鹫山。这是黑翎王给我们的消息。”
“但是射璎彤刚才告诉我,他们的斥候发现,遄结押着车队往恒岭方向去了。”
周澈疑惑地望了他一眼,没有做声。
“从恒岭到小熊山的距离,要比黑翎王告诉我们的那条撤军路线近得多。我们现在在榉山埋伏,假如提脱从恒岭撤走,我们想追都来不及。我怀疑黑翎王告诉我们的消息是假的。”
周澈笑笑!不置可否。黑翎王为了协调两方的行动,特意秘密入境到榉山和自己见面,仔细商谈其中的细节。他有亲信在提脱身边,情报准确。应该不会出现这样大的失误。
“黑翎王的部队在境外小熊山,距离恒岭一百三十里。明天遄结部队越过恒岭就出了大汉的国境。黑翎王可以率部赶到边境,吞下这批东西。”
“你为什么要这么想?”周澈奇怪地问道。
“那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为什么不抢?黑翎王这次利用我们干掉提脱,部落内部难免有人闲言碎语不服气。他只要拿点东西堵堵大家的嘴,立即就能平息这场风波。有了这笔巨额财富,什么事搞不定。”
“难楼这个老东西!如果提脱的大军今夜也到恒岭呢?”周澈问道。
郑季宪不屑地一笑:“主公我打赌提脱不会到恒岭。黑翎王一定把我们卖了,谁伏击谁还说不一定呢?他的目的无非是想铲除和追随提脱的一些小部落,所以无论是我们伏击提脱还是提脱伏击我们,他的目的都能达到。因为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血战,双方都会死伤惨重。我们好歹重击了提脱报了他入侵之仇,而提脱则实力大损自然打不过黑翎王。”
“如果黑翎王出卖了我们,提脱就会知道我们在榉山。他已经决定撤军了,为什么还要来和我们决战?他难道不怕自己实力受损,遭到黑翎王的算计?”周澈笑起来指出郑季宪的猜测里有漏洞。
郑季宪皱着眉摇摇头道:“乌桓人的事的确搞不懂。反正我觉得这里头有鬼。”随即想起什么补充道:“我军的具体人数一直是个机密,各部队也是分开行动。敌人怎么估计也不会想到我们有八千人。这也许就是提脱想和我们打一战的原因。”
周澈大笑起来,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道:“你说的非常有道理,这里头有鬼。记住回头要重赏舞叶部落的那名斥候,他的这个发现太重要了。”
郑季宪大喜立即问道:“主公是不是同意我的推测?”
周澈点点头严肃地说道:“咱大汉的东西岂能给这些强盗抢走,我们今夜袭击恒岭。”
随即对向鼎和泊釜喊道:“去把各部军候、定钧小帅、射璎彤小帅请来。”
郑季宪笑起来:“主公你不怕提脱的部队,今夜也赶到恒岭?”
“一锅端了更好。”
黄昏时分,部队收拾好行装,不慌不忙地上路了。
周澈、姜枫、黄盖、郑季宪带着十几个侍卫驻马停在路边和射虎、射璎彤说着什么。
这时鹿穿云打马跑了过来笑嘻嘻地问道:“将军今天夜里,我们训练什么?”
“夜袭。”周澈笑道:“也许我们能碰上提脱的大部队,你可要小心。”
鹿穿云大笑起来和射虎、射璎彤一起纵马而去。
郑季宪望着他的背影低声对周澈说道:“主公!难楼这老家伙连鹿破风都骗,他的王位到底想传给谁?”
“当然是他的儿子。”周澈奇怪地望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你难道没有看见鲜卑各部的大帅,正在这么做吗?”
郑季宪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半夜,部队到达距离恒岭十里之外的一片小山区里。
今夜半边圆月在云层里闲庭信步,柔和的月光轻轻地洒在大地上。星星都躲了起来,偶尔有几颗从云层的间隙里,探出头来眨眨眼睛又顽皮地跑开了。
汉军的斥候像黑夜里的幽灵一般,纷纷散了开去。
周澈接到白桦谷的消息后,愤怒地跳了起来。他狠狠地踹了身边的小树几脚,差一点就要破口大骂。他不是骂提脱而是骂箕稠。在这么好的形势下,竟然还中了敌人的诱敌之计,被人家打了个伏击全军覆没。这有点太窝囊了。
“箕稠校尉有消息吗?”郑季宪立即问道。
“没有。乌桓人大获全胜,都在欢庆胜利。现场没有俘虏,汉军士兵全体阵亡。如果箕校尉没有逃出去估计也…”
郑季宪摇摇手,示意斥候不要说了。
“他们现在的位置?”
“柏岭。乌桓人的大军下午开始从白桦谷撤出,黄昏时在柏岭宿营,估计真是往恒岭方向。三十里范围内都有他们的斥候在活动,我们按照军候的要求不敢靠得太近,以免暴露了自己。”
郑季宪满意地点点头,叫他下去休息。
侦察恒岭的斥候们纷纷返回。敌人没有发现汉军,他们正在休息。两千人分散在车队的前中后三段,没有结成防御阵势。乌桓人大概以为自己已经到了家门口,非常麻痹大意。
周澈立即命令部队出发,要求各部悄悄潜行至车队附近,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解决敌人。
俞实和射璎彤、射虎一队,魏绍、文博、凌锋一队,韩猛、定钧、鹿穿云一队分别对付看守车队的三处敌人。
周澈、姜枫、黄盖带着亲卫营、后卫屯、斥候屯随后掩进。
遄结从睡梦中惊醒。
还没有等他睁开眼睛,自己就糊里糊涂的被一班舞叶部落的士兵连踢带打,揍得鼻青脸肿差一点被打死了。
恒岭的袭击战,还没有一盏茶时间就结束了。
敌人大部分都躺在帐篷里睡觉,一小部分站岗放哨的也靠在马车边,睡得香喷喷的。已经到了家门口这么安全的地方,谁还会想到被汉军袭击?
除了一部分站岗放哨的士兵被袭杀之外,其余的全部在睡梦中做了俘虏。
遄结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直强忍着疼痛不敢大声呻吟,生怕惹恼了对方被一刀砍了。
周澈带着队伍还没有走到恒岭,就接到报告恒岭的袭击战已经结束了。
周澈笑起来对身边的田衷说道:“老伯又要受累了。那么多战利品够你们后卫屯忙一阵子的。”
田衷喜笑颜开,脸上的皱纹好象都没有了。
“跟在皓粼后面打仗,才知道打仗是怎么回事。我从军四五十年真是白干了。”
定钧和鹿穿云在俘虏中找到遄结,看到他的狼狈样子,不由地放声大笑。遄结看到他们就象看到救星似的,连声大叫起来。
“大王在哪里?大王在哪里?”
定钧摇摇头,同情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找大王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样掉脑袋。”
“我是大王的人!一直给大王提供消息。不信?我们一起去找大王对质。”
定钧和鹿穿云交换了一个诧异的眼神,十分怀疑地望着他。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的话?”鹿穿云问道。
遄结摇晃着已经逐渐肿大的脑袋,大声说道:“你们不是和周澈的部队埋伏在榉山吗?怎么跑到恒岭来了?”
定钧和鹿穿云大吃一惊。遄结知道这个机密,说明他真的是大王难楼的人,而且还是难楼很信任的人。
“相信我了吧?”遄结得意地问道。
两人连连点头。
“那还不把我放开,带我去见大王?”遄结看到两人没有动手放人的意思,赶忙喊道。
定钧望着他,抱歉地笑笑道:“大王不在这里,度辽将军周澈在这里。所以我们无权放了你。”
遄结吃惊地喊了起来:“周澈升官了?是他?你们不是在榉山吗?”
鹿穿云警觉地望着他,低声问道:“我们为什么不能到恒岭?你和大王有什么约定?”
遄结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都是一家人!告诉你们也没有什么关系。大王和我已经约好明天在边境的那一边劫夺车队。这件事肯定要瞒着汉人,如果让他们知道了事情就很麻烦。你们不在榉山设伏却跑到这里来袭击我,说明周澈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定钧和鹿穿云面色大变。
鹿穿云吃惊地说道:“你们竟然敢算计周将军?”
定钧也连连摇头,怒气冲天地说道:“我们在榉山伏击提脱大军流血流汗,你们却在一边劫夺提脱的财物!你们…”
遄结冷笑一声道:“为什么不行?汉人贪婪无厌不知道要了我们多少东西。这点东西算什么?你们都是大王的部下,不要站错了地方帮助汉人啊?”
定钧和鹿穿云顿时无语。
遄结接着问道:“提脱的部队可有什么消息?”
“提脱的大军已经赶到柏岭,根本没有到枫谷。他今天上午就可以赶到这里。”
遄结顿时目瞪口呆面无人色。
恒岭沐浴在淡淡的月光下,好象披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美丽而又非常的宁静。
周澈慢慢地走在草地上,来回踱步心里委决不下。
提脱的部队就在五十里外的柏岭,到了早上一旦侦察到汉军的踪迹,他的部队轻装疾行,随时可以追上来。汉军带着这么多东西走,速度缓慢不说而且还会严重影响部队的机动性。双方一旦接触就是一场大战,根本难以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