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权拓来见我。”旌跃眯着眼睛神情倨傲,他用马鞭指着铁钺的鼻子大声说道。
马城是代郡的一个边境县,它位于仇水河西岸。是抵御外族入侵的第一道屏障,地理位置非常重要。
第九天,周澈的部队进入代郡马城县境。
望着前面一望无际郁郁葱葱的森林,周澈不由地停下战马,发出一声由衷地赞叹。
“真是好地方。这就是幽月森林吗?”周澈指着前方大声问道。
跟在后面的定钧立即说道:“是的。如果绕过这片森林,需要多走三十里才能到马城。但是如果穿林而过,只要再走六里就可以看到马城了。”
“普通行人大家都走幽月森林,除了生意人。做生意的怕自己的货物被马贼劫持,宁愿绕道而行。”鹿穿云随后跟上来补充道。
周澈点点头:“幽月这个名字很好听。森林里的路宽吗?”
“十几匹马并排走都不觉的挤。”鹿穿云说道。
部队陆续进入森林。
森林里的路虽然坑洼不平,但非常宽。大概经过不少人的修整,路面上连一棵树桩都看不到。大路两旁的树,高耸入云遮天蔽日。阳光透过密密麻麻的树枝树叶,照射下来在绿油油的草地上,留下了数不清的斑驳残影。林子里到处都是灌木,各种各样的植物和花草随处可见,鸟儿和小动物们受到惊吓四处乱窜。由于常年光照不足的原因,林子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潮湿和腐气。
森林里的路大约有五里长,大家走走看看不知不觉就到了尽头。
出了幽月森林,周澈顿觉眼前一亮。
森林内外就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一个是安静幽雅的月夜,一个是阳关灿烂的白昼。置身于这两个世界的边缘,周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想到了生和死、想到了痛苦与快乐。
就在这时周澈感到了劲足绿螭骢的不安。他警觉的四处张望,随即飞身下马,全身卧倒地上侧耳细听。突然周澈从地上一跃而起用尽全身力气狂吼起来:“偷袭!敌人偷袭…”
旌跃看着乱哄哄的队伍,一窝蜂地冲了出去,嘴里还狂呼小叫着,全无章法更看不到什么阵列队形。他瞪着身边的权拓愤怒地吼起来:“你的人都是一群白痴。拓跋人和汉人的大部队还在森林里,你们不听命令擅自动攻击,想干什么?”
权拓黑着一张脸拽都不拽他,冷冷地说道:“你如果再说我的人是白痴,我就带人走路!让你这个白痴去死。”
旌跃狂暴地叫起来唰的一声抽出了战刀。两边的侍卫们纷纷喝叫起来,各执武器做势就要搏斗,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
权拓三十多岁,是个匈奴人。他自小带着族人做马匪,心狠手辣、桀骜不驯在北疆很有名气。
他止住手下的冲动,指着旌跃的鼻子轻蔑地说道:“要不是看在宴荔游的份上,我今天剥了你的皮。”
随即他不再搭理脸色紫的旌跃,拨马追赶自己的队伍去了。
“小帅…”
“敌人刚刚出林,拓跋人和汉人的大部队还在葬月森林里。这班马贼耐不住性子提前动攻击,不但暴露了队伍还坏了我们的大事。咱们首领真是糊涂,怎么可以和这班白痴合作。”旌跃气怒攻心犹自大声的叫喊着。
“小帅我们该怎么办?”他的部下焦急地问道。
“命令部队沿着森林边缘急进,不行就追进幽月森林一定要杀尽拓跋人。”
周澈带着定钧、鹿穿云以及一千白鹿部落骑兵,展开雁行冲锋队列,风驰电掣一般迎向呼啸而来的敌人。
将近三千名马匪气势汹汹的冲过来,铺天盖地。马蹄声震耳欲聋,轰隆隆的巨大声音响彻了,森林的边缘。旌跃的野狼铁骑突然越过了大队,他们沿着侧翼,象一支犀利的长箭射向了汉军的腰肋。
周澈大吼一声:“左转,左转向北…”
“左翼改前部,立即脱离战场,脱离战场…”
牛角号声猛然响起,低沉而凄厉的声音,顿时穿越了战马奔腾的轰鸣声,清晰地传到每一个战士的耳朵里。
胡人自小长在马背上,从小到大都在不停地接受着骑兵训练和战火的熏陶,他们稳定的心理素质,娴熟的控马技术和绝对的服从,实在是让汉军骑兵望尘莫及。
周澈看着白鹿部落的骑兵战士们处惊不变、有条不紊他们依照牛角号声的指挥,在战场上任意驰骋得心应手游刃有余。他心里很羡慕,若想让汉军骑兵达到这个水平恐怕没有长时间的训练很难做到。什么时候自己才能拥有这样的一支铁骑呢?
汉军的突然转向不战而走,大大刺激了偷袭他们的敌人。那些乱七八糟的马匪们以为自己人多吓跑了汉人,一个个兴奋的叫嚣着疯狂地追了下去。
旌跃的目的不是袭杀汉军士兵,他要杀的是拓跋人是汉军押送的俘虏。
“告诉那班白痴不要再追汉人了随我们杀进幽月森林。我们按人头给赏。”
野狼部落的号角声惊醒了那些马匪。大家突然想过来自己是来杀拓跋人的,杀汉人一点好处都没有纯粹是白费力气。于是大家你呼我叫、互相打招呼,纷纷拨转马头随着野狼部落的骑兵杀进了幽月森林。
拓跋人没有武器、没有战马,杀起来就像杀小鸡一样酣畅淋漓。大家心里乐滋滋的一拥而上。
拓跋部落的俘虏们惊惶失措,哭爹喊娘象潮水一般疯狂的沿着森林中间的大路,转身就逃。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眼看就要追到可以射击的范围。
就在这时路边的一棵大树突然轰然倒下,几个追击的士兵措手不及被砸个正着当场死于非命。高奔驰的队伍突然停了下来。森林的入口处士兵们还在往里蜂拥而来。
旌跃一手拉住扬蹄耸身而起的怒马一手握着马鞭指着大树大吼:“搬开它搬开。”
最前排的十几个骑兵战士飞身下马合力抬起巨木将它移到路边,幽月森林的大路上人喊马嘶叫骂声冲天而起。后面的战士受到前面士兵的阻碍又不知道生了什么事,担心自己杀不到人,取不到人头而焦急地破口大骂。
权拓带着自己的马帮骑兵冲进了森林。
旌跃回头望着路上的士兵越来越多、越来越拥挤,愤怒地骂了几句。在巨木被士兵们移动到大路中间时,他已经按捺不住火烧一般的心情,怒咤一声率先打马飞奔而出。
拓跋人的逃亡度太快了他们象受惊的兔子一样,以夷非所思的度狂奔着。
野狼部落的铁骑在前,铁钺带着马帮匪众在中间,权拓的大部队在后,大家神情激奋一路上急奔,喊杀声不绝于耳。他们的先头部队已经深入森林一里多路,而大队人马的尾部还在森林外面狂奔追赶。
周澈的部队看到敌人突然放弃追击,立即调转马头,后队变前队返身倒过来,开始追击敌人。权拓听到禀告冷冷一笑大声说道:“告诉后队全部前进进入森林,我倒要看看他汉人敢不敢追进来?”
旌跃部队离拓跋人越来越近了,他仿佛看到手无寸铁的拓跋人在铁蹄下惨嚎,在战刀下亡命,他的双眼内充满了残忍。他好象已经闻到了熏人欲呕的血腥,手上已经沾满拓跋人的鲜血。
就在这时一棵大树在巨响声中,轰然倒塌。旌跃的视线立即被它挡住了。
这次更多的士兵不待旌跃叫喊,一个个滚鞍下马慌慌张张地跑过去,手忙脚乱地移动大树。这棵大树离地尚有半人高,士兵们不好出力。虽然抬树的人越来越多,但大树移动的度却非常慢。
旌跃狂怒不已,他拔出战刀左挥右劈、大喊大叫,嘴里骂骂咧咧。整个追击队伍再次停滞下来。权拓的部队全部进入了幽月森林。周澈带着白鹿部落的骑兵战士,正在高飞驰很快就要接近森林。
“杀随我杀过去。呼嗬…”旌跃挥舞着战刀声嘶力竭地叫道。
“呼嗬…呼嗬…”士兵们齐声呼应,巨大的叫喊声直冲云霄回荡在森林深处。
“杀…”旌跃看到大树移开,回身举刀再次狂吼一马当先冲了出去。追击队伍再次启动,密集的马蹄声逐渐汇合成奔雷一般的轰鸣,响彻了幽月森林似乎要把这片巨大的森林拦腰劈开一般。
拓跋人恐惧的脸就在旌跃的眼前摇晃,狂奔的身躯就在咫尺之外,马上就要展开杀戮的刺激,令旌跃热血沸腾他疯狂地吼叫起来。
周澈率领的铁骑在距离幽月森林大道五十步的地方突然停下。
“杀…”周澈高举手中钢枪纵声高呼。
十几把冲锋的牛角号声同时吹响,激昂嘹亮的号角声冲天而起。
森林深处几乎同时响起冲锋号角声音,由森林边缘一直延续到森林中间,似乎有几百把号角在同时吹响,低沉的声音差不多掩盖了森林里,几千匹战马奔腾的轰鸣声。
旌跃遽然一惊,他从飞奔的战马上突然直起身躯,抬头四望。
满目都是枝叶茂密的参天大树,郁郁葱葱的灌木,闻到的都是潮乎乎的空气。
身后士兵惊诧的叫声,传进了他的耳中,他闻声向前望去,前方一直没命一班逃窜的拓跋人突然就象炸了营一样,轰然四散向大路两边的树林深处逃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