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赫连勃和拓拔锋准备围堵周澈的时候,他们发现自己后方--长箭,满天的长箭。
敌人的注意力全部被周澈吸引了,没有一个人去警戒自己的背后。在距离车队左侧八十步以外的地方,有一个鼓起的小山丘。现在这个小山丘山突然出现了上百名骑士,一个个举弓搭箭,连续不断射出了密集的长箭。
车队中部的防守士兵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几十个士兵惨叫着,毫无防备的栽倒在马下。裂狂风大叫一声,一手抓住柯比熊,一手抓住阙昆,飞身就从马屁股上倒翻下了去。阙昆看到两支长箭钉在了裂狂风的背上。赫连勃被身边的侍卫飞身扑倒到马下,虽然自己身免,但两个侍卫全部被射死了。一时间人喊马嘶,车队的中部防守霎时间彻底瘫痪。
周澈杀到。战马止不住狂奔之势,一头撞到正对自己的一匹马上,接着连滚带爬,连续撞到四个人,两匹马,最后撞到了马车上,这才轰然倒地死去。
周澈在战马撞击的瞬间,飞身腾空而起,一刀劈杀一个迎向自己的敌人,然后左手圆盾高高举起,抵挡象雨一样射来的长箭,右手战刀连续砍杀,不论是人,是马,遇到什么砍什么,一时间血肉横飞,所向披靡。
周澈一刀砍断车辕,再一刀挑起布帘,张嘴就要大喊,突然他满脸的兴奋立即化作了一脸的恐惧,双眼内迸发出难以置信的绝望,接着嗓子内发出了一声恐怖之极地吼叫。
马车内坐着一位虬须大汉,一杆冷森森的长矛象毒蛇一样,随着周澈挑起布帘的霎那间冲出了马车,刺向了周澈的胸腹。
周澈躲无可躲,本能的左手盾抵了上去。长矛冲破圆盾,丝毫没有阻隔的刺向了周澈。随着盾牌碎裂,周澈左手一松,一把抓住了矛柄。
长矛刺进了周澈的腰肋,鲜血四溢。周澈虎吼一声,左手用力,硬生生将长矛推离自己的身体,同时连退三步。周澈右手战刀狂舞,将飞向自己的长箭全部砸开。马车上的大汉居高临下,也是大吼一声,再度出力将长矛刺进了周澈的身体。
周澈愤怒了。他突然狂吼一声,再也不管四射的长箭,对准那张得意洋洋的笑脸,劈手甩出了战刀,战刀呼啸着狠狠扎进了虬须大汉的胸膛。
周澈感觉左手一松,长矛已经脱离大汉的双手,但随即自己就中了两箭。周澈调转长矛,挥舞起来,拔打长箭,一边作撤退状态。
拓跋鸿的铁骑在狂奔,已经越来越近。车队前后两侧的士兵已经从惊惶失措中惊醒过来,纷纷将长箭射向八十步外的小山包。
周澈心头巨震,一旦找不到风雪,这次突袭恐怕就要以惨败告终了。他心慌意乱,跳到马车上,心中暗道:“糟了中计了。”
但是他立即冷静下来:会不会隐藏在后面的粮车…
雷鸣般的马蹄身,呼啸的长箭破空声,士兵们的叫喊声,战马的长嘶声,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周澈一边运矛抵御长箭,一边运目四顾。
周澈从马车上高高跃起,人马合一,飞射而出,随即沿着车队,一路狂奔起来。站在车队外围射箭的士兵首当其冲,遭到了周澈血腥的屠杀。
拓跋鸿怒吼着,指挥士兵随后追上。车队附近的士兵三五成群,开始阻击周澈的冲杀。
“肯定在后面的粮车”周澈见拓拔鸿如此奋力阻击。
可时间已经非常紧张了,如果再不能发现风雪,周澈不得不动用最后一招,大家拼个鱼死网破了。
白马?周澈突然看到了白马。他连考虑都没有考虑,长枪横扫,逼退侧面的两个敌人,然后双腿紧夹马腹。绿螭骢和他一向配合默契,立即加速。周澈大吼一声,长枪驻地,绿螭骢腾空而起,高高跃过一部装满粮食的马车。
周澈看到了一个铁塔般的大汉,看到了铁塔大汉指向他的长箭。他尚在空中的身体无力的落在绿螭骢背上,随着绿螭骢飞在空中。
铁塔大汉右手一松,近在咫尺的长箭无声无息的离开了长弓。
长箭擦着周澈的颈子呼啸而过,尖锐的箭簇在脖子上带起一沫血珠。
周澈欢呼一声,随着绿螭骢落地,顺势一脚将铁塔大汉踹下了战马。一人一马在鲜卑士兵的惊叫声中,狂风一般卷向了风雪。
之前风雪被赫连勃临时从马车中请了出来,骑着自己的白马紧紧跟随着铁塔大汉。但她看到周澈杀进马车时,她哭了,是激动地哭了--她真的不想嫁给和连,不过没想到的是竟然会遭遇汉军的伏击—因为汉军前几年大败,已经很久没有深入草原腹地。
她此刻心中纠结,难道真的希望汉军抢走她。不能。我走了,两个哥哥怎么办?慕容伯父怎么办?牛头山的亲人怎么办?牛头部落怎么办?风雪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她痛苦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赶忙把黑色的大氅紧紧的裹住身躯,小心翼翼的躲在铁塔大汉后面,生怕自己被汉军看到了。但她忘记了自己的宝马。
她惊惶失措的望着周澈,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她想随这个勇武的汉军走,但她的良心告诉她,不能走,不能抛弃自己的亲人。
她被周澈拦腰抱起,就象腾云驾雾一般在空中飞舞着,随即自己就被周澈紧紧抱在怀里,骑在绿螭骢的背上,风驰电掣般地射向了白雪皑皑的草原。
风雪在这一霎那间突然迷失了自己,她忽然觉得只想这样永远被周澈抱着,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舒舒服服的躺在这个汉军的怀里。
铁塔大汉从地上狼狈地爬起来,忿忿不平地骂了一句:“狗曰的汉犬,一脚踢这么凶干什么。这样被劫走或许是好事。”随即他就看见周澈抱着风雪骑着绿螭骢在雪地上狂奔,风雪的白马紧紧地跟在他们后面。
士兵们慌慌张张的追在后面。拓跋鸿激怒攻心,血都差一点吐了出来。这个汉军勇士果然处处高人一筹,在极短的时间内,连出奇招,硬是将风雪抢走了。他疯狂地吼叫着,率领铁骑飞跃过车队,象疯狗一样地狂吠着,紧追不放。
赫连勃现在后悔自己的大意了。他没有想到周澈不但勇猛过人,心计也非常深沉。他早就预谋已久,在自己必经的路上做了精心的设计,以至于自己今天招招中的,在短短的时间内连遭重击。
赫连勃连续不断地吼叫着,招呼士兵们赶快追击。裂狂风背上中箭,痛得龇牙咧嘴,可自己妹妹被抢了,无论如何也要装装样子。嫁给和连,还不如给这个勇武的汉军劫走。
赫连勃留下五十人看守车队,其余的人全部出动,追击周澈。他已经顾不上树林里的埋伏了,即使他们打劫车队的财物他也不管。金银财宝丢了关系不大,但把和连的新娘子丢了,其下场不问也知。倒不是这女人对和连有多么重要,而是鲜卑国大王的脸丢不起。
掩护周澈冲击车队的一百多人看见周澈成功得手,立即掉头就跑,跑的速度比周澈快多了。四五百人的鲜卑铁骑玩命一般的追在后面。这个女人关系到他们的身家性命,不追才是怪事。
风雪突然睁开眼睛,她听到了后面乱哄哄的追兵叫喊声,听到了呼啸而过的长箭声,她惊醒过来。她想到了自己的哥哥。风雪转头向后面望去。鲜卑士兵们高举着武器,以前所未有的疯狂追在后面。她随即闻到了周澈身上的血腥味,感受到了周澈粗重的呼吸声。风雪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她突然双手用力,抓住周澈的两只胳膊,轻吐一口气,就那么举重若轻的将周澈摔了个被包。周澈全无防范,在空中手舞足蹈,随着奔马的惯性,重重的摔在雪地上,连滚了十几个跟头才停下来,身上的两支长箭被折断,箭簇入肉更深。
周澈摔得七晕八素,找不到南北,痛得哇哇大叫。他傻了!没有想到这个小女孩还真的会武功。
跟在后面的追兵发出了一声震天价的欢呼,随即又哑巴了。
紧跟在后面的那匹宝马发现自己主人的同伴掉了下来,忽然降下速度停了下来。周澈跪在雪地上,望着慢慢跑向自己的白马,笑得嘴都裂开了。
这匹马好,神马啊。周澈心里感叹着,眼睛可没有闲着。他望着风雪在前面已经调转马头,立即一个翻身,躲到了马肚子下。白马立即加速,飞奔起来。
裂狂风嘴都气歪了。这个小丫头,一点头脑都没有,笨啦。他恨不能跑上去狠狠的臭骂她几句。看到她调转马头准备往回跑,裂狂风痛苦得差一点要从马上倒栽下去。这是什么世道,父亲花那么大力气培养她,却教出这么一个笨蛋。
士兵们看到风雪正策马往回跑,一个个担心地叫起来。周澈躲在白马的肚子下,后面的士兵全部看见了。他们一个个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嗓子都叫破了。但距离太远,声音又嘈杂,根本就听不到。
风雪在雪地上没有看到周澈,急得眼泪立即就滚了出来。她原来打算调转马头之后,把白马给周澈骑回去做个纪念。没想到一转眼的功夫,那汉军就没有了,雪地上空荡荡的一片。
白马飞驰而来。风雪哭着叫着,六神无主的到处寻找周澈,根本就有注意。周澈从马腹下闪身而出,一把从绿螭骢背上抱过风雪,怒吼一声,再次坐到马背上,嘴中连打唿哨,招呼绿螭骢回头,一起狂奔而去。
裂狂风大吼一声,用以发泄心中的紧张,柯比熊和阙昆年少无知,大声叫起好来。这声音夹杂在如潮的惊呼声中并不显眼,但策马跑在附近的赫连勃却注意到了。
他警觉的抬头望去,却看见裂狂风一双杀气腾腾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赫连勃没来由的心中颤栗了一下。
裂狂风他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