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虞和刘政站在城楼上,远远地望着,心里非常感动。
“来人…”刘政突然回头叫道:“给他们战马。”
周澈扶起田衷,望着他花白的头发,一时间百感交集。一股浓烈的杀气突然就涌上他的心头。这些可恶的胡人,如果他们不入侵,哪来的战争,哪里用的着这么大年纪的人上战场。
他伸手接过田衷手上的战旗,大步走到自己的战马旁边,飞身上马。
周澈面对着一张张充满战意,视死如归的面孔,一个个全身武装,愿意追随他同赴战场的士兵,突然觉得他就是死了,也值了。
“全体上马…”
周澈大吼一声:“出发…”
周澈右手举旗,骑马走在最前面,带着士兵们走过卢龙楼城门,走上卢龙塞广场,往望日楼主城门走去。
刘虞在决定出兵后,刘政立即命令所有战士开始搬运堵住城门的土袋。经过近两千名战士一个多时辰的努力,城门终于打开了。战士们围在广场两边,默默的送别这一班英勇无畏的勇士。
士兵们端坐在马上,抬眼四处看看卢龙塞,也许这就是最后一眼了。马蹄轻踏的声音响彻了卢龙塞。
突然,从卢龙楼城下冲出十几匹战马,马上骑士狠命的打马追了上来。
“校尉,下官是凌锋。过去是个马贼,现在是个什长。下官敬佩校尉的勇气,愿追随校尉同去杀敌。”
凌锋是个魁梧的高大汉子,长脸短须,看上去就是一个凶悍的猛士。望着凌锋坚决的神色,周澈一边策马而行,一边感激地说道:“你这么做是违反军规的…”
“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军规。”凌锋立即打断了周澈的话,大声说道。
周澈想想也是,“到后面去吧。谢谢你。”
凌锋高兴的答应一声,带着手下调转马头,跑到队伍的后面整队跟上。
卢龙楼上的战鼓突然响起。
鼓声猛烈,犹如阵阵雷声震撼着即将出行的勇士。一时间他们无不热血沸腾,士气如虹,积压在身上的愤怒和恐惧顿时倾斜而出。
周澈高举战旗,回身高吼:“为了大汉,杀…”
周澈当先纵马冲出了高大的卢龙塞城门。
身后的士兵齐声呼应:“杀…”紧随其后象狂风一般射了出去。
广场上的战士们被他们的豪情所激励,一个个神情激奋,举臂高呼:“杀…”喊声顿时响彻了整个卢龙塞。
黄昏的时候,部队连续疾驰一百里,到达一处不知名的小山丘。此处距离赤花谷六十里,距离百灵牧场四十里。周澈命令大家进入山里,隐藏休息。然后他交待了鲜于辅几句,一个人纵马出山,到牧场侦察去了。
鲜于辅站在小山顶上,望着周澈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野里。
当刺史把他喊进卢龙楼,告诉他这个计划时,他先是吃惊,这种想法太疯狂了,袭击乌桓人的百灵牧场。昨天夜里两千多乌桓人和鲜卑人的士兵才撤回去,今天夜里就去袭击,疯子一样的计划,不可思议。
接着就是震惊了。因为刘虞告诉他,只有他们这三百多士兵,没有其他人了。以三百多人去袭击有两千多士兵驻扎的牧场,夷非所思,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去了也就是去送死。他不明白,一向冷静睿智的刺史怎么会同意这个计划。
当他听完周澈的详细解说之后,他只能说信服。周澈那慎密的分析,准确的判断,天马行空一般的想法,都是自己望尘莫及的。他心悦诚服,满怀信心的出门召集士兵,决意随周澈一同去完成这个堪称疯狂的计划。
“功曹,下来吃一点东西吧?”屯长福全走到他身边轻轻说道。
鲜于辅点点头,随他一起往树林里钻去。
“战马的马蹄都用牛皮包好了吗?马嘴都用笼子套上了?”
“都弄好了,功曹。”福全小声说道,“功曹,这个周校尉气魄大,武功高,看他走路的姿势就知道是个勇猛无畏的好汉,是个了不起的人。”
凌锋坐在田衷身边,眉飞色舞,说得唾骂星四射。田衷实在受不了了,说了一句:“好了,好了,睡觉吧,留着力气晚上杀人用,好不好?”
“不好。我做马贼那时候...”
“你才当兵?”田衷奇怪地问道。
“是呀。十几天之前。”凌锋大大咧咧地说道。
“你知道吗?你私自带着部下脱离部队,跟随校尉行动,就你这种不守军纪的行为,是要杀头的。”
凌锋睁大了眼睛,突然狠狠地骂了一句,悻悻地道:“那我还是回去做马贼算了。”
看到凌锋顿时泻了气,田衷暗暗一笑,倒头睡去。
鲜于辅静静地坐在山头上,等待着周澈的出现。
一串沉闷的马蹄声打破了黑夜的宁静。
鲜于辅站起来,转身跑进树林,喊醒了几个军官,“起来吧,校尉他们回来了。把士兵们都喊起来,准备行动。”
树林里立即忙碌起来,大家在黑暗里各自整理好行装,陆续牵马下山。
周澈飞身下马,迎上鲜于辅几个军官,轻声说道:“大家都准备好了吗?”
鲜于辅几个人纷纷点头。福全他们更用崇拜的目光望着周澈。周澈召集他们蹲到地上,就着微弱的月光,他在地上画了一个牧场草图。
“由于敌人昨天连夜撤军,士兵们行军一百多里回到牧场,疲惫不堪。现在他们都在营帐内熟睡,就是打雷估计他们都听不到。所以今夜的偷袭,必定成功。大家可以放开手脚,为所欲为。”
“我们分成两队,鲜于功曹带两百人从北面杀进去,我带人从南面杀进去,这样连续来回不间断的冲杀,给敌人造成被大部队偷袭的假象,让他们彻底崩溃。记住,要快,一定要快。我们要让敌人惊慌,然后恐惧,再以后他们就会放弃,就会逃跑,就会投降。明白了吗?”
“明白了。”几个人异口同声。
“去把凌锋和田伯正叫来。”周澈对站在他们身边的一个传令兵说道。传令兵迟疑着没有离开。
周澈想起来什么,随即笑起来:“就是那个花白头发的老大爷。”很快,田衷和凌锋跑了过来。
“这是马场,战马就在这里,都被圈了起来。旁边就是草料场。田老伯带十个人过去,把看守草料场的士兵解决之后,放火烧掉两个马棚,把火势弄大一点。记住,只能烧两个马棚。一旦草料全部烧掉了,战马就没有口粮,这些战马很快就会成为马肉了。”周围的人轻声笑了起来。田衷高兴地连声答应。
他跟了许多将军,一直都是一个默默无闻的马夫,从来没有人把他当一回事。而眼前的这个小伙子,却在这么重要的战斗中,让他负责一项非常重要的任务,他有一种被人重视,得到认可的满足感。老人非常激动。
“火要烧大一点,这样敌人就会更加恐惧,认为马场那边已经被我们控制,就不会向马场方向逃。他们一旦逃进马场,骑走几匹马是小事,就怕惊了马群,那事情就麻烦了。这件事非常重要,伯正老伯务必不要出差错。”
田衷用力点头。
“凌锋,你随我冲进去之后,带着你的弟兄们,不要与任何敌人接触,以最快的速度直接奔中军大帐。擒贼先擒王,先把乌延抓到,局面就等于控制了一半。你明白了吗?”
“明白,校尉。”凌锋激动地连连点头。头一次打仗,就被委以重任,不激动才是怪事。
“大家还有什么疑问吗?不清楚我可以再解释。清楚自己在战场要干什么,怎么干,打起战来心里就会有底,信心就会倍增,胜利自然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事。”周澈笑着说道。
大家被他的轻松和平静所感染,大战前的紧张心情随着谈话气氛的融洽逐渐的淡去了。福全几个人随即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
鲜于辅默默的望着笑容满面的周澈,听着他低沉而耐心的解释,觉得这个人不仅仅是个战场上的战士,更是战场上的灵魂。他天生就是个打仗的料。跟他在一起,总是让人充满信心,充满希望,充满轻松快乐,让人感受到战友之间的浓浓情义。
“鲜于功曹,我们出发吧。”周澈站起来,对鲜于辅说道。鲜于辅点点头,对后面的战士招招手,大家飞快上马。
周澈握着流影,黄忠送的这把枪式样简朴,沉甸甸,黑黝黝的,在昏暗的月色下,发出一股阴森森的杀气。
姜枫轻轻拍拍他的肩膀,“这把枪一定会给你带来好运气。”
周澈感激的望了姜枫一眼,用力的点点头。
他飞身上马,带领大家冲进了漆黑的夜幕里。
田衷带领手下悄无声息的冲进了草料场。正如周澈所料,十几个士兵躺在厚厚的干草上,正在呼呼大睡。田衷用力一挥手,十个士兵挥动战刀,立即展开了屠杀。
“两个人一组,四下查看。快。”田衷小声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