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奉化危急(1 / 1)

对太守来说,这是一个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建议。成功了,他可以和周澈分润军功,失败了,不过死的也是周澈部曲,对他来说无所谓,到时候请天子下诏嘉奖就是了。

为了让周澈等人的出击更有目的性,太守决定派朱治为他们做向导。朱治武艺不差,更是他土生土长,做了主簿之后,经常随太守到各县巡视,熟悉这里的山山水水,几乎认识每一个大户,做向导是绰绰有余。

第三天中午时分,朱治领着太守府的物资来了。他们不仅带来了太守府另外筹集的几十匹战马、大量的箭枝,还给他们带来了一个医匠。

医匠给周澈、周仓疗伤。他用盐水重新清洗了周澈二人的伤口后,涂上了一种粘乎乎的油膏。油膏一抹上去,周澈立刻觉得伤口凉嗖嗖的,灼痛感大大减轻。一高兴,很是夸了两句。

医匠很得意,告诉周澈说这是他私人特制的貛油,不仅能防止伤口恶化,还能去腐生肌,促进伤口复原。当然,价格也比较贵,一般人舍不得用。如果不是周彻等人担负着特殊使命,他是舍不得拿出来的。

对医匠的自吹自擂,周澈没心思理会。只要伤口好得快,他不怕花钱。他对医匠说,你放心用,不要担心钱的问题。只要药真的有效,我带你去中原。中原权贵多,有的是钱,你可以衣食无忧。

医匠心花怒放,连连称谢。

周澈又和朱治、姚茂等人商量。鸟无头不飞,蛇无头不走,虽说是小股破袭,也必须有人指挥。

这个问题没有费什么口舌。周澈是总指挥,周仓、孙信、小肃等各领一队,分散开来,以游击对游击,破袭干扰。

出发前周澈让人给他和周仓的马鞍加个软垫。他们都受了伤,坐硬马鞍吃不消,垫得软一些。能一定程度上减轻痛苦。

他又叫来了朱治,让他想想哪里最适合骑兵奔驰,又是山越大军必须要经过的地方。

朱治掏出了一张帛图。

“这次山越人之所以进兵如此顺利,是因为他们先通过剡溪,上虞江,舜江,下游段东小江运兵运粮,即后世曹娥江。接着突击余姚,分兵奔袭甬江,一下子攻到了鄞县腹地。现在,鄞县这路兵马将大营扎在禽孝亭下湖,湖心岛一带,粮草也都放在岛上,我们想偷袭都没机会。不过,这样一来,攻击鄞县的陆营和泽中的水寨就有二十余里的狭长通道。这个通道,就是蛇的七寸。”

朱治准备得很充分,他不仅预先画好了地图,而且想好了休整的地点。他对周澈说,附近的几个乡亭,他都有熟悉的人,可以供周澈他们攻击之余休整。不仅可以保证安全,还能提供箭枝等物资,可以让周澈等人脱离鄞县的支持,连续战斗。

周澈听到此处,瞟了朱治一眼。朱治歪了歪嘴,会心的笑笑。

周澈眨了眨眼睛:“君理,这附近的里舍中可有铁作?”

朱治不假思索的点点头:“白杜里就有。虽然规模不大,几十人的武器修补却不成问题。”

周澈笑了。他大致能猜到朱治的用意,江东经济水平和中原相比落后不少,冶铁技术并不普及。一路走来,他亲眼见到很多百姓耕地还用木制工具,再加上江东铜多铁少,朝廷并没有在这里设铁官。一个小小的白杜里居然有铁作,还能供应几十个的武器,这个白杜里肯定有实力不一般的大户。

周澈没有再问。他现在需要朱治的支援,没必要戳破朱治的小心思。

“走,去白杜里!”

“喏!”孙信等人翻身上马,小肃将周澈扶上马,这才纵身跃上马背。这年头还没有马镫,上马都是用跳的。周仓大腿受了伤,却依然能够一跃而上,比周澈敏捷多了。

垫了软垫,坐起来的确舒服多了。周澈很满意,朗声道:“诸位兄弟,从现在起,你们就把自己当成草原上的狼,没有据点,没有一定的方向,哪里有猎物,我们就往哪里去。”

“哈哈…”部下们笑了起来,神情轻松,甚至还有一丝兴奋。回到马背上,他们立刻找回了自信。

“我们的命很值钱,没有几个目标值得我们牺牲。所以,我们不能恋战,一击即走,保存自己是第一任务。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才可以考虑杀敌。因此,请大家不要贪图一点小利,贸然和对方短兵相接,尽可能发挥骑射的优势,这才是我们的强项。”

“喏!”轻侠们都笑了。

“出发!”周澈轻踢战马,劲足绿螭骢迈开四蹄,向前轻驰而去。

……

周澈等人绕过鄞城,向城西急驰。

禽孝镇(今溪口)在鄞县西南面,南面是丘陵,东北方向有一片小盆地--白杜里(今奉化)。它与鄞县之间有数里的狭长小道。因为毗邻鄞城太近,没有足够的空间展开阵势,山越人并没有在这里安排兵力,只有一队担任警戒的步卒,三十多人,分散在方圆数里的地方,保持对这条通道的监视。

看到周澈等五十余骑从城北方向奔来,负责暸望的士卒发出了消息,却没有太多的紧张。他们不认为这有什么危险,也许是对方派来谈判的也说不定。

两个士卒抱着长戟,懒洋洋的走到路中间,其中一个举起了手,打了个哈欠。

“停——”

他哈欠还没打完,孙信已经纵马冲到了他身前十步,看到他举起手,不仅没有放慢速度,反而猛踢战马。战马长嘶一声,突然加速,向那两个士卒冲了过去,孙信举起了手中的弓,射出一箭。

一箭命中!

那个士卒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射个正着,被箭上余劲带得向后退了两步,扑通一声坐在地上。他眼睁睁的看着战马庞大的身体带着风从他眼前冲过,“嗡嗡”几声弦响,他再中两箭,倒地气绝。

除了朱治和那个医匠,冲在前面的十名骑士人手一弓,数箭齐发,瞬间就将那两个士卒射杀。

远处的山越士卒发现不妙,拿起武器冲了过来,却赶不上战马的速度。匆忙之中,他们也射了几箭,可是面对快速移动的目标,他们根本谈不上命中率,就算偶尔射中了也没用。有了札甲保护,普通的弓箭很难对周澈等人造成实际的伤害。

双方甚至没有发生实际的接触,互相射了一轮箭,周澈等人就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中,留下了五具尸体。受伤的人更多,他们捂着伤口,互相看看,都有一种做梦的感觉。这些骑士来得突然,去得更突然,他们甚至没搞清楚对方是什么人,就蒙受了重大损失。

队率犹豫了半晌,还是派人将消息送了出去。不过,他没有说太多,只是轻描淡写的说有十来人,骑着马,经过了他们的防区,向南去了。

他根本没有意识到,一种与他的经验完全不同的战斗刚刚拉开了序幕。

周澈收起弓,拔下嵌在札甲缝隙里的箭矢,看了一眼,顺手放进了箭囊。有了札甲,安全系数大大提高,除非遇到近距离的射击,他基本不会有生命危险。如果昨天有札甲保护,他绝对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初战告捷,粗略估计一下也有射杀七八人,射伤八九人,他们却没有一个人真正受伤。这是一个不错的开始,自己亲信部曲的骑射功夫果然不错,即使是在快速奔驰的战马上。他们依然保持了较高的命中率。基本保持在五成以上。孙信射了四箭,三箭命中,其中一箭更是一箭封喉。

相比之下,他因为伤口没好,就差多了,射了三箭,只有一箭射中,而且不是要害。

还要练啊。

随着战马的奔驰,周澈身上的伤口似乎又裂开了,一阵阵隐痛,只能忍着。他们向前奔驰了十来里,又遇到了一队斥候,只有五人,前后相隔数步,分布在不到百步的官道上。远远的看到他们的身影,孙信做了个手势,拨转马头。向道路左边驰去,看起来就像是要避开这些山越斥候。

山越斥候虽然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却没有发起攻击,只是警惕的看着这些骑士。他们没见过这样的骑士,也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是敌是友。躲避不及,人数又不占优势,只能提高警惕。

就在他们犹豫的时候,孙信将人马分成两侧,从两侧将这五名斥候夹在中间,眼看着最前面的周澈二人即将和最后一名斥候相遇,合围完成,他们突然发难,抬弓就射。

几声弦响,还没搞清状况的五名斥候就被射杀三人,重伤两人。受伤的山越斥候倒在地上,捂着鲜血汩汩的伤口,瞪圆了眼睛,发出惊恐的尖叫。

周仓跳下马,一脚将其中一个踢倒,拔出环首刀,直指他的咽喉。那个山越斥候立刻闭上了嘴巴,连大气都不敢出。朱治赶了过去,用土语问了几句,脸色便有些难看。

“有一队三百人左右的越贼正赶去白杜里。白杜里遭受越贼围攻,两百人攻击了三天,没能攻下,他们是去增援的。”

周澈一听,脸色就有些难看。他们正准备去白杜里,结果白杜里外有两百越兵,还有三百正在增援。

树大招风了吧?周澈立刻想到了白杜里那个铁作。他给朱治使了个眼色:“问问他,谁的主意?”

“什么?”朱治没听明白。

“问是攻打白杜里是谁的命令。”周澈有些急:“会不会是越贼看中了白杜里的铁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