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澈与周仓和两个侍从轻侠继续东进。离开于潜,往西北行了半日就到了长江古渡。荒芜古渡没有什么大船,就是寻常摆渡人的小舟,需得分作两拨。周仓拉着马带着兵甲先渡,两个侍从轻侠陪着周澈在后。小舟晃悠悠载着他缓缓破凌而行,江面上寒风呼啸将周澈的斗篷卷起老高。
望着这滚滚长江,周澈的心情好了不少。周仓见两个轻侠也乏了,反把包袱行囊交与他们,自己倒扛了那兵甲包袱。一行人也顾不得停下用些水粮,要趁着天亮速速赶往余杭县投驿。
那两个轻侠也是第一次渡长江,这会儿没了重负,地下马上与周澈聊得倒也自在。
周澈如是想着:可算到了扬州会稽郡了。
扬州辖郡县九十二。扬州治所历阳,在今安徽和县。辖境相当于今安徽淮河和江苏长江以南及江西、浙江、福建三省,湖北东部、河南东南部。
下辖诸郡:蕲春郡,庐江郡,丹阳郡,吴郡,会稽郡,鄱阳郡,临海郡,豫章郡,临川郡,庐陵郡,建安郡,吡陵典农校尉部。
会稽郡(会,kuài),中国古代郡名,因会稽山得名。相传夏禹时即有会稽山之名,会稽即会计之意。《史记》记载了西汉时流行的说法:“或言禹会诸侯江南,计功而崩,因葬焉,命曰会稽。会稽者,会计也”。
位于长江下游江南一带。秦朝置,郡治在吴县(今江苏苏州城区),辖春秋时长江以南的吴国、越国故地。
东汉顺帝永建年间,阳羡令周嘉等人因会稽郡辖境广大,属县偏远,上书求分郡而治。永建四年(129年),析会稽郡中心发达地区十三县置吴郡,是为“吴会分治”。吴县改吴郡郡治,会稽郡移治山阴县(今绍兴)。永和三年(138年),釐章安县东瓯乡置永宁县。此时会稽郡领十五县:山阴、鄮、乌伤、诸暨、余暨、太末、上虞、剡、余姚、句章、鄞、章安、东冶、永宁、候官。
就在周澈他们下了船,离开了渡口,哪知行了不到十里,到了一处荒芜的山岗小道处,只听一阵呐喊,从山岗后面闪出二十几条汉子,一个个穿着破棉衣,柴刀木棒在手。
“行路的!留下行囊银钱!”为首的那厮膀阔腰圆,一张黑黪黪的脸庞,手握一条大棍。
“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也敢行此剪径的行为,不怕王法了吗?”周澈喝问道。
“什么叫王法?哪个又叫律条?”黑汉子冷笑道,“这片土岗我说了算!”
“大胆!竟敢威胁我家主公,你们不要脑袋了吗?”周仓也叫道。
“少要信口雌黄,做官人哪怕是个小小功曹也是坐车而行,使奴唤婢,哪有一马而行的?”
“我家主公乃别部司马,去鄞县上任从此经过。”周仓毕竟是干过亭长,混迹过底层,颇懂得这些人的规矩,“我家司马乃是大清官,劝你们速速闪开,免得伤了和气。你们若敢行抢,待我家司马上任,差过官人把你们锁拿到衙,板子打夹棍夹,到时候管教你思前容易退后难!”
“哈哈哈…”黑汉子笑了,“好大的口气,吓唬谁?莫说不是个掌军司马,便是真司马,余杭、鄞县相隔甚远,你们也管我不着!像你等孤雁绵羊,杀了也就杀了!怎么样?要钱还是要命?”
周澈见此人凶悍无状,所带的人也颇为不少,必定不好打发;再看自己这边只有周仓三人,真是寡众悬殊凶多吉少。又听周仓一番话说他不动,索性拿势力压一压他们:“大胆贼人,本官周澈,乃是当朝三公袁家女婿,你们哪个敢动?若还执迷不悟,我回去禀告三公府,立时间发大兵逮你们,灭你们的满门!”
不料那汉子更火了:“不提袁氏三公那老儿也就罢了,既提起那无耻伪君子,我便要杀了你!我认得你姓周的,我手里大棍可不认识你姓周的。”说罢将手中大棍一举,“甭废话,抢了吧!”
他一声令下,那群汉子各自挥舞家伙就冲了过来。两个侍从轻侠见了,立马拔刀迎战;周仓见状,就势耍起一杆长枪护在周澈马前。也是他手大力猛,一杆长枪竟叫他舞的眼花缭乱,枪影密布。贼人方至近前就被他打倒了两个,其他的不敢再上,手持家伙围了一个大圈子,把周澈四人困在当中。
兵无头不勇,特别是这等乌合之众。一个使刀的贼见众人怯战,自己舞着砍柴刀当先蹿了出来,举刀就劈周仓。周仓赶忙使枪招架,毕竟枪长,那恶贼不能得逞,可是其他贼人见了便一齐动了手。
周仓一杆长枪上下纷飞,玩开了命;周澈也只得拔青冥剑在手,沉着对敌。那些贼人虽多,却也都是笨把式。一来周仓长枪耍得风不透雨不漏,二来周澈的青冥乃是神兵利刃,所以他们也占不到多大便宜。这边长枪一碰就得躺下,那边青灿灿的宝剑一挨木棍、砍刀准折,这些人越战越吃力。
为首的黑汉子见战周仓不下,冷不防扭头冲周澈就是一棒子闷棍。周澈这会儿早红了眼,也不管敌人在哪儿,失了之前的沉着,拉住缰绳,把青冥剑上下左右乱耍,唯恐他们坏了马匹。那汉子的棒子触剑即断,但余力未削,半截棍子重重打在周澈左腿上。马没上过战场,这会儿也惊了,周澈护疼便勒它不住,四蹄乱炸,连蹦带跳。
周仓见周澈危险了,也不管后面有人拿棒子招呼,对准黑汉子后心就戳。这一枪戳得黑汉子一个透心凉,未及抬头,周澈剑也到了。霎时间红光迸现,一颗首级就这样被削了去!
两个侍从轻侠,也各自斩杀一人。
“啊…头领死了!”众贼人见贼首被斩杀,也不敢再打了,丢下手里家伙都跑了。
周澈见他们走了也不敢怠慢,生怕一会儿更多的贼再回来,忙催马的催马、跨步的跨步,匆匆忙忙便往东南而去。待跑出二里地,他们四人累得吁吁带喘,才歇下来。
周澈见周仓累得满头大汗,天太冷怕他受病,赶紧解下斗篷要给他穿。这才发现,斗篷上早被人砍了一道二尺来长的大口子,不禁毛骨悚然,想下马亲自为他披上,又觉左腿被打得生疼,抬都抬不起来。
“三叔切莫下马!”周仓接过破斗篷围好,“您若是下马,万一这会儿贼人追来,咱就全完啦!”
“哎呀!小风、小渊怎么样了?”
“他俩倒是各自砍了个贼寇,只是厮杀中,那盘缠包袱掉了,哎,早知道还不如直接给贼人...现在他俩去前面探路。”
“咱们还是前去和他俩会和吧。”周澈说着从怀中摸出司马印绶,“当官的印不丢,就什么都好办!官驿靠官印文书供粮宿,咱们速往余杭县投驿再做计较。此处不宜久留,快走!快走!”
他二人追上小风、小渊后,顾不得喘匀这口气,忙向东南方向继续赶下去。周澈也是一时心惊,慌不择路,竟绕余杭而过却浑然不觉。眼见原还有些民舍,既而越走越荒,心知不对已经晚了。只见天色转灰,阴如锅底,闷雷一响,鹅毛般的大雪就下起来了。前差山阴城一百里,后过余杭县三十里,荒无人烟,枯草满眼,时辰越来越晚,眼见这一夜恐是没有投奔之处了。
雪越下越大,不多时已没了马蹄,天一黑呼呼北风又起,若是野地过夜,就得活活冻死。周澈四人人无可奈何,三人扛着兵甲,一人负伤骑马,真好比地府受难一般!
周澈自早晨出了于潜县,趟风冒雪苦熬到夜静更深,整天水米未进,腿上又挨了一棒,已然是筋疲力尽。恍恍惚惚又忆起百姓罹难、贼人剪径,胸中忿气难出。他口中干渴,伸手一摸,水袋又不见了。只得随手抓了马鞍边一团雪揉进嘴里。霎时间,周澈直觉凉彻肺腑,体似筛糠,天旋地转,伤腿又疼又冻,眼中金星乱窜,晃了两晃从马上栽了下来,便再没有知觉了……
浑浑噩噩也不知过了多久,周澈才从昏睡中醒来。朦朦胧胧之间,依稀想起自己和周仓在雪夜荒郊挣命:“元福……”
“醒了,醒了!”出现在眼前的不是周仓,而是一个童颜鹤发的老汉。
“我那……”
“别动!你身子太弱。你几个随从没事!”说着他指了指身后的周仓,“特别是那个壮汉也真了得!扛着两杆长枪、抱着你那通号哭,都快把我这破房子震塌了。”
周澈这才拢眼聚神观看,只见这是一间草庐,但收拾得干净细致。由于天冷窗子都关着,在地中央燃着个炭火盆,不远处还有一榻,躺着鼾声如雷的周仓等人,身边还放着那周仓的长枪和自己的“流影枪”。他这才松口气,脑袋又重重摔回榻上,喘息道:“多谢老丈救命之恩。”
“没这么多说的,谁叫你倒在我桑园边上了呢。”老人笑了,“你这病得养啊,好好歇着吧!有什么话等你好了再说吧。”
正在这时,一个七八岁的小童端着药走了进来,见到周澈醒了,笑嘻嘻看着他:“大哥哥,您也真是的,这一觉都睡了三天了。”
“三天?!”周澈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