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欲哭无泪

“什么？唐军竟然袭营了？”

正睡的香，被亲卫猛然唤醒的田乾真，一下子从行军榻上坐起来，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不过那不断传来的爆炸声，还有帐篷外可见的火光表明这一切并不是他在做梦，而是真实发生了。

“唐军竟然会在这种天气袭营!”连滚带爬从行军榻上起身，手忙脚乱穿衣束甲的田乾真，倒吸了口冷气，他也马上镇定下来，喝令亲卫马上传他的令，组织抵抗。上次被唐军袭营后，他们可不敢大意，每次宿营都令一军严加戒备，整装待发，即使被唐军袭营，也马上能展开反击。

田乾真也令这支人马，赶紧行动起来，组织抵抗。

他不知道来袭营的唐军有多少人，但他相信，杨晞不可能倾全力来袭的。

如此大的风雪，要领十万人马急行几百里，没有人可以做到的，一定是少许精锐的军士来袭营，最多万余人，只要能抵挡住袭营者最初的进攻，那形势就可以好转了。

田乾真也知道他亲自调度的这支人马肯定因为大雪而大意了，没料到唐军会在雪夜袭营，不然不会让唐军得逞的。但只要抗过最初的慌乱，组织起抵抗，应该能抵挡住唐军的攻击的。

不过走出大帐外后，看到的情景却让田乾真大吃一惊，到处都是火光，也不知道是粮草还是营帐被唐军点燃了，大火冲天而起，把半边天都映红了。

到处都是军士的惨叫声，还有唐军的喊杀声。

田乾真心急如焚，马上跳上战马，抽出战刀，对身边的亲卫和军士喝令，“跟着我。杀过去!”

他身边已经快速汇集起了数千人马，这是军中最精锐的人马。

这数千人马也很快在田乾真的亲自率领下，往喊杀声最响亮的地方冲过去。

这几天身体慢慢康复，但依然需要乘马车行进的孙孝哲，也在睡梦中被喊杀声和爆炸声惊醒。

听到那让人非常恐惧的爆炸声不断传来，身体伤未好的孙孝哲被吓的魂不附体，一下子从行军榻上滚落下来。上次大帐被唐军精锐军士潜进营扔手雷的惨状他永远也不会忘记，今日再听到这样的声音，虽然离的远，大帐周围又加强了防备。即使有唐军袭营，也潜伏不到附近，但还是让他脆弱的神经受到打击。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上次大帐被扔手雷后，孙孝哲也吸取了教训，每次扎营时候，将大帐与其他军士的营帐距离再隔开一点，还在大帐周围设置了栅栏，军士是密集站岗和巡逻。他相信这样的防备，唐军军士身手再厉害，也是潜不到大帐附近的。但雪夜里，正睡的香时候。思维和判断能力是明显下降，听到喊杀声和爆炸声传来，孙孝哲一下子被吓坏了，竟然本能地想到了逃。也就拼命喝令亲卫进来保护他，准备逃走。在被亲外架出大帐，被冷风一吹后。孙孝哲才清醒过来，不再准备逃跑，而是马上下令军士抵抗。

漫天的大火及不断传来的爆炸声及喊杀声让他心急如焚。

已经第三次被唐军偷袭了，这相当于在他这个主帅脸上打了三记耳光，要是这次再不能反击得手，出现惨重的损失，那他也肯定会被安禄山惩罚。因此冷静下来后，孙孝哲也严令军士，马上抵抗，同时救火，一定要抵挡住唐军的袭营，并努力保护粮草不受损失。

孙孝哲因为自己身上受伤，不能亲自冲杀，在下达了一番命令后，他也回到自己的大帐内歇息，等待后续消息传来。

受到攻击的主要是田乾真所领的前军，及后军堆放粮草的地方，孙孝哲的中军虽然也有大火燃起来，但相比较火势并不大，而且传来的喊杀声也轻，他能判断的出来，袭营的唐军数量不多，不一定会冲杀到中军大营来，唐军在攻击得手后也可能马上撤退。

因此他也不再慌乱，而是尽量让自己镇静，以免影响了士气。

喊杀声及爆炸声在持续了大概半个时辰后，终于慢慢轻去，但人马嘶鸣的嘈杂的声音却是越来越响亮，大营内的大火也没熄灭的迹象，在某几个方向还有越来越旺的趋势。在数次出营查看情况后，孙孝哲终于悲哀地认定，后军押送的粮草，又遭到了唐军的焚毁，也不知道能留存多少下来。

“报!”一名军士连滚带爬地冲进孙孝哲的大帐，大声报告情况：“田将军传报，唐军已经被击退，他正率军追击。前军大营的火势极难扑灭，田将军已经下令隔出一条防为带，避免波及其他大帐!”

“知道了，再探!”孙孝哲恼怒一踢了一脚趴在地上禀报的军士，并令自己的亲卫扶他起来，再出营查看。

熊熊的大火还在燃烧，还有连续不断惨叫声夹杂在燃烧所产生的噼哩啪啦中，孙孝哲已经在想该怎么向安禄山解释再次被袭的原因了。接到田乾真传来唐军已经撤退，其部正在追击的报告，孙孝哲心倒是放了一点下来，事情与他料想的那样差不多，唐军果然是派出小股人马袭营的，不然不会一下子就撤走的。不过大营内的大火却是很头疼，他不知道有多少营帐被烧，多少军士被大火烧死烧伤，更怕大火烧到这边来，忙令手下俾将，立即组织起人马救火。

冬天时候为了防风雪，搭建营帐的面料都涂了黄油，这样风不容易吹进来，雨雪更是渗透不进来，但这样的材料却有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很容易被点燃。这次扎营，前军田乾真为了防止风雪，下令将营帐搭的严密点。不只前这，其他几部也是这样。这样的安排带来了致命的麻烦，火一烧起来，很快就能蔓延开来，且很难扑救。这让孙孝哲很是恼怒，不过他也马上想到了一点推卸责任的理由。

在孙孝哲的命令下，数千军士在俾将的带领下，过去救火了。

大营内的大火直到天将亮时候才全部熄灭，整个大营也折腾到天亮才慢慢平静下来，喊杀声没有了，惨叫声也基本平歇了。

而亲自率五千人马追杀出营的田乾真也在天擦亮时候回来了。

田乾真回来后，也马上过来和孙孝哲商量军情了。商量之前，田乾真也首先向孙孝哲禀报了他追击袭营唐军的结果：“报告副帅，末将率军追击袭营的唐军却追击不及，唐军并没骑马，他们是利用一种我们从来没见到过的工具行进的，可以在雪地上行走如飞!”

田乾真说着，令身手亲卫将一副滑雪板递过来，再道：“末将这才明白，他们何以敢在雪地里地动攻击。正是利用这些可以在雪地里滑行的用具，悄无声息地潜进营，并且从容地逃离。”

田乾真率军杀过去时候，袭营的唐军已经准备撤退了，他们组织非常有序，大部人马高速离去，骑着马在积雪中根本追不及，只有有几名撤离速度稍慢的唐军军士被田乾真的人马追杀，也缴获了几副滑雪板，惊异之下也拿到孙孝哲这里来了。

孙孝哲也只看了几眼田乾真带回来的滑雪板，对此也没什么表示，只是用挺冷的声音说道：“田将军，本帅令你率前军，将一半的人马交给你指挥，期望你能奋勇杀敌，哪知道唐军还没遇到，你部却遭遇了如此大的损失，本帅一定会向陛下禀报此情况的!”

田乾真惊讶地看着孙孝哲，明白这位主帅是想将他拿来当顶罪羊了，也赶紧辩解：“元帅，末将确实有疏忽，但实在没想到唐军会在这等恶劣的天气下偷偷袭营，末将会亲自向陛下和太子殿下请罪。只是如今形势危急，末将不敢疏于职守，今日还想问问元帅，要如何善后。”

田乾真知道孙孝哲生性残暴，刚愎自用，而且极其意气用事，要是这个时候与其争辩，倒霉的还是自己，还不如不去理会他的责难，说其他事。见田乾真没接招，孙孝哲也只得罢休，不甘愿地与田乾真及其他奉命赶到的将领们讨论起善后事宜。最终商量的结果是一致的，那就是将情况向安禄山禀明，并请求暂缓对陕郡发动攻击，不然必定遭遇惨败的，他们的人马准备后撤几十里休整，一切待过了年，天气转暖后再做准备接下来要如何安排攻势。

这时损失情况也统计上来，呈到孙孝哲和田乾真的面前。

看到损失的统计，无论是孙孝哲，还是田乾真，都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计被焚毁营帐三千余顶，粮草近六成，被烧死的军士有一万余人，受伤无数，被冻死的也有千余人。

大火燃烧起来的时候，大部军士都是在营帐内睡觉的，来不及反应，而且唐军袭营时候，风势刚巧非常大，大火蔓延的很快，许多人根本来不及逃跑就被活活烧死在里面。大火最终引燃了附近的山林，雪被树木燃烧的高温烧化后，把下面的草及松针都点燃了，大火越加蔓延的快。

那些冻死的军士是来不及穿衣服跑出来被冻死的。还好马上分隔出一条隔离带，将大火隔绝，不然损失会更加惨重，波及孙孝哲的中军甚至整个后军也不一定。

“杨晞这小子，还真的挺有手段!”

这是孙孝哲和田乾真在看到损失统计时候相似的感慨。

他们也发誓，要是碰到杨晞，与杨晞所领的唐军下面交锋，一定要狠命冲杀，争取将这个让他们极其痛恨的臭小子斩于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