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吧。”

在陈星飒说完后，云霁才回神，目光转向旁边的沙发，自顾自坐过去。

陈星飒给他倒了杯水，放他面前的桌子上，他伸出手指轻碰，感受出不烫手，才端起来，瞧着冒出的烟雾。

陈星飒拉着一个凳子坐到他对面，认认真真打量起他来。

云霁穿着黑色的衣服，衣袖那里被洗的微微泛了白，下面的鞋子看起来上了年头，但是很白，可以看出主人很精心的对待。

不富裕但不糙的男孩。

陈星飒初步做出评断后，开始自我介绍：“我叫陈星飒，以后就是你的经纪人了。”

他抬头：“云霁，云朵的云，雨霁的霁。”

“嗯，你的名字很好听。”

他抿唇：“谢谢。”

陈星飒在简单的过完脑子之后，准备和云霁采取问答的方式了解他。

“多大了？”

“二十三。”

“身高？”

“一米八四。”

“特长？”

“唱歌。”

陈星飒略微惊讶，“可以来一首吗？或者说你有没有以前录制好的？”

“嗯。”他低头翻手机，打开备忘录，里面有好几首清唱。

他点击播放，而后放到桌子上，手指略有些紧张地缠绕在一起。

是一首舒缓的英文歌，他的声音非常的动听，很有磁性的温柔，像云朵，像雨滴，先天条件很好。

陈星飒自己也会唱歌，所以知道他的实力如何。

她不吝啬地夸奖：“很好听，你的嗓音很舒服。”

云霁松开缠在一起的手，这次没说谢谢，而是轻微地点头，对她的夸奖坦然接受。

陈星飒浅笑：“你想做歌手还是演员?”

他微顿，问：“哪个挣钱快？”

在他认真看向她的时候，陈星飒才发现他的眼睛是棕色的，很特别的颜色，也很漂亮。

“拍戏挣钱快一点儿，只要进组就有钱，歌手的话，你起初录制音乐，很有可能没人听你的歌。”

他眉心微拧，几秒钟后，说：“那可以尽快安排我进组吗？”

“你很缺钱？”

“嗯。”

“是有什么困难么？”

“想换个房子，我住的地方有老鼠，很讨厌。”

“……”陈星飒问：“你的家人呢？”

他不说话了。

长久的等待让陈星飒意识到，他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她也不追问了，转移话题：“你喜欢唱歌吗？”

“嗯。”

“演戏呢？”

“…不喜欢。”

“那要不要当歌手？”

他又开始皱眉了。

陈星飒直接道：“我可以给你换个房子，但是以后你要加倍还给我，我培养你做歌手，前提是，你必须听我的话，我不希望带一个不听话的艺人。”

“怎么算听话？”

她微笑：“就是遵从我的规矩，不违法犯罪，不可以乱来，不要谈不该谈的恋爱。”

“在这之前，你要和我讲清楚，你所有可能成为黑料的东西，我得做好准备。”

他陷入了思考，最后说：“我初中打过架，高中也有。”

“为什么打架？”

“他们欺负我。”

“不是你主动招惹的就行，没事。”

“有女朋友吗？”

摇头。

“喜欢的人呢？”

再次摇头。

“很好。”

“可以给我换房子吗？”

看起来他非常想换房子，陈星飒失笑：“可以，安羽住的小区不错，房租也不贵，我可以先预支你房租，如果可以的话，我让安羽帮你问问。”

他关心道：“有老鼠吗?“

“…没有，你放心。”

云霁点头，再次看着无心理负担地接受了。

“那就这样，你先回去吧，明天带你看房子，你先将就一晚，或者今晚可以住酒店。”

她随口问道：“你手里有多少钱？”

“九百三十六块，我不能住酒店。”

陈星飒一愣：“所有积蓄？”

“嗯。”

“……”

尽管在之前公司已经调查过云霁这个人，确实没什么特别之处，很普通的人，可陈星飒也没想到他会“普通”到这个地步。

她扫给云霁一万块，“先留着花，以后别忘了还我。”

“我如果还不上怎么办？”

“……”

陈星飒很少有被噎到的时候，更别提反复这样：“你还的上，相信我的眼光，还有，就算你不行，我也会把你捧上去，哪怕有点儿难。”

云霁这张脸和这副嗓子，只要捧不可能不火的，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所以陈星飒现在就是在下注。

以防他对自己的处境还不太了解，陈星飒提醒道：“你要和我的工作室签约，相当于卖身契，至少五年，如果中间想要解约，而你又没有赚够我投资在你身上的钱，我是不会放你走的，那么你就要赔偿天价违约金，还不上是要坐牢的，所以你考虑好了跟我？”

“意思就是，你以后或许没有自由可言了。”

这些应该有人已经和他说过了，但他的样子让陈星飒担心是公司里的谁把他哄骗来的，她还不屑于干强迫人的事。

云霁目光难得清醒，“嗯，我知道。”

他无意识地呢喃：“反正已经这样了。”

陈星飒好像读懂了他的弦外音：反正本来生活已经很坏了，不会更坏了。

她不再多说，回去的时候，好心地开车送云霁回家。

他住的地方很远，车开了近四十分钟。

到门口，她看着这贫民窟般的住处，有些沉默到了。

这里就像城市美化后的漏网之鱼，小巷阴暗潮湿，散发着下水道的恶臭和烂菜叶味，垃圾桶旁积满了垃圾，墙壁上都是乱糟糟的涂鸦，黑乎乎的。

二楼一名穿着暴露的女人，涂着烈焰红唇，打开窗户往下看，见到云霁高声来了句：“小云霁回来了？”

接着好几个窗户接连打开，女人们探头出来，对云霁进行言语调戏。

“吃饭了没？来湘湘姐这里吧？今晚煮了红薯，可甜了。”

“旁边是谁啊？小云霁又招来一个女人啊？”

“这都是这个月第三个了吧。”

几人哄笑起来。

云霁似乎习以为常，回头看戴着口罩和帽子的陈星飒：“你回去吧。”

他朝里走去，手刚碰到门，陈星飒忽然喊住他：“云霁。”

他回头。

“过来，跟我走。”

他一时不知道做什么反应。

她的声音有几分严肃：“我说了，听我的话，不想换房子了？”

云霁这次反应过来了，提脚跟上去。

后面女人震惊的声音叽叽喳喳传来：“哎呀她把我们小云霁拐走了！”

“这女人是谁啊？”

“不知道要去做什么，小云霁那张脸真是太好看了，好想尝尝味道啊……”

“别发骚啦！人都走了！”

“……”

两人做到车上，陈星飒问：“她们一直都这样？”

“嗯。”

“有哪位睡过你吗？”她言语很直接，但是口吻却很稀松平常。

云霁也毫不在意，答得干脆：“没有。”

那就行，陈星飒启动车子：“带身份证没？”

“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