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雾初歇,灰白的光透过窗帘的罅隙钻进室内,夹着淡淡的金黄,想来不稍太久,初阳便会破云而出。
床上的人睫毛翕动,慢慢睁开了双眼。
徐清规微微偏头,柔光打在脸上,恢复少许才清明。
他像往常一样去摸床头灯,转头之瞬却怔住。
怎么关了?
难道是坏了?
他坐起身,摁亮开关,淡黄的光亮起来。
心中狐疑,皱着眉关上灯,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睡衣,还是昨天的那件,松了口气。
洗漱完换上衣服,下楼后看到了坐在饭桌上的陈星飒。
陈星飒抬头,徐清规额前的头发软趴趴地散着,今天依旧是白衬衫,领带随便挂在脖子上,精神看起来还不错。
他像往常一样打招呼:“飒飒,早上好。”
她瞧他一眼,第一次回道:“早上好。”
徐清规有些受宠若惊,眉梢挂着愉悦,坐到她对面。
陈星飒看他拿起叉子,边吃饭边随口道:“昨晚的饭好像有点儿咸。”
“是啊,我昨天吃饭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他忍不住笑道:“你的反射弧有点儿长啊。”
她吃了口煎蛋:“我昨晚渴醒了,你不渴?”
“没有。”徐清规纳闷道:“今天早上竟然也没觉得渴。”
废话,那是因为你把我端的水喝了。
想到这,她又一僵,昨天光想着他梦游的事了,两人用的同一个杯子…
她目光扫向他的薄唇,他的唇形很好看,用别人的话来说,就是很适合接吻。
徐清规看她表情有些奇怪,问道:“怎么了?”
她干咳一声,手指触碰耳垂,“没事。”
徐清规没注意到,想到今天关掉的灯,试探着问:“飒飒,你昨晚,进我房间了吗?”
她手几不可查地一顿,又泰然自若道:“我进你房间做什么。”
“可是…”他拧着眉,“我昨晚开着灯睡的,今早起来灯就灭了。”
“你开着灯睡的?”
“是啊。”他理所应当道:“我怕黑嘛。”
陈星飒:“……”
她有些难以言喻:“你还真怕黑?”
他又开始委屈了:“我那天不是骗你的,屋里没有亮光的话我睡不着。”
陈星飒微停,用苟行的话讽刺他:“大男人怕什么黑。”
“…我。”他耷拉着头,小声说:“我小时候被关在没有亮光的房间里三天,有阴影了。”
她一愣:“什么时候?”
徐清规摇摇头,不说了。
陈星飒却皱起了眉,虽然徐家家风严谨,管孩子严格,可也不至于虐待孩子吧?
想着她也问出来:“徐家有人对你不好?”
“不是,”他垂着眸:“是被绑架了。”
“你还被绑架过?!”
陈星飒有些震惊,这么大的事她竟然从来没听说过。
转而想想也是,毕竟是小时候的事了,这种事徐家肯定也不会大张旗鼓的宣传。
她看他好像心情不太好,像委屈的大狗勾,难得起了同理心,正要转移话题,想起什么,又猛蹙起眉。
“你不是失忆了吗?小时候的事都记得??”
徐清规懵逼了,他几番张嘴,在想该怎么解释。
陈星飒看着他的表情,冷笑:“演的还挺像,差点被你骗过去了。”
徐清规:“……”
你就不能稍微怀疑一下,我不是以前的徐清规吗!!
唉…飒飒还真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陈星飒忽然说:“怕黑也不是什么大事。”
虽然听来是在安慰他,可他的心情却十分复杂。
片刻后,陈星飒开口:“你房间的灯是我关的。”
徐清规缓缓眨眼:“你昨晚真进我房间了?”
“别多想。”她瞧他一眼,告诉他:“你昨天梦游了。”
“啊?”他倏地一滞,呆愣着有些不知所措,浓密的睫毛挂在琉璃瞳色的上方,有些莫名的可爱。
陈星飒看着他的眼睛:“我亲眼看着你走出房间后左拐,路过我的房门,”顿了一顿:“面壁思过。”
“……?”
“我听说梦游的人,会像正常人一样走既定的路线,且不会碰到障碍物,所以,你为什么要路过我的房间?”
“……”
按照他以前房子的布局,出了房门左拐没多远就是冰箱,他以前就有半夜渴了梦游喝水的先例,还是佣人发现告诉他的。
但因为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昨晚…应该是第一次吧。
陈星飒未等他解释,就恍然:“是按之前住的地方走的?”
“…是吧。”
“这里跟你以前住的地方布局不同,昨晚还好,你只是在上面活动,如果哪天不小心下楼,岂不是很危险?”
她严肃地看着他,仿佛十分为他的安全考虑:“要不,你还是搬回去吧。”
徐清规涣散的思维蓦然凝聚,凝神看她:“飒飒,我怎么觉得你说了那么多,重点就在最后一句话呢。”
陈星飒收回视线,完全没有否认的意思:“是啊,你看出来了。”
“……”他唇角下拉,眼神有些受伤:“你解释都不愿意给我。”
她好整以暇地嚼着嘴里的东西:“解释什么,你这情况,有危险是事实,你要听就听,不听就算了。”
徐清规默然,忽而想起什么:“我昨晚应该是渴了才会梦游的,如果找不到水我不会回去,所以…”他抬头看了眼楼上:“我哪来的水?”
接着他又扬起笑:“是不是你给我的啊?”
陈星飒想到两人共用的一个杯子,心里还有点怪怪的。
面上冷嘲道:“你昨晚像个丧尸一样在那抓来抓去,我怕不给你点儿东西,墙都要被你给抠烂了。”
徐清规:“……”
他实在难以想象那个场景,想到那些难看的动作要被陈星飒看到,他就耳根发红,垂着头不说话了。
两人吃过早饭各自奔向工作岗地。
到公司,徐清规系好领带,推开车门下车。
路过的人都在打招呼,他不苟言笑一路到总裁专用电梯。
苟行到他前面摁开电梯,他迈步进去,眼睁睁看着门合上,表情才逐渐松懈下来。
苟行看看他:“吴医生马上就过来。”
“嗯。”
“你身体不舒服吗?”
“不是。”他微顿:“昨晚我梦游了,怕哪天死家里。”
虽然之前每次梦游都是找水喝,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梦游?”苟助理满脸诧异,“是不是缺钙了啊?”
“……”徐清规无语地看着他:“别什么毛病都推到钙身上,它还引不起这么多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