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有认识熟悉校园贷这方面的律师吗?
——我记得张叔叔在警局认识人是吧?
俞承知道他爸每天的习惯,这个时间点,应该是在和他妈妈一起吃晚饭,如果没有应酬的话。
那边并没有回消息,直接打了一通电话来。
“俞承啊,吃饭了吗?”俞爸爸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爸,”俞承说,“等会就吃。”
“他现在和女朋友在一起吗?”俞妈妈在一旁问道。
俞爸爸笑着转述她的话:“你妈妈问你现在和你女朋友在一起吗?”
“在,她在餐厅里,我现在在外面给你打电话。”
俞爸爸点开免提给俞妈妈听俞承的回答。
“噢,我还想着和她说两句话呢。”俞妈妈说。
俞承笑了一下,“下次吧,妈,我现在是背着她打这个电话的。”
“哦,那也行。”俞妈妈也不妨碍他,“过阵子我和你爸爸要回趟家,你到时候可以带她来玩。”
“好,我找机会和她说说看。”
“嗯,那你和你爸聊吧。”俞妈妈把手机推回了俞爸爸面前。
俞爸爸关了免提,重新将手机拿到耳边,“你问我律师的事情,怎么了,是你同学和这事扯上关系了吗?”
“嗯,我们学院有个大一的借了校园贷,现在查出一个……”俞承将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
“那你找律师是给谁找?”
“借贷的人。”俞承说,“他因为这事被人打了,也算是个受害人。”
“你是想确保那个中间人能被多定几年罪?”俞爸爸问。
“只是希望该有的罪不要少。”俞承说,“也没到要让他多几年的地步。”
“噢,那我晚点给你找个律师,把他联系方式给你。”
“好,谢谢爸。”
“那你问警局认不认识人是想干嘛?”俞爸爸又问。
“就是想单独见一个人。”
“那个中间人?”
俞承脑子里浮现出陈晓宗的脸,“嗯。”
“他惹你了?”
“差不多,他说了很难听的话。”
“嗯?”俞爸爸有些惊讶,“你不是会在意别人评价的人啊,那人是说了什么,都让你想动手了?”
既然俞承说出了“单独”两个字,自然不会是见一面说一些话这么简单了。
俞爸爸了解自己儿子,他是不会做出什么违法乱纪的事的,所以若只是为了中间人说话,是不可能有什么需要背着人的谈话内容的,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气极了,想动手。
虽然说君子动口不动手,俞承从小就是这么被教的,但总会有例外的情况,是靠言语不能解决的。
只是,俞爸爸的记忆中,俞承在中学时面对那些个亲戚家孩子的各种挑衅、听了很多不堪入目的话,直至认清他们虚伪的面目时,都没想过动手,居然会在几年后更加的成熟的时候想要打人,这让他觉得有些稀奇。
不,是太稀奇了。
“说我是富二代、寄生虫之类的话。”
“就这?”俞爸爸的语气中满满的难以置信。
俞承清了下嗓子,“嗯,他不是直接对我说的,是在警局里给我女朋友打了电话,还说了一些我女朋友不好的话。”
“哦。”俞爸爸拖长了声音,给对面坐着的俞妈妈使了个眼色,“是想要为女朋友出气啊。”
“儿子你这么宠女朋友啊,我更想见见那个女生了。”俞妈妈凑了过来,“到时候一定要带回家来啊。”
俞承抬手揉了下太阳穴,“好。”
他能想象到电话那头两个长辈互相使眼色、压不住笑的情形,明明这是个很严肃的话题。
“你张叔确实认识人,我晚点给他打个电话,就你们学校那个辖区的警局是吧?”
“是。”俞承犹豫了下,“张叔他愿意帮忙吗,需要什么……”
“不需要什么。”俞爸爸知道他想说什么,“我和你张叔是几十年的朋友了,可不仅是生意场上的关系,这种小忙说一声就行了。”
“那就好。”俞承松了口气。
这事毕竟是搬不上台面的,他虽然说出了口,也知道俞爸爸一定会帮他,但还是有些担心俞爸爸需要用什么东西去换这个人情。
“俞承啊,我知道,你那些堂哥啊表哥啊,给你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但你也要明白,不是所有人都像你堂哥他们那样,只会为了利益、金钱来接近你的。”
俞爸爸叹了口气,“你总会遇到一些人,他们认识你、来和你交朋友,只是单纯因为喜欢你这个人,愿意和你相处,在你有困难时,他们可以义无反顾地来帮忙,不求任何回报。”
俞妈妈闻言,也放下了筷子,静静地听着。
身为商人,她和俞爸爸都知道该让俞承了解商场,了解金钱和利益对人的诱惑有多大,只是他们没想那么早,结果最后让俞承先从别人那里得知,以一种打破朋友关系的方式。
“没有人不看重钱和利益,这个你必须得承认,但也有一些人,你在他们心里的地位,是超过钱和任何利益的。所以啊,你可以谨慎地去对待你遇到的每一个人,但出现那种把你看得比钱和利益还重的人,你对待他们时,只需要信任就够了。”
俞承听完,做了两个深呼吸,才浅笑着开口:“我这找你帮忙呢,怎么突然教育起我来了?”
“还不是因为你小子质疑我和你张叔的友谊。”俞爸爸笑着说,“行了,这事就交给我吧,今晚给你安排好。”
“好,谢谢爸。”
挂了电话,俞承在外面又站了一会,琢磨着俞爸爸刚刚说的话。
其实,他爸担心得有些过了。
上大学的这几年,他其实已经有了那种和利益无关的朋友,虽然有人接近或者喜欢他时,他还是会认为对方动机不纯,是为了钱或者为了颜。
不过,在Suuny爱心协会待了这么久,通过协会的活动,他认识了很多长期做志愿的人,他也知道,在做志愿这件事上,确实有些人是不抱任何目的的,只是单纯想帮助更多的人。
这种人,是他由衷敬佩的。
将手机放进口袋,他转身走向餐厅门口,刚走了没两步,就看见里面出来了个人。
纪黎觉得俞承的电话打得有点久,菜都点好甚至已经上了两盘了。
想到上次俞九九在家发烧的事情,纪黎想着还是有些不放心,就出来看看。
看到纪黎的那瞬间,俞承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认为过纪黎喜欢自己是为了钱或者颜。
今天听到陈晓宗说的那些话时,他也就是觉得陈晓宗在乱说话,半点没有把纪黎往为了他钱的那方面想。
或许是因为纪黎喜欢他喜欢得太晚了,从一开始就没有对他的钱和颜心动的人,之后也不太可能是因为这两者,又或许,是因为纪黎早就给他留下了可爱且怂的印象,他实在是没办法给这样的人,安上一些不合适的猜想。
纪黎向他走来,快到面前时,俞承上前一步,将她抱进了怀里,在她后背脑袋上一阵搓,“你怎么出来了?”
被他这一出搞得有些懵,纪黎愣了一会,才从他怀里抬起头来,“你电话打了很长时间,我来看看你。”
“担心我?”
纪黎笑了一下,“有点。”
“这么乖。”俞承低头用下巴在她头顶上蹭了两下,“我就是多聊了一会,没什么事,你放心。”
“好。”
“走吧,进去吃饭。”
纪黎本以为俞承会在学校待两天的,毕竟她的考试下周一才开始,两个人可以再在一起待几天,可俞承第二天就离校了,比陆辞还快。
好在,陆辞也只比俞承多待了两天,周末回去补直播时长去了。
“终于不是我一个人待在宿舍了。”周六起床时,纪黎说。
白苏从上铺下来,打了个哈欠,“昨天你也不是一个人,念念不是在吗?”
纪黎靠在床边反应了一下,“噢对,她忙着搞复习资料,没怎么说话,我差点都忘记了。”
“我是真不懂她,上次你都说了可以把复习资料给她一份,她居然不要,说怕你的资料不全。”白苏说着摇了摇头,“她是忘记你上学期也拿了二等奖学金是吗?而且和一等就差一分。”
“随她吧。”纪黎笑着说。
“我就是想着她要兼职,还忙着搞资料太累了,你好心愿意给,帮她节省时间,她都拒绝。”白苏叹了口气,“估计是我和杨絮太菜,她潜意识里误以为你和我们一样菜了。”
上学期宿舍里只有两个人拿了奖学金,纪黎和刘念念,都是二等,纪黎还比刘念念高了几分,而白苏的成绩徘徊在中下游,杨絮直接挂了一科。
“你不是菜,你那是赶上生病了。”纪黎说。
白苏的运气也是很绝了,两次期末考,一次是肠胃型感冒,一次流感性感冒,因为生着病,所以复习得都很差。
“你这次好好复习,下学期肯定可以拿个奖学金回来。”
“我觉得可以。”白苏笑着点头,“毕竟这次我没生病,而且还知道齐教授那门课的重点。”
“对,冲!”纪黎做了个打气的动作。
“冲!”
事实证明,人千万不能嘚瑟。
周日凌晨白苏脑袋昏沉地从床上醒来时,深切地明白了这个道理。
“纪黎……”
嗓子都是哑的,发不出什么声音来。
白苏无奈,拿出手机准备给纪黎发消息,看清时间后又放弃了。
五点多,纪黎的手机还是静音的。
抬手摸了下额头,很烫,白苏觉得自己不太能耽搁。
强撑着从床上坐了起来,感觉浑身又烫又乏力,白苏不敢直接爬梯子下床。
手高高地抬起,重重地落下,砸了一下床板。
被惊醒的人整个身子都抖了一下,连带着上下床产生了轻微的晃动。
纪黎不清楚自己醒来是因为做梦还是什么,只能干瞪着眼,直到她听见了第二声砸床板的声音。
“白苏?”她小声地叫了一下。
“嗯。”上铺的人发出了厚重的鼻音。
纪黎坐起身,够着打开了床尾桌子上的台灯,一下子有些刺眼。
没等着去适应,立刻拉开帘子拉链下了床,去看上铺的情况。
白苏的帘子拉得好好的,纪黎踩上白苏放在床边方便爬梯子的椅子,拉开上铺的帘子拉链,探头进去。
“怎么了?”她发现白苏坐在床上。
“好像发烧了。”白苏用非常哑的声音说,还带着鼻音。
纪黎把手机扔到白苏床上,踩着梯子,一个用力将身子撑高,腾出一只手在她脑袋上摸了一下。
“好烫啊,去校医院吧。”
纪黎从床上下来,走到门口打开了她们这半边的灯,走回书桌前,给白苏的杯子里倒了半杯热水。
“还穿昨天那一套行吗?”她打开白苏的衣柜,转头问道。
白苏坐在床上点了点头。
帮着白苏将衣服都拿好,纪黎重新走到床边,踮着脚看她,“能下来吗?我扶着你点。”
说实话,纪黎挺佩服刘念念和杨絮的睡眠质量的,她倒水、帮白苏换衣服、自己换衣服穿鞋,愣是没把这两人吵醒。
宿舍里开空调时,上铺总是特别暖和,白苏有时会热得蹬被子,等空调后半夜自动关了后,她就会冷。
估计这次也是因为蹬了被子所以着凉发烧了,因为确定发烧是校医院可以看的,纪黎也就没带白苏去外面的医院。
扶着白苏到了校医院,值班的是个年轻的男医生。
“先量一下体温。”男医生递了个体温计来。
纪黎看了眼时间,“体温已经量好了。”
“嗯?”男医生有些疑惑。
“来的时候已经让她量了。”纪黎说。
白苏从外套下摆伸进手去,取出了夹在胳肢窝就这么走了一路的体温计,递给了纪黎。
因为没有完全睡醒,纪黎眼睛还有些睁不开,手里的体温计转了两圈,她都没找准看的那条线。
“我来看吧。”男医生以为她不会看,伸出了手来。
纪黎将体温计递了过去。
“牛逼啊,三十九度二。”
纪黎:“……”
白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