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自己也赚了点钱。”
纪妈妈刚用小碗去装第二碗鳝鱼汤，闻言停下了动作，“你赚钱了？怎么赚的，去奶茶店打工了吗？还是去当家教了？”
“啊？”纪黎没想到她会自己举出两个例子，“妈你怎么会这么想，你看我性格合适吗？”
“楼下张阿姨家的儿子，大学里就是给别人当家教的，每学期能挣个几千块。”纪妈妈说。
纪黎回想了下，张阿姨家的儿子，好像去年已经毕业了，“那奶茶店呢？”
“这个是你自己以前说的啊，你说宿舍里有人去兼职了，你在想要不要跟着去奶茶店打工的。”纪妈妈看了她一眼，“自己说的话，怎么还记不住呢？”
“我想起来了，你当时让我不要去来着。”
“对啊，我也知道你这性格不适合。我就是随便举两个例子，所以你是怎么赚钱的，是有什么不用和人打交道的兼职吗？”
“嗯，有。”纪黎挑了一筷子饭到嘴里，含糊不清道：“就是网上写小说，这种可以不用和人打交道，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在网上进行。”
“写小说？”纪妈妈抓住了重点，“就是像你爸以前看的那种武侠小说？”
“嗯，是一种东西，就是写的不是武侠的。”纪黎说。
“那就像你高中买的那些？”
纪妈妈歪了下身子，在客厅里看了一圈，最后指着茶几下面，“像那本书上那些故事？”
纪黎坐在椅子上弯下腰，才看见纪妈妈说的是什么。
她高中一有钱就买各种杂志，除了那些个老师要求买了积累素材的，她还会买很多言情小说杂志，茶几下面的，就是一本她以前一直看的言情小说。
“对，就是那种，字数比那个一篇要多。”她直起身来，“那些书不都收在箱子里了吗，怎么在这？”
高考结束后，纪黎收拾了下房间，书架塞满后，还剩下一大堆书，都装在箱子里放进了储物间。
她记得，这个书名的杂志都塞进箱子了。
“我前阵子无聊，就从箱子里翻出几本来看的。”纪妈妈说，“不过你放心，你房间里的书我没动。”
自家老妈不会动她房间里东西，这一点纪黎是知道的，也没什么好不相信的。
“妈，你还看言情小说啊？”
她记得她妈可是从来不看书的。
“看啊，以前不看是因为不知道好看，我前阵子看了觉得还挺有意思的，有点让我想到了我当年和你爸的故事。”纪妈妈笑着说。
纪黎看着她，笑而不语。
“哎哎哎，话题怎么跑偏了。”纪妈妈正经起来，“所以你是在网上写小说挣钱了吗？这网上的靠谱吗？不会是先把钱给你，以后再给你骗回去什么的吧？”
“靠谱。”纪黎哭笑不得，“也不是写了就有钱的，这得看情况，看的人多你钱就多，看的人少，你钱就少。”
“哦，就不是固定工资的。”
“嗯。”
“那你写的小说看的人多吗？”纪妈妈问。
“还行吧，最近多了一点，所以赚到了点钱。”
纪妈妈点点头，低头去吃饭。
“不是，妈你都不问我赚了多少钱吗？”
“不问，我又不想你的钱，你自己存着就行了。”纪妈妈对门口的鞋子抬了下下巴，“还有，我有鞋子穿，你的钱自己留着用，用不着给我买东西。”
纪黎瘪了瘪嘴，纪妈妈见到了，又改了口，“不过你这双看着挺好看的，比我现在有的要好不少，这次就算了，以后就别买了。”
“好。”纪黎应下，假装忘记了自己在网上买的一堆即将寄到家的东西。
纪妈妈去厨房又盛了一碗饭，坐下时问道：“对了，你写的小说叫什么名字，我去看看给你捧个场？”
“啊，我写的是那种学生看的，你可能不太喜欢看。”
纪妈妈一眼看穿了她，“噢，你不好意思就算了。”
“妈，”纪黎给她夹了一块虾肉，“吃菜。”
“嗯，你自己也吃。”
纪黎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从学校回了家的第一顿，居然是吃炸鸡吃饱的，明明以前在家吃炸鸡都会被纪妈妈说的。
桌上的四菜一汤剩的不多，基本都进了纪妈妈的肚子里。
“太撑了，等会我要下楼去散个步，不然晚上都睡不了觉。”
纪黎刷碗时，纪妈妈靠在厨房门边说。
她有些无奈，“你吃饱了就停下啊，现在吃撑了多难受。”
“这不是你特地给我做的饭吗，我要不多吃点，多伤你心啊。”纪妈妈说完站直了身子，“我先去换鞋了，你刷完和我一起出去走走。”
“好。”
纪黎从厨房出来时，没在门口看见纪妈妈，转了一圈，才在卧室里找到人。
纪妈妈脚上穿着她买的鞋，正站在全身镜前来回走着，目光紧盯着镜子里的鞋。
纪黎走过去，蹲在镜子旁边，“大小怎么样？”
“挺合适的，穿着也很舒服，你这鞋买的不错啊。”纪妈妈低头笑着看她，“买了多少钱？”
“嗯，搞活动买的。”纪黎抓了下头发，“三百不到。”
纪妈妈笑着瞪了她一眼，“骗谁呢你，就我外面那双鞋还买了三百多呢，你这个质量的怎么可能三百不到。”
纪黎摸了摸鼻子，“我不记得了。”
她站起身来，“哎，这不重要。不是说要出去散步的吗，快走了。”
如果纪黎知道，这个点出去散步会碰上纪妈妈的朋友的话，她当时可能就不着急了。
挨个儿将三个阿姨喊了个遍，大家一起散步时，纪黎跟在纪妈妈身边，落后了小半步，希望几个阿姨看不见她，就能忘记她的存在。
“哎，你家纪黎今年大二了吧，交男朋友没啊？”一个阿姨探出了脑袋。
纪妈妈跟着转头看了纪黎一眼，“她啊，没和我说，不管现在有没有，我估计过年都能给我带个回来。”
纪黎：“……”
不，她带不回来。
真的，这还没到见家长的地步呢。
“啊，这过年还没到，你就知道了？”那个阿姨又问。
纪妈妈笑着点头，“也就是猜的，好像有个小男生喜欢她。”
几个阿姨跟着打趣地笑。
笑了一会，唯一一个纪黎认识的张阿姨叹了口气，“可惜了，我本来还想着，你家纪黎毕业了要是还没有男朋友，我就把我家儿子介绍给她呢。”
纪黎：“？？？”
阿姨您是不是眼神不好？
似曾相识的想法。
她以前好像也这么想过俞承。
“这话说的，你对你儿子也太没信心了，我估计纪黎毕业那时候，你儿子都已经结婚了。”纪妈妈笑着说。
几个大人又聊了什么纪黎没仔细听，因为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是俞承打来的语音通话。
看了眼身边的几个阿姨，纪黎无奈只能挂断。
手机切换到单手模式，顶着冬日的冷风给俞承回消息。
【纪黎：我在和我妈散步，不方便接电话。】
按理说，俞承此刻应该拿着手机的，可是过了好一会儿，信息才回了过来。
第一条，是个可怜兮兮哭泣的表情，看得纪黎心头一颤。
这是怎么了？
刚准备发消息问，俞承的新消息又来了。
【会长-俞承：是不能和阿姨说我们谈恋爱的事情，所以也不方便接电话吗？】
虽然没和纪黎说过，但俞承在确认关系的当天晚上，就在[相亲相爱一家人]的群里，告知了父母自己谈恋爱的事情。
这句话看着没什么问题，似乎只是单纯地询问，但结合上面那个表情包来看，纪黎似乎从中看出了俞承的几分委屈。
【纪黎：是因为旁边还有其他几个我妈的朋友，所以不太好接电话。】
【纪黎：谈恋爱这事可以说的，我之前忘记了，等会回家就和我妈说！】
是真的忘记了，希望俞承能相信。
她这个年纪，很多事情还是倾向于和同龄人分享，所以确定关系的那天，她和白苏聊完后，自己虽然又兴奋了一夜，但真没想到要和纪妈妈说。
【会长-俞承：好。】
【纪黎：学长，你刚刚打电话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会长-俞承：没，就是想找你聊会，不小心碰到了。】
【会长-俞承：散步就别看手机了，回去再聊，天冷早点回家。】
纪黎回了个“好”，把手机揣进了口袋，一抬头，发现纪妈妈正笑意盈盈地盯着自己。
“怎么了？”她问。
“没怎么。”纪妈妈笑着回答，正过了头去。
告别了几个阿姨，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九点钟了。
纪黎出门忘记戴围巾，身上虽然不冷，鼻子耳朵冻得通红。
“你快去洗热水澡，我给你拿衣服。”纪妈妈推着她去浴室。
纪黎冲了一会，纪妈妈推门进来，将衣服放在了外面的架子上。
没再听见开门的声音，纪黎擦了下满是水雾的玻璃，发现纪妈妈站在洗手池的旁边……看手机。
“妈，你为什么不出去玩手机？”纪黎问。
“没什么，就站会。”
纪黎叹了口气，把水调小了一点，“妈，你要是有话想问就直接说，站在这等我洗澡算怎么回事？”
纪妈妈放下手机，转头看着她，“那我问你，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对，交了个男朋友，之前忘记和你说了。”
纪妈妈顿时喜上眉梢，走近了两步，“是上次那个帮你挡了东西然后去打破伤风的那个男生吗？”
“是。”
“谈多久了？”
“半个月左右吧。”纪黎说。
“这男生叫什么名字啊？”
看样子纪妈妈一时半会是不会出去了，纪黎也不光站着和她聊，抬手挤了点洗发水，边洗头边回答她的问题。
“俞承。”
“多大了？”
“比我大一岁。”
“性格好吗？”
纪黎点头，“挺好的。”
虽然俞承可能觉得自己有些虚伪，但在她眼里，俞承非常好。
“那长得帅吗？”纪妈妈笑意更甚。
“挺帅的。”
“那他怎么会看上你？”
纪黎：“？？？”
她搓头发的动作都停住了，瞪大眼睛看着自家老妈。
听听，这是亲妈该说的话吗？
“开个玩笑。”纪妈妈安抚她，“有照片吗，给我看看？”
“有。”纪黎指了指自己头上的花洒，“但是我这洗澡呢，没法给你看。”
“那你洗快点。”纪妈妈重新靠回了洗手池边，“你们俩是怎么认识的啊？”
得，纪黎算是看出来了，她妈这是要和她一直聊下去。
在纪妈妈的催促下洗完了澡，纪黎顶着一头湿发，到客厅拿了自己的手机。
点开隐藏相册中的一个，有她存的俞承的照片，总共也就没几张。
“这个是社团照片，这个是他。”纪黎指着大合照里的俞承给纪妈妈看。
“怎么这么小。”纪妈妈凑近看了一眼，“还有别的清楚点的吗？”
纪黎向后滑了一张，是社团拍的会长单人照。
“给我看看。”
纪妈妈接过了手机，凑到眼前，双指将照片放大，一个细节都不愿意放过。
“看样子挺高啊，有一米八了吧？”
“好像一八五吧。”纪黎说。
“那是真不矮。”纪妈妈对这身高很是欣赏，“后面还有吗？”
“还有几张，但是……”没这个清楚。
话没说完，纪妈妈已经向后翻了过去。
“这是什么，你偷拍的？”纪妈妈问。
纪黎凑过去，“别人偷拍的，我看到就存下来了。”
那张，是杨絮曾经在公交车上拍的。
“挺受欢迎啊。”纪妈妈又翻了一张，“哟，笑起来还挺好看。”
“嗯，这个是我偷拍的。”纪黎摸了摸鼻子，那是她第一次和俞承出去吃饭拍的。
最后两张，是俞承的手，粉丝在俞十八的直播间里截的，被纪黎保存了下来。
“手也好看，挺有骨感。”纪妈妈很是中肯地评价了一番。
她把手机还给了纪黎，上下将自己的女儿打量了一番。
“要不，你还是和他分手吧。”
纪黎：“？？？”
不是刚刚才夸了俞承的吗？
“为什么啊？”她问。
“这小子太帅了。”纪妈妈说，“我怕他太受欢迎，万一哪天变心了，你留不住他，一个人偷偷躲起来哭。”
纪黎：“……”
“我没开玩笑，红颜祸水啊。”纪妈妈的脸色看起来很认真。
“他就算是祸水，也是蓝颜祸水。”纪黎说，“你才是红颜祸水呢。”
“那可不，当年追我的可多了。”纪妈妈笑着说完，又板起脸来，“别转移话题，我认真的。”
“哎。”纪黎坐到椅子上，“那我也是认真谈恋爱的啊，我不能刚谈上就分手吧，而且你之前不还让我多谈几个看看吗？”
“你还真想多谈几个啊？”纪妈妈提高了音量，“这么帅一个你还想分手？”
纪黎：“？？？”
纪妈妈拉了个椅子坐到她身边，“我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认真的，你不会是在耍人家男孩子吧？”
“我看你表情很认真啊，真开玩笑的？”纪黎有些缓不过来。
感觉自家老妈变得有些欢脱哎。
“开玩笑的，谁会放着这么帅一个女婿不要。”
“也还没到女婿的地步。”纪黎说。
“反正不要随便分手，不能玩弄男孩子感情啊。”
纪黎：“……我像这种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