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炮还在轰鸣,双方的战士还在厮杀,但仗打到这里,其实已经分出了胜负。不过争夺西域的战争,却才刚刚开始。
现在凡是在这个战场上的人,都已经知道h清联军的战斗力远远比不过太平军,双方根本不是一个档次。但是战争的胜负有时候不取决于双方军队战力的强弱,决定性的因素还有很多,比如人心,比如后勤。
所以阿列姆库里并没有流露出绝望的表情,反而在心里面盘算起了补救的办法。正面对抗看来是不行的,那么就只能用焦土战法了!不能让哈密、吐鲁番被异教徒全取的事情再发生了。每一座城市都应该死战到底,即使守不住也要彻底焚毁!不能给异教徒留下一粒粮食,一间屋子!
还要发布宗教法令,号召哲德沙尔汗国的战士发动游击战,不停的进攻敌人,在城市作战、在绿洲作战、在商道作战、在沙漠作战,杀死每一个异教徒,哪怕他们只是老弱妇孺,只要不断制造杀戮,这些软弱的异教徒的平民就会害怕,就不敢在哲德沙尔汗国的土地上生活。这样哲德沙尔汗国就不会变成异教徒进攻浩罕的基地……
“大毛拉下!西清苏丹的军队动了!”阿古柏带着惊慌的声音忽然打断了阿列姆库里的思绪。
“他们发起进攻了?”
“不……他们冲我们这里过来了!”
“什么?”阿列姆库里回头望去,就看见大队大队的西清士兵正从他们盘踞的山丘上往小草湖北面的山谷开来。
阿列姆库里怒声问道:“他们想干什么?想要逃跑吗?真是混蛋,我们千里迢迢跑来帮助他们。他们却要逃走!阿古柏。你赶紧带人去拦住他们!”
“大毛拉。来不及啦!”阿古柏摇摇头,一指前方正在厮杀的战场,“十字军好像已经发起总攻了!我们的步兵挡不了多久了,大毛拉下,我们也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阿列姆库里往战场方向望过去,硝烟已经散得差不多了。战场上面到处都是“红头人”,除了正在h军肉搏的一万多来复枪兵。还有好差不多十五个“团级方阵”正在迅速接近交战区域。而自己这边只剩下大约名步兵可用了,之前派上去和“红头人”肉搏的步兵已经伤亡了六七成,只剩下薄薄的一道散兵线,虽然还在奋力阻挡着数量超过他们几倍的对手,但是谁都知道他们抵挡不了多久了。
“败了!败了!”小草湖的东面,忽然响起了山呼海啸一般的巨大呼喊声音,是用维语喊出的,虽然阿列姆库里听不大懂,但是这呼喊声中蕴含的仓惶喧嚣,却让心头一震。
他往东面的连片丘陵上望去。几个山头上面,一面面绣着新月标识的旗帜都已经依次翻倒。白布包头的哲德沙尔汗国的士兵。如蚁巢遇水一般,就看见人潮翻翻滚滚地退了下来。
这些部队都新疆当地拥护和卓家族的豪强组织起来的武装,自然不如三汗国和西清的军队那么严整。不过在太平军的大炮轰击下,他们也勉强抵挡到现在,并没有崩溃。不过西面山头上西清军的溃退却成了压垮他们心理的最后一根稻草,也不待太平军的步兵展开攻击,就纷纷从他们坚守的山头上退了下来。
“大毛拉!快走吧!还有4000多骑兵可以保护您,我们一定能退回浩罕的!再不走,道路就要被溃兵堵塞了!”
阿古柏也发急了。今天决战的地点是他自己选择的,他对周围的地形自然再熟悉不过。这就是一个喇叭形的山口,过来小草湖,山谷会渐渐收窄。如果十万大军乱纷纷的撤离,肯定会拥塞道路,到时候再想逃走就难了。
说完这番话,看到大毛拉还在发呆,阿古柏也不再费什么口舌,干脆向大毛拉的侍卫们挥挥手:“快!快带大毛拉离开!”
一帮子侍卫也知道苗头不对了,赶紧上前架起阿利姆库里就往山坡下面跑去。大毛拉则是恍若不觉,只是喃喃自语:“该死的奕詝,这些该死的叛徒,统统该下地狱,我要下宗教法令,判处奕詝死刑……”
而在此刻,奕詝也在喃喃自语:“快一点,快一点,一定要把退路抢到手!要不然就是没都完了!”
小草湖周围的h清联军有十来万人,可是退路就是一条在天山当中蜿蜒穿行的山路。倒不算太狭窄,如果十万大军还保持着秩序,是可以快速通过的。可要是一旦混乱起来,人人争先恐后地逃命,十万人拥成一团可就没有那么容易走脱了。
好在西清军队的撤退还算有序,一来他们是久败之军,早就败出了经验,可以做到败而不乱了。二来他们跑得比较早,在全局完全崩溃之前就开始跑路,抢到了先机。
绵愉也是宿将了,知道在逃跑的时候,一定要跑得比友军快!跑得比友军快,就可以让友军去拖延追兵。
“皇上,您带大队先退,我领人殿后!”刚一下了山坡,到了退往迪化的山路上,绵愉就大声对奕詝说。
“五叔,可要小心。”
“无妨,我不会和太平军打的。”绵愉摆摆手,示意奕詝快走。然后便带着他亲领的正蓝旗步队在山谷当中摆出个横阵,拦住了h军的退路——由于西清军要从小草湖西面的山头上退下来,需要花费不少时间,可不能让h军的溃兵把路给堵了。
首先涌过来的是从东面山坡上退下来的是新疆当地的h军,看到一排黑洞洞的枪口,所有人先是一愣,然后就乱纷纷叫骂起来,呼声震天。
“凭什么不让我们过去!西清皇帝又不是我们的主人,没有权力要我们去死!”
“你们这群异教徒,骗子,懦夫,你们丢了中原还把十字军引来,现在又带头逃跑,你们都该下地狱!”
“大毛拉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别想在哲德沙尔汗国的土地上立足!”
绵愉只是在横阵后面闭目不语,几十个戈什哈簇拥着他,只是不住地看着他们的王爷,似乎在等待撤离的命令。
兵败如山倒……放眼南顾,全是大群大群的溃兵,在这里被阻拦了一下,有些人在高声叫骂,还有些人则发足狂奔上了两边的山坡,想要翻山逃走。可这里是天山南麓,越是向北,山势越高,山路越陡,再到高处干脆是大雪封路,根本走不脱的。太平军炮兵似乎运动上来了,炮弹不断从人潮当中掠过,每一发炮弹,都带起一大片血肉。还有一些拖着大车的马匹惊炸,在人潮当中狂奔起来,直到被人用刀或者是枪杀死,场面乱成一团。
十万大军,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一行人马这时破开纷乱的溃军人潮,朝绵愉这里直奔过来。全副武装的浩罕骑兵马鞭乱挥,硬生生的抽出一条道路。转眼间这队人马就到了跟前。当先一人正是浩罕汗国的大将阿古柏。
“为什么挡在这里!你们想干什么?大毛拉在此,你们还不让开!难道想要背叛真神吗?”
西清军中有通乌兹别克语的通事(清朝和浩罕一直有往来,伊犁将军衙门中就有专门的通事),将他的话原原本本告诉了绵愉。
“大毛拉?”绵愉笑了笑,从一个马扎上站了起来,“小的们,跟本王去迎接这位什么狗屁大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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