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汗陛下，不是去英国，也不是去印度！而是去莫斯科，去彼得堡，您将成为沙皇陛下的贵宾，和您的家人一直安全幸福的在一起。”

卡尔萨科夫挤出一些友善的笑容，还伸手在奕欣的肩膀上拍了拍：“真的，我不骗你，今晚就是最好的突围机会！”

奕欣苍白的脸上泛出一丝潮红，抿了抿嘴唇：“突围？上校下，您是说突围？可是外面有十万（奕欣高估明军数量了）明军，咱们手里现在只有不到两万人了……”

在过去几个月的围城加炮击战中，买卖城守军的损失比进攻一方还要大，已经有一万多人死于疾病和不断落下的炮弹爆炸中了。现在买卖城内士气一片低落，人人都陷入绝望。因为谁都知道，买卖城不可能坚守下去，明年春天，就是他们这些人的末日。

而等待死神降临的日子，很不好过！

卡尔萨科夫倒是脸色红润，神色自若，仿佛真有几分大将的气度：“大汗陛下，所以要在今夜突围！以我在西伯利亚十年的经验，今天晚上必有一场暴风雪，就是蒙古人说的白灾！”

“白灾！？”奕欣脸上那一丝红润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怎么说也是个汗，在蒙古好些年，哪能不知道白灾是什么？这可是夺走无数生命和牛羊的恶魔啊！根本没有人能在这种天气出门！就是毛熊也不可能！

“是的，没有人能在白灾之夜离开避风地！但是我能，因为我不是一般的人。我参加过北极科学考察！大汗。您知道什么是北极吗？”

奕欣茫然地摇摇头。北极星他到是知道，就是“紫薇帝星”，只是不知道紫薇星现在代表什么人了？自己，老四，洪秀全，还是朱济世！

“就是全世界最冷的地方，也是最北边的地方。”卡尔萨科夫哈哈笑着，“所以今天晚上的暴风雪对我来说只是小意思。不过守在外面壕沟里的明军可就不行了。这些南方来的崽子一定会躲进那几座木堡里面不敢出来的。当然，他们也想不到会有人在这样的气候中突围！所以，这就是我们的机会！一定可以逃走的！”

“真的？”奕欣的双眸中又燃起了希望。

“当然！”卡尔萨科夫肯定地点点头，“除非大明军中也有人能在白灾之夜出门！”

“不，那不可能！”奕欣重重摇头。明军只是所谓的新式陆军，又不是天兵天将，怎么可能在白灾之夜出门转悠？那可是南方来的汉人军队啊！

“那好，大汗陛下，你收拾一下，我们这就准备出发！”

奕欣现在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收拾。就是几件替换的衣服还有一大包万忧解，如果他会念着朱皇帝什么好的话。大概就是朱济世发明了这种能让人暂时忘记烦恼的灵药了。如果没有这种药物，他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到今天。

而卡尔萨科夫显然也不是在忽悠奕欣，他是真懂得在一片风雪中进行野外活动的。就在奕欣所在的地堡外面，几十只哈士奇狗和三架雪橇已经准备就绪，雪橇上面堆着不少杂七杂八的东西，都牢牢捆在一起。还有几个高大的哥萨克汉子正蹲在背风的地方抽烟，看到卡尔萨科夫带着奕欣和一个伺候奕欣的太监走来，都纷纷起立敬礼。

走出温暖的庇护所，奕欣顿时就感到浑身冰冷，站在地面上都有些摇摇欲坠了。寒风一阵阵的似乎要钻进他的骨头里面。他的眼前一阵发晕，几乎都要看不清前面的景象了——这时的西北风已经越来越大，耳边就是呼啸的声音，根本听不见卡尔萨科夫在和那几个俄国大兵说什么？

卡尔萨科夫好像下了什么命令，那些裹着毛皮衣服的俄国兵大都坐到了狗拉雪橇上面，还有一个则顶着风雪往城门的方向跑去。

“大汗陛下！现在差不多了，是时候上路了！”卡尔萨科夫拉了一把身边的奕欣，吼着嗓子道。

奕欣一下反应了过来，扬脸默默地看了一眼远处：“明军……会不会还守在壕沟里面？”

“不会，就算守着又怎么样？”他取出一个特制的防风镜带了起来，“用不了多久就伸手不见五指了，他们就算还在阵地上，也看不见什么东西！”

“那壕沟和铁丝网呢？”

“不用担心，已经连着十几天下雪了，没有人挖雪的壕沟早就被填满了，至于铁丝网，如果没有被埋的话，我们也有办法。”他从口袋里摸出个铁钳晃了晃，笑着说，“来吧，你和我做一个雪橇，待会儿从南门出去，先往西走，在往北走，进了树林就安全了，最多两个星期，我们就能到伊尔库茨克！”

一想到伊尔库茨克，一想到自己心爱的兰儿，奕欣的眼睛里面又燃起了斗志，他不能死在这里！

“好！我们走！离开这里，去伊尔库茨克！”他忽然顿了下，看了看周围，没有人来给他送行，城里面的八旗兵将领们呢？

“大汗陛下，您是秘密离开的！”卡尔萨科夫凑到他的耳边，低声道，“只有这个办法，否则城内的人会立刻乱成一团的，我已经安排好人假扮你我，至少几天之内不会有问题。”

奕欣愣了愣，这个白灾之夜，他或许可以逃走，但是城内的守军是无论如何走不脱的，也没有那么多狗拉雪橇可以载他们离开。

“走吧。”奕欣叹了口气，将身上的毛皮衣服紧了紧，就顶着风雪和卡尔萨科夫一同上了一辆狗拉雪橇。接着一名俄国兵取来了绳索将奕欣牢牢捆在雪橇上面，就好象是一件货物，又递给他一瓶伏特加，让他喝着御寒。奕欣喝了一口，又磕了几粒万忧解，心情顿时好了起来。大清朝虽然已经完了，可是他的未来，未必是一片黑暗吧？或许在彼得堡，还有另一段美好的生活在等待着他……

这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风雪又大，呼啸着在他耳边飞过，别说是看了，连眼睛都睁不开来了。奕欣只是感到狗拉雪橇跑了起来，或许是出了城，或许在通过双方对垒的壕沟区域，他感到了起伏颠簸，很快雪橇就恢复了平稳，缓缓地前进。不过这一路倒真是平静，除了呼啸的风声，奕欣耳朵里就没有听到别的声音。

“看来卡尔萨科夫说得不错，这个白灾之夜是不会有明军呆在野外的，就算有也只能缩起了避风……”想到这里，奕欣突然感觉到一阵疲惫袭来，眼皮沉沉的，沉沉的垂了下去，然后就在一阵风雪当中睡了过去。

“奕欣！奕欣！快点醒醒！”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奕欣突然觉得有人在用奇怪的口音喊自己的名字，还在用脚踹自己！这是怎么回事？他猛地睁开了眼睛，风雪已经停止了……不对，是自己呆在室内，一件灯火通明的大屋子里面。他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人用麻绳牢牢捆住了。

“奕欣！”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然后就是一张黝黑而俊朗的脸孔，这是一个中国人的面孔，而且留着一头短发。

这个中国人见他醒了过来，咧嘴一笑：“本官是大明陆军蒙古军团司令官罗军旗大将！”

罗军旗大将！奕欣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就要晕菜了。罗军旗却哈哈一笑：“奕欣，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和我的朋友，卡尔萨科夫上校一块儿去买卖城下劝降；二是让卡尔萨科夫上校带着你的脑袋去劝降。”

“卡尔萨科夫……是他把朕卖给你的！”奕欣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问。

罗军旗笑着点点头：“卖了10万块银元，英国领事阿礼国先生是这笔交易的担保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