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你把我另一只眼睛也取下来, 拿去给她,那么她的父亲便不会打她了。”
【门】打开的那一瞬间, 无边无际的疯狂迎面而来,那扭曲的呓语如同海啸一般吞没了我, 我能清晰感觉到自己正在被侵蚀。
我正在异变。扭曲成某种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难以名状的恐怖与疯狂正充塞着我的躯体,我感觉自己的血液正在冻结成冰, 我的眼球仿佛燃烧的火球,我的手脚正在变质成什么我也不想知道的形状……有什么不可打开的开关在我的最深处打开了。
【门】打开了。
我无比清晰地认知到了这一点。
“承蒙惠顾, 30条令咒。”ai的声音在我意识深处响起, 接着我就感觉到自己的异变停止了,“自身就怀有那么大的【噩梦之泡】,在这个前提下还敢去强行吸收别人的【泡】……你可真是个疯子。”
“我可是很相信你的。”我咽下几乎要将我的内脏都扭曲的恐惧,勉强挣出一个笑来, “特别是在这种方面。”
ai不可能让我变成那种怪物, 在收集能量这方面, 我与它是绝对立场一致的。
就算是彼此算计, 但是, 这场异世之旅的最根本目的——收集能量重启世界——我们的目的,或者说利益, 是一样的。
如果我死了, 对它没有任何好处。所以, 在绝对不会让我死掉这方面,我还是非常相信ai的。
话是这么说,30条令咒你tm宰得也太狠了?
“这可是特惠价。”ai冲我翻了个大白眼, “你也不看看你带进来了多少人。”
我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转动酸痛的脖子回过头去……
“我【哔——】!!!爆豪那混蛋怎么进来的?我tm不是只带了死柄木一个吗?!!!”
我死死地瞪着爆豪胜己,并且拼命思考着现在把这家伙从梦境世界里踹出去还来不来得及……
“来不及了。”ai的语气十分悲天悯人,如果不是爪子太短我估计它还要合掌念一句阿弥陀佛,“你自己也很清楚吧,这是一条有来无回的路。”
我就是太清楚了才不想在这个地方看到爆豪胜己那张脸啊!!!
“你那是什么表情啊,变装女?”爆豪胜己的表情顿时十分险恶,“再露出那种‘为什么你会在这啊’的表情就送你去三途川啊混蛋!!!”
“呜……”我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用阿比盖尔的熊玩偶挡住了脸,“……对、对不起!还有,请不要这么凶……我会害怕的……”
“啊啊?!”爆豪胜己的脸变得更扭曲了,他伸出手想要揪我的衣领子,“你这家伙到现在还在玩那种无聊的cosplay吗?瞧不起人也有个限度吧——快点把我们送到那家伙面前!”
我不由得睁大了眼睛:“……那家伙?”
“装什么傻!”爆豪胜己的脸色简直不能更难看了,“你特地打开了这么一个通道,不是有想杀的家伙难道还能是来春游的吗?”
我:“……”
我tm就是不想让你去啊!算了!大不了老子再给你30条令咒续命行了吧!
“我提醒你一下,你就只剩下21条令咒了,省着点用吧。”ai的脸上写满了看好戏,“还有,简单给那家伙讲解下状况,‘那个’虽然还没有醒,但是因为你们的闯入,它已经被惊动了。”
……我已经感觉到了。
“简而言之……”我一想到接下来的台词会有多么中(智)二(障)就觉得一阵窒息,“这里就是【神】的居所。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往前走,杀了里面的【神】。”
“你说那个?”爆豪胜己指了指我的背后。
“……………………”
我的脸一瞬间就青了。
那是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怖。
首先传来的,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狂暴的气息,携带着无可名状的疯狂与混沌,在一瞬间吞没了我们。全身的肌肉都在颤抖,那战栗的恶寒一直渗透到骨骼与脏腑的最深处。
接着传来的,是声音。
让视野也为之扭曲,让脑髓都为之燃烧,让血液灼烧着骨骼的声音。仅仅只是听到,就仿佛要失去理性完全陷入狂乱的声音。令人厌恶,毛骨悚然。那可怕的呓语不是人类的喉咙所能发出来的,任何人类的文字都无法形容那种声音。
那是从深渊的最深处传来的声音。
那是噩梦之中最为极致的噩梦。
那是最为纯粹的黑暗与绝望。
最后,是什么东西张开了的【直觉】。
因为赢过了杀生院祈荒就认为自己可以赢过那古神的人类,真的是太天真了。
——醒来了。
即使不需要任何确认,我也能感觉得到。
膝盖开始发软。全身都在战栗。连五脏六腑都紧紧绞成了一团蜷缩起来。连骨骼都传出咯咯的声音。
想要下跪。
想要躲闪。
想要捂住眼睛蜷缩起来。
不能回头。回头就将看到祂。
不能看。看到的时候眼睛就会瞎掉。
不能出声。不能动弹。不能去想——
——否则,就会被发现的。
那是深刻在本能之中的恐怖。
那是镌刻在基因之内的噩梦。
那是长眠在血液之中的记忆。
曾经以绝对的姿态,凌驾于世界之上,凌驾于所有的魔物与人类之上,曾经支配着这个星球的古神——或者说,天魔——他们所刻入在这个世界所有人类的基因里的恐怖记忆,在这一刻全数复苏了。
不可能不理解。不可能意识不到。不可能想不起来。
人类以无数的死,所获得的本能。
即使文字失传,即使未有记录,即使绝大多数的人都已经遗忘……
但是,在祂出现的那一瞬间,本能就会再度醒来。
人类只是被看到,就会被祂杀死。
祂只是出现在那里,就会带来无尽的死亡与疯狂。
现在。
最为恐怖的噩梦,现在正在我的背后张开了眼睛。
杀生院祈荒的女神变生,与这位沉眠的古神比起来,只是小孩子的蹒跚学步,小打小闹,现在回忆起来简直天真得有点可爱了。
压倒性的力量。压倒性的强大。
真正理解祂的那一瞬间。
就会体会到何为绝望。
“那你要在这里放弃吗?”ai的声音穿透了令人窒息的混沌,传到了我的耳边。
少女被烈焰吞没的身影在我眼前一闪而过,我努力支起膝盖,命令双膝不要再发抖。
好的。它们虽然还是很软,但好歹是不再哆嗦了。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对抗着在我大脑中嘶鸣的本能与恐惧,一点一点,拼尽全力地回过身去。
“没什么好怕的……”我努力歪起嘴角,挣扎着绽开一个笑来,“我可是唯物主义者啊……”
没有错。
我告诉自己。
没有什么好怕的。我是唯物主义者,我不信仰神,也不相信地狱的存在。
而且……
如果我不在这里杀死神,那么,风乃就会死。
不,她几乎已经死了。
这个神,杀死了她一次。
想到这里,我便发现自己不再发抖了。
一种比畏惧更为深沉的感情,在这一刻攫住了我的心神。
我抬起眼,注视着那个存在。
在超越了空间法则的扭曲空间之中,在令人几乎无法确认自己究竟处于什么维度的奇诡狭间之中,在仿佛被棱镜变形的异界里,那个存在正在蠕动着。
该怎么去描述那个存在呢?
人类所有的语言、所有的词汇、所有的一切都会在祂的面前失去意义,想要概括更是不可能。那是集聚了世上所有恐怖的存在。那是无以名状的太古的疯狂与噩梦。青色的翅膀张开了。那一瞬间,无穷无尽的黑暗朝我们扑了过来,填满了视野,遮蔽了一切。
在那一瞬间,我看到了噩梦。
在那一瞬间,我理解了疯狂。
将风乃与遥火、将至今为止的那些【保持者】逼到无路可走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我终于理解了。
——神是全知的,在梦中一次性地看到了存在于世的所有恐怖。
如果是这个,如果渗透到他们意识之海中的东西是这个——
那么,我就可以理解了。
无论是化作异端,还是其后余生都被噩梦日日夜夜的侵蚀,我都可以理解了。
这是人类无法对抗的东西。这是更高层级的存在所施与的——绝对冷漠与绝对公平的残酷。
我的心彻底平静了下来,一股更为强烈的感情凌驾于本能的疯狂与恐惧之上。
巧合的是,我也正是在此时,看到了爆豪胜己与死柄木吊他们的表情。
那是……
“你们在愤怒吗?”
我笑了一笑,这一次,没有任何勉强。我感觉自己非常轻松地笑了出来。
“真巧,我也是。”
我回过头,注视着那旧日的支配者,感觉到难以名状的愤怒在我的心中燃起。
如果灾厄有具体的形体的话,那么,人类也会憎恨祂吧。
憎恨祂的无情,憎恨祂的残酷,憎恨祂的不加恩惠不与豁免——无论灾厄有没有自己的意志,人都会这样憎恨。
愤怒与憎恨的火焰正在我的胸中熊熊燃烧。
我终于明白了,在我抱着时槻风乃不成人形的身体,打开那扇【门】的时候,究竟怀着的是怎样的心情。
那是憎恨。那是愤怒。那是……悲伤。
我反手将那只玻璃管抛向身后,投掷向死柄木吊的方向。
接着我切换了英灵卡牌。
没有什么比她更适合这个时刻了。
——avenger·贞德(alter)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古神是什么,以及他们为什么从世界上消失了,尘骸魔京的女主角伊格尼丝给出的解释,大家最好看一下。
‘假如说。假设有一种生物可以无视所有的环境变化因素。这种生物可以完全适应到能够无视环境变化的程度。而且这种生物自己不会有任何变化。再加上,这种生物足够强大,能够排除其他任何种族。这是k战略的理想形式。
如果有这种生物,那会如何?’
“如果,真有这种生物……那时间会停止吧。”
伊格尼丝对我的回答点头赞同。
‘很久以前的那时,魔物就是这样的存在。’
伊格尼丝停下脚步。
风雪遮住了视野,我仔细看着风雪彼岸,终于看到了那个东西。
眼前是崖壁。
十分垂直的巨大崖壁。
崖壁过于巨大,一眼看不到边界。
我左右看看,崖壁一直持续到了地平线的彼方,稍稍有些圆缓。
我抬起头看着天空,我看到了一条线。
从遥远的天空彼岸垂向地面的一条线。
像是水晶一样闪着光辉,细细的丝线。
我慢慢低下头,丝线逐渐变粗。
丝线到达大地的时候,成为了覆盖地平线一端直到另一端的山。
我只是看着,已经感觉眩晕了。
我无法把握眼前这东西的巨大。
‘魔物这种东西……是魔力带有形状的存在。我是这样说明的吧?’
“嗯,我似乎听过。”
伊格尼丝缓缓接近冰塔。
无限宽广的崖壁正中,无声地出现了巨大的裂缝。
能装下一个高层大厦的巨大裂缝。
……
我们缓缓地踏入了雪之城。
城中很暗。
大概,住在这城中的人,不需要灯火吧。
‘表面看来,可以从各方面来说。我们相爱。我们制造阴谋,互相陷害,有时相互厮杀。我们爱美,我们吟诗,我们绘画。’
以伊格尼丝为中心,扩散了轻微的光。
巨大的城中,有大大小小的柱子。
这些柱子有的扭曲,缠在一起,也有的直挺挺冲着天空。
这些柱子中,我隐约看到了一个身影。
……带有翅膀的住民。
伊格尼丝点起的灯火过于柔和,我看不到他们的脸。
我只能看见隐约的轮廓。
我只能看见扇着翅膀轻松上下柱子的影子。
优美。大概没有别人更适合这个词语了吧。
纤细的柱子,仿佛轻轻触碰就会粉碎。他们在柱子中舞蹈般前进的影子,令我不禁感动得热泪盈眶。
‘但是,从结果上来说,我们调和了。我们安定了。没有新事物产生,只有陈旧的东西不断累积。’
我们,吗。
伊格尼丝的后背上,能隐约看到翅膀。
“以前,到底是什么时候?有人类在吗?”
‘当然有。人类其实才是问题。
人类称之为魔物的物种,统治着当时的地球。魔力这种东西,就是能够用意志来左右空间。意志力互相撞击,争夺空间,然后就产生了均衡。’
“人类又如何呢?”
‘奴隶……也不算是。有点技术的动物。或者说,像是蚂蚁一样的东西。我们就是这样想的。
魔族很无聊。我们在自己的支配空间中,是无限的全能。我们希望的东西,能够立刻得到。唯一能够兴奋的事,是夺取支配域。但是在几世代之前,所有的力量已经完全僵持。这就是没有任何变化的日常。’
“是吗……”
我看着天空。
冰城没有天花板。
我仰望的尽头,那里能看到星光。
有翼的住民,在星星间飞翔。
他们看起来很快活,不像是极度无聊的样子。
‘人类正好是排解无聊的手段。因为人类不擅长做事。没有一件事能够顺应自己的意志。
想喝水而挖井,结果地盘松缓,反而招致了洪水。想要保护孩子而在大地上播种,结果孩子变得太多,不得不杀死孩子。
他们这一个个举动,滑稽,悲哀,有趣。’
“伊格尼丝呢?伊格尼丝怎么想的?”
伊格尼丝没有回答我的话。
‘当初,我们认为人类完全没有魔力。所以我们默许了他们人数的增长。看着人类跌倒着前进的样子,是我们唯一的娱乐。
你玩弄过蚂蚁的巢穴吗?阻止它们行列的通行,看着它们翻越的样子。向巢穴中洒水,嘲笑爬出的蚂蚁。当然,我们也这样做了。我们做着恶作剧。如果我们做的过分了,令人类几近灭绝,我们也当然会伸出手保护养育他们。’
“他们……不,你们是什么?”
‘语言是会变的。当时,人类也有着各种语言。他们的语言中,表现我们的词语,到现在在无数的语言中都留有痕迹。翻译过来,这样大概比较合适吧。神,或者是,恶魔。’
我只能点点头。
‘逐渐,有人发现了。人类,也有微弱的魔力。’
“是吗?”
‘嗯。几乎发现不了的魔力,没有什么意义。如果是一对一,无论多么低级的魔族,人类的魔力都无法与之抗衡。
所以,所有人都无视了这一点。在最开始的时候。’
伊格尼丝停了一下。
‘我说过魔物是k战略的理想状态吧。那么人类就是r战略的体现者了。’
“r战略?以数量决定胜负?”
‘是的。
魔物的个体很少。魔力大的魔物,先取得了大量的空间。就是说,同一张饼,让越来越少的人数来切分。就是这样的竞争。’
“然后呢?”
‘即使是全盛期,我们的住民也没有到达一百。加上更多魔力低下的下级种族大概也就数千。当时人类的人口,大约有一亿。魔族很少死亡,人类经过数十年就会完全替换一个世代。
人类无数的个体中,会诞生极少量拥有强力魔力的人。那人有着人类整个种族全体魔力的焦点的力量。
那就是你。’
我一直在无心地点头,她突然指我,我不禁后退一步。
“我?”
‘嗯。你才是r战略的王牌。只能诞生于概率论之下,凶恶的个体。’
“那又……有什么意义?”
‘计算的结果,如果带有了人类全体的魔力,就意味着占有这个地面。
我们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毁灭人类。另一个……是让人类活下去,只把那个强力的个体摘除。
理性的选择是毁灭人类。但是,我们选择了让人类活下去。没有人类的生活,就没有了生存的价值。大家都是这么判断的。
我们什么都没有创造,结果只能令人类存在下去了。这时,也许我们已经毁灭了。’
伊格尼丝低下了目光,我无法从她表情中看出任何东西。
‘我们等待,寻找。寻找人类中诞生的拥有强大魔力的人。’
伊格尼丝说着,像是在看着远方。
‘我也一直在找。
我们生存在悠久的时间中。对人类来说的数十年,对我们来说只是须臾一瞬。就像人类看蚂蚁的营生一样,我们就是这样看着人类。
但是,只是俯视蚂蚁,无法了解一只只的蚂蚁。于是,我选择了混入人类中生活。和人用同样的视线,和人在同样的时间中生活。
这样,我发现了。有着魔力的突然变异……打开门的人。’
……
‘最开始发现的时候,还是幼子。他有淡褐色的眼睛,很爱笑。他用细长的手指攥着粗糙的小刀,能够做出各种不可思议的形状。他讨厌争斗,喜欢在篝火旁唱歌。
我隐藏了力量和翅膀,成为了部族的守护神。我和他们一起作息,听从他们的愿望。这是不是叫做对他们产生感情了呢?我和他们生存在同样的时间中,我被他们迷住了。
我没有花时间学习他们的语言,但是理解他们的愿望却很简单。那都是太过于渺小、太容易明白的愿望。
请让田地丰收吧。请让野兽远离我们的孩子吧。我使用了力量。仅此而已,他们就幸福了。于是,这也直接成为了我的幸福。我感到了他们的生死,就像感到自己的事情一样。这是千年以来我第一次感到的爱怜。
人之所以为人,就是不知道自己的渺小。他们看不到极限,只是向前胡乱奔跑。
这时,人类处于发展期。神的铁锤……我们的干涉一时停止了,他们的数量开始剧增。而且,人类没有忘记。他们的同胞被野兽吞食,被火焚烧,只是因为我们想要取乐。
他们决定要反抗众神。愚蠢啊。没有一点魔力的人类,只是拿着一点武器,就打算反抗神了。
他们的叛乱,除我以外的神都没有发觉。即使发觉,应该也只是放置不管吧。没有什么比聚集种族的力量进行无益的尝试更加悲惨、悲哀、滑稽了。
仅仅数十年,人类造出了铁船,出海了。船上乘着人族最强的战士。
淡褐色眼睛的年轻人也选择了乘船。
我打算阻止他。作为女神阻止他。即使语言不通,我也打算让他知道他的无谋、无意义。我觉得他能明白。
他笑了。
他说了话。男人和女人婚礼时说的话。然后他握住了我的手,把我拉过去。
他确信。他确信守护部族的我会帮助他。或许至少,也会祝福他。他根本没想到,我才是残酷的众神之中的一人。
这样,我助了他一臂之力。
结果,我掩饰了自己。当时的人族还很弱,如果我不帮助他们,他们甚至无法到达冰雪之地。比起人类自生自灭,不如帮他们一把,把他们引导到半途,这样作为娱乐才有意思。我这么对自己说。’
伊格尼丝对着城的入口处招手。
‘听得见吗?’
听得见。轻微的喊叫。
人们的哄声。
然后他们进来了。
那是十分微小的军势。
从地平线到地平线的宽广的城中,他们看起来只是很小的一点。
他们裹着毛皮,举着薄弱的武器。即使如此,他们的意气还是很轩昂。
因为--
在队伍前面,有个女人。
将民众导向解放的女神。
“……伊格尼丝。”
‘途中,我多次想要弃他们而去。我想过强硬地把他们送回故乡。但是,我还是来到了这里。’
在天空飞舞的众神,一齐停止了动作。他们毫不留情的视线看着下界。
虐杀开始了。
男人们投着枪。
他们拉开弓箭,冲着天空射击。
他们架起了投石机,弯起投臂投出石头。
这些武器根本没有到达天上。
有翼的住民,太远了。
天空歪曲了,轰响了雷鸣。
闪着七彩光芒的极光形成了野兽,用六个脑袋和四只利爪撕裂着男人们。
男人们没有逃跑。
他们冷静地战斗,维持着阵形,继续投射着武器。
在队伍前面发出声音的,是那个年轻人。
被雪焚烧的肌肤中,淡褐色的眼睛闪着光辉。
无论多少同胞流出了鲜血,他也一直继续叱咤。
女神在男人的身边。
捉弄般降下的雷电,七色的野兽,只是有这个男人不会伤害。
但是也仅此而已。
接下来,男人的脸上开始出现了绝望和焦躁。
他恳求般看着女神。
压倒的力量面前,部下们也开始动摇。
但是,雷电优先瞄准打算逃跑的人。
男人们的眼睛中,开始出现自暴自弃的颜色。
保护他们的伊格尼丝,也并不是安然无恙。
伊格尼丝隐藏了本性。有翼的住民们毫不留情地蹂躏她。
看起来这像是要让伊格尼丝现出本性,或者只是单纯地想在她没有现出本性的时候杀光他们。
无论如何,女神的额头出现了些许汗水,她的肌肤上也出现了伤痕。
‘如果他们向我求助,我打算嗤之以鼻的。然后说,所以之前我说过的。然后说,你们这些以人的肉身向神挑战的不逊者。然后,一切就结束了。花费如此长时间准备了这个戏剧,我也会在我们中间得到很大的地位吧。
可是,那时……’
男人站在了女神面前。
他张开了双手。在雷电面前。
纯红的光芒闪过,男人像枯木一样倒下了。
‘我发现自己误解了。他担心的,不是自己渺小冒险的结局。他是在后悔,把我也带入了死地。’
伊格尼丝说话的声音,静静的,带有力量。
‘这时,我做出了背叛。史上最大的背叛。’
女神发出了光芒,一瞬间消除了周围奔舞的雷电。
静寂之中,女神抱起了倒下的男人。
然后在耳边轻声说。
焦黑的,已经不能说是人的男人点了两三次头。
‘我实现了男人的愿望。我唤醒了沉睡的力量,帮忙打开了门。’
雷电再次落下,伊格尼丝的身体开始燃烧。
她怀中的男人烧尽了。
剩下的男人们,全部变成了焦炭,或是被野兽撕碎了。
‘那天,只有我知道,一个审判已经降临了。
然后,我离开了这个城。’
女神的身影消失了,城中再次被静寂笼罩。
“男人的愿望是什么?”
‘嗯,他呀……他的愿望是没有众神的世界。’
我听到了声音。无音的虚幻世界,现在第一次出现了声音。
脚下开始震动。
以男人和伊格尼丝为中心,迸出了七彩的光芒。
光芒一瞬间覆盖了全城,一直扩散到城外。
脚下的地板开始产生轻微的龟裂。
龟裂突然停止了。
整个冰城消失了。消失在了原先的虚空中。
‘抱歉……回忆这些,有些难受。’
伊格尼丝说着,她眼中有着泪水。
‘因为那些男人们,地球改变了。人族的魔力,抵消了我们的魔力。我们失去了魔力,我们存在的本身变得不可能了。’
“那伊格尼丝呢?”
‘我封印了所有的力量,选择作为人类活下去。我的同族,没有人选择这条路。’
“是吗……”
‘众神消失了,下级魔族变得繁荣一时。他们用魔力令人们害怕,支配了黑夜。但是,那也只能是一时的事。只要和人类在一起,他们的魔力就会减弱,最后直至消灭。’
“那么……人类的魔力,就是消去魔力的魔力吗?”
‘就是这样。’
伊格尼丝点点头。
‘然后,你有改变这些的力量。’
“我?”
‘你是全人类魔力的焦点。一切都交给你了。’
伊格尼丝的声音逐渐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