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光线穿透年久失修破了洞的窗户纸，照到楚霓眼睛上。

虽刺眼不适，但楚霓还是忍着没动弹，知晓那人不时还要来看一眼，已经恢复意识，就还未睁眼。

一窗一门之外，锅碗瓢盆碰撞声并杂七杂八的人声，嘈杂声响不断，但因其中有几声是甚熟悉的，楚霓大抵还辨得出她尚在倚红楼，还没被挪到别处。

手脚皆被缚，打的是挣扎得越用力便会束缚得越紧的死结，楚霓双手交叠试着使巧劲解脱不得便暂时放弃。嘴中被塞了一团棉布，还算干净，但是中间又被一股细麻绳沿着后脑勺绑着，吐不出说不得。

而今处境，别无他法，只能等着、忍着。

她所在之处应该是于榻上，身上还被好心地盖了一层薄被。

楚霓侧身枕着还算舒适的软枕，脑中开始回想起昨夜的情形。

昨夜于萧妩儿屋子外凭栏上瞧见冬子从外头进来，楚霓自是没有多心，这粗粗计算，在这倚红楼与冬子打交道也有小半年了。在倚红楼中，冬子的风评向来好，大多是踏实可靠。

且因着这处入夜也有客人暂歇，龟公们在花楼中也是打手一般的存在，是以楚霓只当冬子今日轮值罢了。

昨夜下了楼，也没去别处，就在花楼后院一角的桌椅上坐着，吃小酒卤肉。

问题出在那一口酒上，楚霓这身子不擅酒原也不想喝，冬子极力相劝，道每月银钱赚得不多，男子花钱手重，剩下零碎铜钱也只得买了那兑过水的便宜货，也是卤肉味重咸口的吃了渴，这才抿了一小口。

起初楚霓也觉着味道有些怪，但想来自己吃的大多好酒，且冬子也说了这是兑过水的，不想叫冬子难堪，便一口饮下。

没曾想，就这一口，脑袋便开始发昏，楚霓是瞬间反应过来不对劲，但冬子脸色变得更快，随之而来的，是已然无力躲避的手刀，以及如今认清了的，自己被绑的事实。

感官直觉确定了周遭再无探看的视线与轻微声响，楚霓这才龇了龇牙睁开眼，心道此番真是倒霉催的，百般磋磨都只能怪自己。

却不料这眼睛一睁，楚霓以为的是在窗户外头，或是在较远处盯着自己的冬子，正四平八稳坐在自己眼前。他的眼神道不明是藏着什么情绪，复杂得与平日那个简单踏实的冬子迥然不同。

楚霓愣住，一口贝齿还龇着呢，但心中震惊翻滚不断，这身手，这气息隐匿……啧……也不知道打起来能有几分胜算。

但想归想，不能自乱阵脚的道理楚霓还是懂的。

如今日头正盛，距自己醒来至今也过了好几个时辰，那时天色尚且还暗着，却没被挪地，想来还是有能转圜的余地罢。且与冬子也甚熟悉了，楚霓心中有疑惑，却也少了紧张感，只待看看他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冬子不动声息盯着，但楚霓不行，口中塞着的那团已叫自己口干舌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