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晓你如今对我尚存疑虑,我愿先同你说,信与不信你自会有决断。”
话已至此,楚霓便也正经起来,转身与他相对而坐,摆出打算认真聆听的模样,朝秦肴冽抬了抬下巴。
意思是,你说呗,我听着。
“我朝国富兵强,我虽常年驻守边关御敌,近几年却也鲜少有外敌敢来犯。年前北狄和西戎悄无声息便发起进攻,事前毫无征兆。那时我尚在西地,虽这经年太平,但我手下兵士从未懈怠半分,是以虽敌方突击却也寻不着好处,便被一举击退。”
楚霓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这事儿。
那时初到胤朝,得了机会跟陆嘉言回家,因秦肴冽带兵还朝,她与众人被拦在炎城门旁便听过行人议论,听了几耳朵,事因那时初到此地看什么都新奇,印象倒还颇深。
“原于胤朝西、北边关处地势对我朝颇有利,是易守难攻的,我那时突闻敌袭便留了心眼,交代戚贰他们于后方镇守勘探。果不其然军中竟有内鬼,给了西戎我方的布防图。鬼戎得以近城,其中少不了那人周旋,且他在军中是有军衔的。”
楚霓闻言好奇道:“既如你所说,那前程大好,犯得着通敌叛国么?人呢,可有审问,审问可问出什么了?”
秦肴冽摇头苦笑,接过那话道:“是啊,前程大好,犯得着么?那人虽非我帐下听差遣的,却于边关驻守这经年也合作无间。我原是留了余地与他,却不料他竟宁愿咬舌自尽也不愿透露半分。”
“那是为什么?”楚霓问道。
“我与你亦是同疑,却是二皇子驻守北边也出了事,消息与调兵圣旨传到时,那内鬼已经死去。这两厢何其相似,我便先遣了心腹,暗中回朝勘察那人的府邸,自己领了一队精兵去北边支援。”
楚霓听得入了神,道:“你取了北王首级我知晓,我好奇那人的家室如何了?”
“死了,举府老小数十口皆被一刀毙命,连府中牲畜都不放过。”
“底下人回禀,道那刀口都是新鲜的,血都未冷透。”
言至此,秦肴冽的眉头已然深深皱起,语气中也夹带冷意:“一个官家武将举府被灭,竟无一人知晓,走访周边竟也皆未听闻过一声呼救。”
数十口人,那时何等可怖的场面,楚霓皱着脸没法儿想象。看向秦肴冽,他也有些神色莫名,叫人道不出是冷峻还是悲悯。
“坊间八卦甚多,我偶尔还混迹春夕街那处,也从未听闻有这桩事情啊。这么多人凭空没了,就没一二亲戚发现然后闹起来?”
秦肴冽闻言看向她,勾起嘴角的表情不同往常,是楚霓没见过的,风雨欲来的狡戾。
他冷笑一声,低沉的声音灌溉着冷冽,仿佛每个音节都巴不得将言语间的字节捶打捏爆:“是啊,数十口人凭空没了,该造成多大的恐慌。执政者如何能叫恐慌发生在眼皮底下呢。”